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请我进去？”门外的人平声问着，脸上仍挂着友善的笑容。
宋小叶却是皱起了眉，虽然让开了门口，可是表情却绝称不上开心。
“欣茹姐怎么会在上海呢？”
宋小叶问着，颇有几分疑惑。
她这位表姐，一向是马、宋两家的宠儿，就连媒体都赞她是淑女名媛中的典范。前世今生，她和她都没有太多交集。
关系冷淡，甚至比一向欺负她的宋诗芬和宋雅芝还要冷淡。
此刻，虽然马欣茹一直在微笑，可是宋小叶还是不觉得这个表姐找她有什么好事。
似乎没有察觉宋小叶的冷淡，马欣茹转了个身，把这间标间打量清了，笑道：“还好，比我想象中好许多。”
宋小叶一怔，随即笑了。
是啊，五、六百一晚的标间，对一向住惯了豪门套房的马欣茹来说，实在是简陋得看不过眼去。
“坐啊，嗯，你想喝什么？啊，对了，冰箱里只有国内产的矿泉水，我想你是不喝的。要不然，我打电话叫客房服务……”
“不用了，马欣茹自然不是来喝那一杯咖啡的。”
淡淡笑了下，她甚至没有坐下身，只是看着宋小叶道：“小叶，其实我一直都很钦佩你的——虽然在这之前我们两姐妹没有太多交流。但，你能有这么大的勇气，离开家庭来追逐自己的梦想，我真的很佩服……”
宋小叶没说话，只是垂下眼帘，笑了笑。
马欣茹看不到，她的这个笑有多带嘲讽意味。
佩服她？！
宋家所有的人，也包括她这个温言细语的表姐，在背后大概都在骂她是笨蛋、傻子吧？怎么可能还会佩服她！
见马欣茹一直在说些好听的拉近两人的关系，宋小叶也不再装下去，直接就笑着打断她。
“欣茹姐，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好了。”现在来找她，可不像只是为了套近乎。
马欣茹抿唇一笑，“其实，这次我是陪九姑奶奶一起来上海的。你知道，九姑奶奶的青春岁月都是在上海度过的，现在年纪大了，就想在上海多住些日子……”
声音稍顿，马欣茹虽然仍在笑，可盯着宋小叶的眼神里却好像多了些什么，“九姑奶奶一向喜欢越剧，前两天无意中在电视上看到你唱越剧的片段——我们都没想到你居然唱得那么好……”
“是九姑奶奶叫你来找我的？”宋小叶突兀地问，看着马欣茹，淡淡道：“她是想见我？”
面色一沉，马欣茹眼底闪过一丝不快，但很快就又笑了起来，“九姑奶奶爱越剧，你不是不清楚啊！只是我们大家都没想到你居然有那份孝心，居然肯专门去学越剧……”
这是想说她学越剧是为了讨好九姑奶奶吧？
生气了？愤怒了？讨厌她了？觉得她想和她争？！
只是，她这个表姐心里想再多，也不会像宋家两姑侄一样直白地表露出来呢！
宋小叶笑了笑，平声道：“欣茹姐，我学越剧也不过是偶然，而且，我也没想在九姑奶奶面前唱——嗯，你就这样和九姑奶奶说好了……”
“小叶，你说什么呢？哪儿有这么回长辈话的呢！？”马欣茹有些不快地白了宋小叶一眼，带着亲切嗔怪道：“你啊！就是太倔强了，自家长辈，咱们就是受些委屈又有什么呢？”
看宋小叶只是笑，并不应她，她又道：“其实，自从那天你在生日宴会上送给九姑奶奶那张唱片后，九姑奶奶这近一年一直都不大开心，连身体都越发不爽了——小叶，九姑奶奶膝下无子女，只有咱们一群小辈能伴她左右了，你也不想让她不开心的吧？”
宋小叶边哼都没哼一声，只是静静地看着马欣茹，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马欣茹咳了一声，温言道：“如果九姑奶奶有什么心结，那我们这些小辈也该尽全力帮她了了心愿才是。那天你送的那张唱片，我也查过，只知道那位宁女士是很久之前的一位越剧名家，当年在上海很有名气。不知道，她和九姑奶奶——是有什么关系呢？”
马欣茹问的时候还刻意停顿了下，无奈宋小叶根本没接这个茬，没办法，她只得直白地问了出来。
见宋小叶只是笑，心里不免暗想：宋小叶这样不冷不热的模样，倒显得自己落了下乘。
“欣茹姐，”宋小叶回过头，听着敲门声，淡淡道：“这些事，你怎么不去自己问九姑奶奶呢？那样，也知道得详细些。我还有客，就不留你了。”
“小叶……”马欣茹还想说话，宋小叶却已经转身开了门。
看到站在门外挺拔的身姿，马欣茹的目光闪烁了下，“看来，那些传闻也不是没有因由的——小叶，只怕外公不会太高兴的……”
宋小叶一下就笑了，“宋老爷子高不高兴与我有什么关系呢？欣茹姐，你不是忘了吧！我现在可不是姓宋——下次见面，或许你可以叫我叶晓。”
被宋小叶这么直白地噎了一下，马欣茹脸色一沉，“小叶，你既然非要这样，那我也只能就照你说的回九姑奶奶了。只是，你别后悔呀！”
宋小叶大乐，睨着马欣茹，吃吃地笑，“我后不后悔没什么，欣茹姐你开心就好……”
脸色一变，马欣茹不想自己的心思到底该不该有，只觉得是被宋小叶大大冒犯了，瞪了宋小叶一眼，也不说话，转身就走了出去。
穿过乔轩身边时，挑起眉，冷冷地盯了他一眼。
被这一眼看得莫名其妙，乔轩进了屋，忍不住问：“那人是——好奇怪，我得罪她了？”
“你来得不是时候，打扰某人演戏了。”宋小叶笑笑，也并不解释马欣茹到底是谁，直接推了乔轩出去，“现在就走，我已经准备好了。”
出了门，宋小叶转眼就忘了马欣茹来访的事，和乔轩在上海疯玩了一整天，等回到酒店时，已经快到黄昏。
在前台拿了钥匙，宋小叶和乔轩有说有笑地，正要上电梯，忽然有人在后叫她。
回了身，看见马欣茹，宋小叶有些惊讶。
以马欣茹骄傲的性格，在她这里碰了一次壁，绝不可能再上门的。
下意识地往大厅的休息区看去，没有看到想的那个人，她倒放松了些。
“欣茹姐，是要回香港了？”
一句话问得马欣茹哭笑不得，“小叶，我不是来告辞的——九姑奶奶要见你！就在咖啡厅里。”
居然真的亲自来了？！
宋小叶一愣，还未说话，乔轩已经知趣地笑笑，“那我先上楼了，嗯，要找我的话打电话给我。”
看看表情有些冷的马欣茹，乔轩有几分不放心。
虽然来人无论衣着还是举止俱显华贵，可是这个表情，实在是有些像来寻仇的。
虽然听到乔轩的话，可是宋小叶却没有应，在乔轩走时，她也没回头，只是看着马欣茹。
九姑奶奶到底想怎样？怎么会亲自来找她呢？
她还有些犹豫，马欣茹已经笑了。
“你朋友都走了？还有什么别的借口推脱吗？小叶，九姑奶奶都亲自登门了，你都不愿意见她吗？”
如果她真的不见九姑奶奶，倒是正中马欣茹下怀了。
宋小叶微微一笑，点头道：“自然是要见的——宋奶奶这么给面子，我要是不见，岂不是太不识抬举了。”
这是第一次从宋小叶嘴里听到“宋奶奶”这样客套而疏远的称呼，马欣茹的目光有些闪烁，看着宋小叶，一时之间猜不到她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宋家所有人都知道，九姑奶奶虽然一直独身，可是积攒下的财产可是不少。
很少以前，九姑奶奶曾经玩笑似地说，等她老了，所有的钱都给家里几个囡囡添嫁妆。
因为这个，不管远近，宋家的女孩多多少少都有讨好九姑奶奶。就是从前，这个宋小叶，还不也是为了讨好九姑奶奶，故意装着喜欢听越剧，跟着听了好几回戏吗？
可是现在……
难道真是因为和家里断绝关系了，就连九姑奶奶都不认了？
可没那份闲心去猜马欣茹的心思，宋小叶跟着到了咖啡厅，看着九姑奶奶，照旧笑着招呼“宋奶奶”。
宋淑华抬起头，看了看宋小叶，淡淡道：“坐吧！”
宋小叶一笑，果真就照宋淑华的意思，坐了紧挨着她的座位。
马欣茹之前应该就是坐在那个位置的吧？
盯了宋小叶两眼，她才转到另一边笑着坐下了，“九姑奶奶，我再帮您叫杯果汁吧！医生说了，您喝多了咖啡不好。”
宋淑华笑着点头，转向宋小叶，“你喝什么？一起叫吧！”
正在招手叫侍应的马欣茹，手一僵，却仍是笑着看宋小叶，“小叶应该是喜欢喝蜂蜜柠檬茶的，护嗓子嘛！”
宋淑华点头微笑，看着马欣茹，似乎是对她能这么友爱姐妹，很是开心。
宋小叶一笑，也没再特意改叫别的，等侍应送来柠檬茶，就捧在手上，只小口小口地抿着喝。
眼睛也只落在杯子上，就好像根本不好奇宋淑华为什么叫她过来似的。
宋淑华看着她的表情，偏过头，似乎是觉得有些好笑，就那么笑了下。
“欣茹，我有些想吃灌汤包了，嗯，就要九曲桥那家的，你可不可以去帮九姑奶奶买上一份？”
马欣茹目光一闪，虽然宋淑华没明说，可是这样明显想要打发她的意思，她自然是能看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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