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日跋涉,慕子程终于抵达了齐国南部的中心——彭城。
以前的彭城,因着海运发达,是个十分繁华的城市。虽说比不上京城的富庶,却也是齐国有名的城市。
可今日慕子程所见到的彭城,却满目疮痍,他骑马站在彭城外,只见城墙上挂了许多水草,分明是刚受过水灾。而彭城城门的守卫,大都萎靡不振,一个一个的,没有一点精神气。
慕子程率领着人马,直直往城内走去。守城的侍卫并未因慕子程展露的身份而惶恐,他只对着慕子程行了一礼,便未有下文了。慕子程难得被人这般对待,他心中生出了几分被人忽视的不忿。不过他初来彭城,也懂得收敛几分,并未动怒,只带着一队人马,往知府府邸走去。
待慕子程走后,几个士兵便凑到了一处,一个士兵朝着方才拦住慕子程的士兵笑道:“二虎,你也是胆子大,这堂堂太子殿下,你连点面子都不给!你就不怕太子殿下治你一个不敬之罪?”
“太子殿下?”二虎闻言嗤笑一声,“咱们这的洪灾,岂是他一个养在京城的太子殿下能够治理的?别的不说,若他能够治理这洪灾,便是让我磕上三个响头都行!”
闻言周边的士兵也纷纷点头称是,经历了这场洪灾,他们平日里那些阿谀奉承的小心思全都没了。只盼着有个能够干实事的人来将他们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去。
慕子程正在去知府府邸的路上,自然不知道这些守城士兵在说些什么。
彭城知府府邸外,知府早早便得到了消息,携着知府上下官员,等在了门外。十几人一齐站在门外,又是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官老爷,一些百姓得了消息,也纷纷驻足。
众人翘首以盼,慕子程终于来到了知府府邸。
彭城知府见了慕子程,忙跪下行礼道:“太子殿下金安。”
由他带头,府邸门前呼啦啦地跪了一大片人。
慕子程见到这副场景,心中愉悦不少,可他还记得自己前来的目的,便下马托起彭城知府,温声道:“往后本宫治理水患,还要有劳李大人,李大人万万不可多礼。”
见慕子程这般亲和,李知府心中安定不少。他怕就怕慕子程会仗着自己太子身份,对治理水患一事指手画脚。今日慕子程这般言语,到底让他对慕子程感官好了许多,面上神色也缓和不少。
慕子程察觉到李知府态度的转变,心中大定。对着身后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会意,忙递了一个册子过来。
“李大人,这是朝中拨发的粮草,还有劳你找个地方将这些粮草收拾好。因着在寿阳城遭到山贼拦截,损失了一车粮草。”慕子程说着将册子递给了李知府,“这是记载粮草的册子,还请李大人收好。”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李知府被慕子程这般看重,心中大喜,连声应下了此事。
当晚,李府府邸灯火通明,衣着华美的舞娘在场中翩翩起舞,以李知府为首的一众彭城官员抚掌大笑。慕子程坐在主位上,瞧着眼前欢声笑语的场景,也是面露几分笑意。
而李府外——彭城街头,随处可见卖身的百姓,他们面黄肌瘦,衣衫褴褛,一个个眼神中,尽是绝望的神情。
一辆简朴的马车经过,车身上还有不少泥土,车轮压过地面,声音刺耳,却不能使他们投来目光。这些日子,这样的马车,他们已经见多了,都是前来逃难的人,谁又比谁好的到哪里去。
马车内的主人掀开车帘一角,见了眼前情景,心中不免唏嘘,一张俊美的脸庞上满是怜惜之情。
彭城虽遭受过水灾,不过因着城市富裕,倒也比其他地方好上不少。再者为了迎接慕子程,李知府还特意命人清扫了街道,因而马车行驶在城内,算得上畅通无阻。
赶车的车夫是一个年轻男子,他拉着马车缰绳的手上满是茧子,若是有江湖中人见了,定会看出这是一个常使剑的人。
此时车夫瞧着眼前虽是泥泞遍布,但也算得上整齐的街道,不由感叹道:“看来这彭城知府,倒是个办实务的人。”
车内男子闻言却是冷笑一声,低沉的声音在马车内响起:“若是这彭城知府是个办实务的,那街头怎会有那么多卖身的百姓。依我看,这不过是为着太子到来,而做的清扫。”
闻言车夫是恍然大悟,他连连点头,敬佩道:“还是公子想得周到。”
两人正说着,正好经过李府,此时李府门外站了好些个侍卫,见了马车,全都警惕地盯着车夫的一举一动,直到确定车夫并无他意时,才放松了警惕。
车夫目不斜视,驾车便往一旁的巷子去了。
此时从李府内,依稀传来丝竹声。车夫闻声便冷笑道:“还是公子懂得识人,这彭城知府,果然不是什么好人,都这时候了,不顾着受灾百姓,倒在府内设宴迎接太子!真是荒唐!”
车夫越说,便越是气愤,他想着城内那些面黄肌瘦的难民们,再看这些贪图享乐不管百姓死活的官员,只恨不得提剑将这些狗官杀个干净。
“听闻太子带来了不少粮草……”车内男子闻言意味不明地说道,“既然他们不想着将粮草拨发出去,那便由咱们代劳罢!”
两人说话间,已到了一间十分普通的宅院外。车夫跳下马车,颇有节奏地叩了大门,不一会,大门便被人打开了。来人警惕地打开一条门缝,直至看清了车夫的面貌,这才放松下来,忙道:“快些进来罢!”
此时车上的男人也从马车上下来了,英挺的剑眉,狭长的双眸古井无波,明明是俊美的长相,却让人从心底感受到压迫感。若是慕晴在这,定会识出他的身份——楚洛轩!
“王……”开门的人见了楚洛轩很是惊喜,忙改口道:“公子,您怎么来了?”
“此事说来话长,先进去再说。”楚洛轩摆了摆手,那人见状,忙帮着侍卫将马车带了进去。
楚洛轩的到来,让宅院中的几人都很是欣喜,他们连忙为楚洛轩将卧房整理好,又沏了一壶茶,放到楚洛轩房中。
“王爷,您怎么来齐国了……”下属们见了楚洛轩虽是惊喜,却仍将心中疑惑问了出来。
楚洛轩闻言,冷笑一声,道:“不过是因着我治理灾情一事,让某些人心中惶恐起来了。”
原来自从楚洛轩将楚南洪灾治理好后,深得民心,楚洛铭便对楚洛轩越发忌惮。可他又不好直接处置了楚洛轩,只能派楚洛轩称病前来齐国当间谍,已削弱楚洛轩在楚国的存在感。
楚洛轩端着一杯茶,瞧着自己眼前愤愤不平几个属下,他心中却对此事不以为然,他此时另有关心的事,他神情很是严肃,问道:“这次洪灾情况如何了?”
闻言几个下属面面相觑,其中一人站出来说道:“回公子话,此次洪灾情况十分不好,齐国南部河流众多,此次洪灾来势汹汹,几个大的城镇,都在河流旁,已有不少城镇被洪水淹没了。就前几日,彭城还受过一次水灾。而这天气,阴雨连连,也不知何时水位才能退下。”
从下属一番话中,楚洛轩已可以预想到这次洪灾的危害。彭城离河较远,都会受水灾,那其他城镇的情况可想而知。还有那些难民,楚洛轩想到一路上看过的那些面黄肌瘦的难民,心中便是不忍,问道:“官府可有修筑堤坝?可有说难民如何处置?”
“修筑后,便又被洪水冲垮了。至于难民……呵……”那人冷笑一声,对官府十分不屑:“官府那些官员,大都是些贪图享乐之辈,他们眼中只有自己利益,如何肯分一些出去接济难民!想必您也看见了,这彭城中的难民,只多不少,官府从未出面。”
闻言楚洛轩微微点头,面上露出几分怒色,他冷笑道:“既然官府不作为,那咱们便替他们作为,权当做做善事了!我听闻……太子带来了不少粮草?这些粮草何时拨发给难民?”
“公子,您高估那些狗官的品性了。”其中一个下属面色阴沉道:“他们多半会将这些粮草克扣下来,在高价卖给粮商,而粮商则会提高十几倍的价钱卖给难民。真正能够拨发给难民的,怕只有这次粮草的十分之一!”
闻言楚洛轩面色顿时阴沉下去,他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巨响。只听他道:“楚一,你调查好粮草放置在何处,再扮成难民,去那些难民聚集的地方,将官府不作为,意图贪下粮草的事散播出去,再鼓动他们去抢粮草!”
“公子……您这是……”楚一闻言看向楚洛轩,猜到了楚洛轩意图的他,心中颇有些激动。
“这粮草,本就是安顿难民的,与其让他们中饱私囊,不如咱们先出手,让粮草早些落到他们手上!”楚洛轩狭长的双眸中精光闪烁,嘴角向上勾起,露出一抹冷笑,让人不寒而栗。
此时听闻楚洛轩的想法,这些下属们也很是激动,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心中有了更多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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