待下属们走后,房中只有楚洛轩一人了。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原本严肃的神情逐渐松动,甚至露出了几分笑意。
楚洛轩走到书桌前,铺开一张薄如蝉翼的丝帛,提笔写道:“晴儿,展信佳……”
写完自己想说的话,丝帛还空了一片,楚洛轩思索片刻,最后还是将自己今日的做法一并写到了信中。
当晚,难民们暴动,不少粮草被人抢走,慕子程知晓了这件事,面色铁青,心中大怒。他将李知府骂了一通,再派人去调查,却不得其果,慕子程只能自认倒霉。好在被抢走的粮草只是一部分,余下的粮草,刚刚够安抚南方众多难民,不过这对于受灾许久的难民而言,只是杯水车薪罢了。
同时慕子程发现,南方的难民们情绪高涨,越发不将官府放在眼里。联系到难民暴动事件,他心中更是怀疑这背后有人从中作梗,鼓动难民。于是慕子程疑惑之下,派了不少人前去调查。
不过慕子程也没忘记自己此次前来的任务,分析了眼前南方的灾情,他与幕僚商量片刻,便决定去难民中寻找劳工,前去修筑堤坝。不过此事只靠他一人,自然是不能成什么事。因而慕子程便派手下去李知府那,让李知府组织难民前去修筑堤坝。
原本打算大捞一笔的李知府,此时也是满头愁绪,只一夜的时间,头上白发又多了不少。如今听了慕子程这个要求,他心中冷笑,面上诚惶诚恐地应下了这件事,暗地里却是阳奉阴违,不将慕子程的话当做一回事。可慕子程盯得紧,李知府等知府们,不得不做些面子上的事情来掩慕子程耳目,
于是,彭城,柳城等城镇上,官府都贴了告示,让难民来官府报到,但那告示上,却未写明薪酬如何。
有识字的难民将告示大声念了出来,却引得其他难民议论纷纷。拦下贴告示的府吏,问道:“大人,咱们去修筑堤坝的酬劳如何算?”
“酬劳?”闻言府吏不屑地瞧了面前这些难民一眼,见他们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模样,面上不屑之意更显,不屑道:“能为你们修筑堤坝,已是知府们仁慈了,你们还想要报酬?”
说着府吏便冷哼一声,离开了人群。
只余下人群中叽叽喳喳的,开始议论这件事。
“这知府大人未免也太苛刻了!咱们费心费力,干着这些累活,难道连顿饱饭也不让咱们吃么!”一个难民面上露出忿忿之色,大声在人群中说道。
闻言周围的难民们纷纷出声附和,此时又是一道声音高声响起:“不是说太子殿下亲自来赈灾了?怎么不见他来赈灾?”
“说不定,太子殿下正待在哪个温软香玉中,乐不思蜀呢!他们那样不识人间疾苦的人物,如何知晓咱们的痛处!”
闻言,告示周围的难民们你一句我一句,纷纷开始数落起慕子程的不是,直把他说成了一个不务实事,贪图享乐的荒淫之人。
慕子程此次前来南方赈灾,不过是为着能让自己得了民心,不曾想这民心未得到,却已在百姓口中留下了骂名。
由于官府的阳奉阴违,修筑堤坝一事一波三折,总算是提上了日程。
可惜天公不作美,刚修筑完堤坝,便又下了一场暴雨,洪水越发汹涌,刚刚修筑好的堤坝,又被洪水冲垮了。
一时间,难民们又死伤不少,而同时,更多的难民涌入了彭城等未受洪水淹没的城镇。
瞧着难民人数越发多了,而粮仓空空如也,慕子程心中万分焦急,却也只能写信派人送去京城,问齐皇讨要赈灾所用的银子。
远在京城的贤亲王府内,慕晴百无聊赖地从老太君处请安回来,只觉得耳朵都快生茧子了。这几日老太君,句句不离婚事,让慕晴很是烦躁。
慕晴回到含芳院中,烦闷的心情只涨不消,她瞧着院中开得灿烂的蔷薇花,越发的思念楚洛轩了。
这段时日,令她不愉快的事情越来越多,而这些事,也不能剪影裁衣二人说,她只能深埋心中,楚洛轩走后,她连个诉苦的人也没有。
若是楚洛轩还在,那该多好……慕晴盯着眼前的蔷薇花,蹙眉想道。
正在她愁闷的时候,一只白鸽却突然飞入蔷薇花丛中。慕晴只消一眼,便瞧出那是给楚洛轩送信的鸽子。生怕鸽子被花刺伤到,慕晴小心翼翼地将白鸽从花丛中抱了出来。
小心翼翼地捧着白鸽,慕晴面上露出几分笑意,在瞧见白鸽脚上绑着的竹筒时,她面上笑意更甚,忙从竹筒中抽出来丝帛。
在瞧清丝帛上写清的内容时,慕晴面上笑意更甚,原本愁眉不展的神情顿时变得鲜活起来。原来楚洛轩已到了彭城!但在看完整封信后,她的神情便又变得严肃起来。
思索片刻,慕晴站起身朝书房内走去。楚洛轩在彭城的手下应该不多,如今他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自己得帮帮他才是。想到齐国公与韩国夫人安插在慕子程身边的人,慕晴便忙取出了一张丝帛,将那几人的名字全都写在了上边。同时,慕晴也不忘问一问楚洛轩何时来京城相会。
而此时,慕子程修筑堤坝被洪水冲垮一事,被传到了朝中。
齐皇坐在御书房内,瞧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奏折,不用看,他也知晓里边写的什么。不过是写着太子不干实事,浪费国库钱财一事。亦或是让自己换一个人前去南方顶替太子。
想到这些话语,齐皇眉间紧皱,心中对慕子程越发失望。他如何不知晓慕子程去南方赈灾的意图,不过因着他是太子,去南方挣个功劳我无妨。不曾想慕子程竟是将这好差事,弄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正在齐皇烦恼之时,内侍匆匆赶到了御书房,通报道:“皇上,韩国夫人来了。”
“让她进来。”齐皇揉了揉紧皱的眉心,沉声道。
韩国夫人一进大殿,便瞧见了齐皇愁眉不展的模样,这各种原因,她心中清得跟明镜似的,却状似疑惑的问道:“何事让皇上如此愁闷?”
齐皇素来信任韩国夫人,闻言便将事情全盘托出,正在韩国夫人欲安慰齐皇的时候,内侍又急匆匆地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
“皇上,太子殿下传来的信。”内侍尖着嗓子说道。
齐皇闻言心中便一突,赶紧接过信,展开一看,却见信上说来说去,都是说着赈灾粮食不够,要朝廷拨款一事。
齐皇将信狠狠一扔,随后重重地拍了桌子,怒道:“我竟是不知,那么多粮食,那么多银子,只这短短几天功夫,便用完了?”
韩国夫人闻言忙上前安慰道:“皇上,可是太子那边出了什么事?”
齐皇听着韩国夫人温言细语,心中的怒火暂时压抑了几分,他看向一旁的内侍,内侍会意,忙从地上捡起信纸,递给了韩国夫人。
韩国夫人瞧着信纸上的内容,一双秀眉紧皱,疑惑道:“臣妇依稀记得,皇上可是给了不少粮食与银两用做赈灾,按理说,也该支撑一个月,怎么这才短短几日功夫,他便有问朝廷要银两了?”
齐皇闻言冷哼一声,怒道:“朕也不知晓他是如何安放的。”
“这……”韩国夫人抬眸看了齐皇一眼,一时间犹豫不决起来。
“你尽管说。”齐皇见韩国夫人这副模样,便道:“朕不会怪罪与你。”
韩国夫人迟疑片刻,还是开口道:“臣妇是觉得,太子初次办理这些事,经验不足,却也不会犯下这等错误,说不定有人在太子背后怂恿他,才令他花费这么多。不然这些赈灾银两,怎会这么快用完?”
闻言齐皇点了点头,待韩国夫人走后,他便唤了暗卫上来,命他前去调查此事。想了想,齐皇还是从朝臣中选了一个钦差,准备让钦差前往南方调查。
而椒房殿中,皇后也知晓了慕子程送信回来要灾款一事,她因此事而急得在寝殿中来回踱步。
“那些钱,究竟有没有送去太子身边?若是有,他又怎会问皇上要银两赈灾呢?”皇后看向碧溪,面上满是焦急之色。
碧溪闻言忙道:“娘娘,说不定那人在路上耽搁了会,也许很快就到太子手中了。”
“你去命人好生查探一番!”皇后秀眉横起,厉声道:“一定要知晓那笔钱的去向!”
“是。”碧溪闻言,忙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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