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转身,开口道:“张公公,派些侍女侍卫随从护送皇后出宫,路途莫要出什么岔子,否则朕绝不轻饶。”
皇帝此话寓意很是明显,只若是稍微有心,便能听出其中的含义。
不过是想派人监视皇后母族的一举一动,以免皇后等人做出什么事情来。
李公公弯腰随皇帝一同出去。屋内独独剩了皇后一人,皇后微微垂眸,恭送着皇帝,嘴角却是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意。
她如何会不明白,母亲一向身体康健,无论如何也不会像皇帝所说那般重症在身。
这不过是她的家族所想的计策。
皇后再次整理了仪容,望着铜镜之中的自己,皇后明显有些怔愣,许是这些时日的不食栗米,镜中之人已是消瘦得不成样子,哪怕此时涂抹了胭脂水粉,又经过一番精心打扮,也难以掩去其中的精疲力尽之色。
皇后轻抚自己的面容,神情木讷,爱美之心只若是女人便皆有之,她自然也不会例外。
哪怕她与皇帝生性天敌,不知有些容颜给谁看,却也想用貌美容颜来取悦自己。
她看着正在奋力为她梳着发髻的宫女,冷冷道:“行了,发髻不必太过繁琐,简单些便好,本宫有些乏了。”
宫女闻言有些委屈,她不过是奋力做好自己要做的事,却也能惹得皇后不开心。虽然皇后如今的地位身份大不如前,却依然不是她这等卑贱的宫女所能得罪的。
于是宫女屈身恭敬道:“是,皇后娘娘。”
她将皇后头上的发髻解下,想换成简洁素雅一些的,却仍然招来了皇后的怒气:“放肆,本宫未说让你拆,你如何敢如此胆大妄为?”
宫女吓得立即跪在地上请罪,一张精致的小脸上惨白的毫无血色:“皇后娘娘饶命啊,奴婢知错了。”
若说起错,她却是当真不知错在何处,皇后说她梳的发髻繁琐,她便拆掉从新梳又何错之有?
只是,宫女却不敢将心中所想说出来,她只知在这深宫之中,主子说什么便是什么,容不得反驳。对的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
皇后岂非不知宫女子根本便没做错什么,错的是她自己,她看着铜镜之中宫女年轻貌美的面容,自己与宫女相比,却显得如此苍老。
身为皇后,身为一国之母,却还比不得一个宫女,这却让她情何以堪?
皇后冷冷看了宫女一眼,怒骂一声:“还不快滚?”
听闻,宫女连忙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皇后委实太过可怕,她却是招架不住的。
皇后这才消了满腔的怒火。
皇后坐马车匆匆来到皇宫。
却然如皇后所想,说皇后之母病危不过是个幌子。
实则是陈太师招来皇后,与其相商之后的夺位大计,皇帝派来的那些侍卫随从不过将将到,便被下了迷魂药,几人陷入昏迷。
这迷魂药倒是与平日里的迷魂药多有不同,此药虽当时使人陷入沉睡,但若是在其昏迷之时说些什么,醒来之后便是有所说的那段记忆的。
几人所商之事极为隐密,自然不能选在平日里时常出入的房间之内,避免有心之人听去,陈太师却是引领皇后与那些重要之人去了密室。
密室之中极为黑暗,陈太师着了蜡,手中轻轻握着烛灯,微弱的光亮却是将他的一张脸映照的极为可怖。
密室之内麻雀虽小,却是五脏俱全。
桌椅板凳一应俱全,只是却因长久无人前来清扫,积满了灰尘。
这些男子自然豪气的不怕脏,可皇后便不同了。
她原本便是女子,又是高贵之身,哪怕此时她已尽力将身份抛弃,可这嫌脏的习惯却是无法改变的。
皇后站了许久,愣是不曾坐下,在场之人皆是粗心大意,哪里懂得皇后的心思。
陈太师见状便问道:“皇后娘娘为何不坐,可是哪里不对?”
皇后自然不会将心中所想说出,又未有其他办法去面对现下这令人尴尬的时局。
沉默许久,她终于咬牙狠心一屁股坐下。
事到如今,没有什么放不下。
见皇后也坐下,陈太师轻咳几声,直接切入正题:“皇后娘娘,这夺位之事,我们需要尽快了……”
皇后略微摆手,打断了陈太师的话,这些年来她养尊处优惯了,早已习惯了指使别人,如今她竟也未察觉到陈太师心情不虞。皇后缓缓道:“此事不急,因此事事关重大,需要重头商议,切不可鲁莽行事。”
陈太师听闻,却是眉头紧紧皱起,他粗声道:“朝中多数手握大拳的重臣已是成了咱们的人,这便已是胜券在握之事,皇后娘娘还在思忖什么?”
看着皇后比起以前苍老许多的面孔,陈太师心中暗骂一声不中用,可话语仍是温声的。
正如陈太师所说,朝中诸多大臣已被拉拢,在所有人看来此时不过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已。
“皇后娘娘你这般过于谨慎,终究会做不成大事。”陈太师想到皇后如今这般小心模样,始终不过是妇人之仁,竟如此不听劝告。
皇后听此,委实无奈,却不知该做何解释。
此处僵持不下,而另一边的慕启明却是连续赶了两日一夜的路,终究在夜晚之时,到达了京城。
他总是听到一些慕晴曾有望嫁与太子的传闻,便又将此事禀告给了贤亲王,贤亲王自然也是吃惊的,他便就此允了慕启明去见慕晴之事。
慕启明匆匆赶去慕晴那里,习武之人脚步习惯性的放松,因而并未有人察觉到慕启明的到来,
含芳院内,此时已是深夜,这两日慕晴一直都很欢愉,只因身旁有楚洛轩的相伴。
虽然楚洛轩是以他的护卫身份陪在身侧,两人却可在无人之时卿卿我我。
趁着月色,二人自然未曾腻歪够。
楚洛轩依然是一身护卫打扮,他见慕晴正背对与他赏花看月,不由得心生调侃之意。
“有月,有花,亦有美人儿,此时却是再添上两壶烈酒,怕是酒后乱性也不枉然。”
慕晴乍一听此,绕是她心大,此时不由得红了脸。
她未曾转身,声音之中却满是娇嗔之色:“身为侍卫,却如此调戏主子,该当何罪?”
话毕,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慕晴微微抬眸,便撞进了楚洛轩那双深不见底的双眸之中。
那双眸,太过深情,慕晴不由得一怔,心跳剧烈。
“不知你可听过一句话?”楚洛轩淡然问道。
慕晴一时间沉溺在楚洛轩的眼神中,此时闻言她为反应过来,神色呆呆地问道:“什么话?”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楚洛轩见慕晴这副模样,只觉得十分可爱。他轻轻刮了刮慕晴高挺的鼻梁,笑道:“只是不知我这风流可得小姐心意?”
慕晴听此,一掌拍向楚洛轩的肩膀:“你还真是风流,作为我的侍卫,竟然对我说出这般令人觉得匪夷所思的话。”
“匪夷所思便匪夷所思吧。”说着,楚洛轩便垂头朝着慕晴洁白的额头吻了过去。
美人在怀,特别是心仪的美人在怀,若是能继续坐怀不乱,却是不甚可能的。
慕晴推开了楚洛轩,眸光流转之间,却又继续说道:“你莫要得意忘形,若是被人看到你这身装束与我做出这般不合乎常理之事,怕是别人会以此为筹码,要挟你我。”
被推开的楚洛轩一脸不满,没亲到慕晴,这让他心中甚是不爽。
“怕什么?”他紧紧将慕晴搂在怀中,闭眸默数着房顶之上愈来愈近的脚步声。
一,二,三……来了。
楚洛轩勾唇冷冷一笑,手中银针在无形之中飞了出去,朝着房顶的黑衣人而去。
这一番动作行云如水,饶是怀中之人也算得会些轻功之人,却也未曾察觉分毫。
慕晴原本靠在楚洛轩的胸前,听那强健有力的心跳之声,却倏然听得不远处的房顶之上落下一个沉重的物件,不由得推开楚洛轩朝着那处看去。
一个逐渐站起的黑衣任性,正满含怒气朝他们走来。
由于是黑夜,慕晴只隐隐看清那人的身形,觉得甚是眼熟,却完全无法看清那人的面容。
她不由地开口道:“你是谁?夜半偷窥。”
“我是谁?你竟不知?你以这主子的身份,在这夜半时分,却与自己的侍卫卿卿我我,你可有一点女子应有的羞耻之心??”
熟悉的声音传来,慕晴这才知晓说此话之人究竟是谁。
此人正是慕启明,慕启明走到门口便听见了里边的声响,为了一探究竟,他便往往房梁走了。却不曾想看到了这副场景。
慕晴眯了眯双眸,不清楚慕启明深夜造访的目的何在。
她面对慕启明的质问却是不慌不忙,她也未曾想过去解释此事,于是她淡然道:“怕是二弟你瞧错了。我并未曾与侍卫亲近,这羞耻之心又是如何说起?”
慕启明闻言不可置信地看向慕晴,方才他亲眼所见,如今竟也能让慕晴颠倒黑白,真是令人气愤!他怒道:“我竟没想到你是这般卑鄙无耻之人。”
“我哪里卑鄙?又哪里无耻?”慕晴倘若是想着要将人气到无话可说,对她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根本便不值一提。
慕启明已经对慕晴起了厌恶之心,他抬手指着慕晴,却愣是未曾再吐出一字。
而后飞身离去。
他没想到慕晴竟然是这般人,算他以前看错了人。一个连侍卫都能与之苟且的女子,定然不会是什么良善之辈。
慕启明此番离去,却是直直奔去了齐国公府。
有些人,他却是有必要见一下的。
慕启明因方才被暗器伤到掉落房顶,所以浑身疼痛,直到此时他却依然未曾发觉那暗器究竟是何人所放,竟然有如此骇人的内力。
他拖着疼痛的身体飞速朝着齐国公府而去,他心中已满是那道盈盈倩影,竟是几近要想到发疯。
齐国公府却是守卫极其森严之地,慕启明又因身体有伤,却是被齐国公府的护卫察觉。
被众多护卫拿下。
慕启明正想尽法子逃脱,却见诸多护卫让开了一条道路。
只见齐国公面色严肃地朝他走来。
慕启明心中一突突,齐国公已将他蒙面的黑布扯了下来。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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