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上灯光变幻，大宽屏的电子幕布上亮起一片水乡风光，小桥流水，青瓦黛墙，活脱脱的古代江南乡村风光。
有观众低下头看看手里的宣传册，却没有看到这个节目的名字。
“嘉宾表演？这个，是要演什么？”
和她一样，满心疑惑的大有人在，不过还没有人猜出来这是首什么歌的时候，舞台上已经升起小舞台。
灯光打下，映照着小舞台上的两道身影。
“咦，这个……”看清了小舞台上的身影，台下众人不禁都惊讶起来。
站在小舞台上的，其中一个，台下的“轩昂”很熟悉了，那是她们的偶像小天王乔轩，可是另一个浓眉俊目，虽然个子略低却显出一身贵气的男子是谁呢？
两个男人，穿的也很奇怪，居然不是一般常见的演出服，而是穿着古装的书生长衫，头上戴着怪模怪样的帽子。
这样的装扮，对年轻人来说，实在是奇怪，除了偶尔在电视里看到过外，也就在那些景区拍照租服装的地方才会看到了。
有见识多的，这会儿就得意上了，“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那帽子叫软角幞头，一看他们穿成这样，就是要唱梁祝啊！嗯，十八相送……”
“哦，”感情这是要唱越剧啊！奇怪了，还头回见着有开演唱会的唱梁祝呢！再说，乔轩会唱越剧吗？
嘴上奇怪着，可是心里难免抱有一丝期待。
自家偶像那可是十项全能，能演能唱能跳还会自己写歌，那首《陪你一起》听过没？真是恋爱告白利器！现在就是突然唱越剧了，有什么稀奇呢？
悠扬的音声响起，一个温润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三载同窗情如海，山伯难舍祝英台……”
乐声里，两人把臂走下舞台，只见穿着公子服的乔轩一甩袖，张嘴唱道：“梁兄，书房门前一枝梅，树上鸟儿对打对。喜鹊满树喳喳叫，向你梁兄报喜来……”
他才唱头一句，就有人被水呛到了，等到唱两句，已经傻眼了大半人。
“这个，轩，他——这不是他的声音啊！”
明明就是清朗婉转的女声，而且这唱的……
祝英台！乔轩唱的是祝英台。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所有人都乐了。没想到他们家轩还能唱女声呢！在之前还真没听到过，而且，你听听，这声音真是动听——比女人还女人！
乔轩唱罢，眼角上挑，只温情脉脉地看着身边的美男子，那美男子一笑，开口唱道：“弟兄两人出门来，门前喜鹊成双对。从来喜鹊报喜讯，恭喜贤弟一路平安把家归……”
他一开口，所有人都听出来刚才开头的段子就他唱的了。只是，那一段不好像该是男女合唱的吗？
虽然有知道这段唱腔的心有疑惑，可是这时候却没人提出来。盯着舞台上，只见大屏幕上的风景一再变换，而台上的乔轩和那个表演嘉宾两人边走边唱，竟是把一段越剧唱得婉转动听之极。
不只是唱得好，就是动作也像模像样，尤其是那个表演嘉宾所演的梁山伯，大气而温和，唱念作打，竟好像真是越剧表演艺术家似的，丝毫不显生涩，相比之下，反倒是乔轩除了唱女腔唱得比较好之外，在表演上就差了不只一筹。
不过，“轩昂”们倒是丝毫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啊！他们轩又不是专门学这个的，能唱到这个地步已经算是很好了，更何况还唱的是女腔。
正在窃窃私语，讨论以后乔轩会不会特意出个女腔的CD时，就见乔轩往后退了一步，微笑着看着搭档，这时候，本该乔轩饰演的祝英台开口唱了，可是乔轩却没张嘴，而是他的搭档开口唱了起来。
“噗……”没搞错吧？这个清朗婉转的声音分明就是刚才乔轩的唱腔。原来从一开始，都是这个人一个人唱的。
有人在震惊过后，突然指住台上的人，“叶、叶晓啊！”
一被人道破，再看就很容易看出台上那英俊的古装男子真的是由女人装扮的，而且可不正是乔轩的绯闻女友叶晓嘛！
“真是——没想到耶！”
“也不是，我好像记得听谁说过叶晓会唱越剧的，还是拜什么老师学习来着——不过，没想到居然还真唱得有模有样的，而且既会唱花旦，也会唱小生——这个，可就有点难度了……”
“何止是有难度，我奶奶就喜欢听越剧了，我可没听她说过现在哪位名家是既能唱男又能唱女的！”
台下观众议论纷纷，而台上的宋小叶却没受半点影响。回眸相望，好像在看着身边的梁山伯一样，她唱得婉转深情，又透出几分俏皮。转瞬间，她又是梁山伯，带着懵懂，斯文里带着憨厚，温和中又有些呆笨。
忽男忽女，却都是唱得那么好，就算不听唱腔，光只看她的动作和表情，都能分辨出她此刻是谁。
就算不懂越剧的外行人，也都看出点意思来，没有谁再质疑或是抱怨，在宋小叶把已经简缩过的一曲《十八相送》唱完之后，台下爆起雷鸣般的掌声。
甚至还有人大声打着呼哨，叫着“叶晓！你好棒……”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冲着她大叫“你好棒”，宋小叶凝目望向台下，虽然看不到那个大声叫的人，却仍深深鞠了一躬。
已经换了衣服又奔上舞台的乔轩看着她，勾起嘴角，大步穿过宋小叶的身边，看着台下大叫：“一曲传统的越剧听完，大家觉得好听不好听？！有好多人说戏曲太慢节奏，但如果你肯用心去体会，就会听出不同于流行音乐的魅力。不过，在听完婉约的《十八相送》后，让我们现在热起来——轩昂们，和我一起唱……”
火一般热烈的劲歌热舞，瞬间就带动起全场的热情。宋小叶站在监视器前，看着台上烟花四溅里，在伴舞的陪同下摇摆的身姿，再看台下无数闪动着的荧光棒，笑容越发灿烂。
选择只在上海演唱会上唱越剧，就是因为在这里，越剧的受众比较广，虽然年轻人多数不喜欢，但在老人的熏陶下没有那么抗拒。
当初宋小叶和乔轩提出这个请求时，乔轩也是犹豫了很久才答应的。而且，多半还是因为情面上过不去，才同意她唱越剧的。不过现在看来，观众还算接受，这样的结果，她也觉得对得住乔轩了。
深深吸了口气，她摘下幞头，正要卸妆，就从镜子里看到谢宽，忙转身追上去，“三哥，怎么样？刚才那一段录得好不好？”
没说话，谢宽一翘大拇指，“回头我把VCD拿给你——这回，我估计越剧都能火了。”
“三哥又哄我……”笑着摇头，宋小叶虽然喜欢听这样的话，可是却知道光凭她一个，说振兴越剧根本就是玩笑。
毛师姐厉害了吧？把剧团也搞得有声有色，可是，离京剧国宝的地位却还是差得远呢！在艺术地位上被压了一头，在推广方面也没有取得多领先的地位。
不过，这种发展受限的情形，也不只是越剧一种，所有的戏剧都是一样，当初的传统艺术，现在要想成为大众都能接受的艺术，想让一票年轻人都爱上戏剧，难上加难。
三场演唱会结束后，宋小叶把录好的VCD快递到杭州，又打电话给常凤娟。虽然被一通批各种不标准，可是宋小叶却只是一直应是。保证下次一定更专业，更靠近老师的标准。
电话那头常凤娟被她说得乐了，笑着嗔了她两句，不知怎么的，就忽然哭了。
宋小叶吓了一跳，好言劝慰，才总算让常凤娟渐渐止了哭声。
她听到师公在师傅身边低声哄着，也听到师傅的叹息，虽然一时没人和她说话，可她却没有挂电话，只是这样听着，她也觉得很是温馨。
如果有一天，她也成家，希望身边的人也能如同师公一样……
“小叶，”常凤娟吸了下鼻子，声音很是温柔，“师傅刚才训你，你也别生气，师傅那是严要求高标准……”听到宋小叶在笑，常凤娟才又道：“小叶，你做得已经很好了！那个乔轩，师傅也听说过，听说他在年轻人里很有号召力——咦，老头子，那个报道的是什么？说的是不是就是小叶啊！小叶，你有看电视吗？现在电视上也在说你在演唱会上唱越剧的事儿呢！”
宋小叶一笑，没说这都是好几天前的新闻了。虽然也算在演艺圈，可是师傅可是从不看这些娱乐新闻的。
“师傅，您放心。虽然或许未必会给您争光，往您脸上贴金，但徒弟一定争取不让您觉得丢脸……”低声说着，宋小叶勾起嘴角笑着。
就算，她未必会真的站在越剧舞台上，但她一辈子都不会丢掉已经学到的东西。
显然听清了她说的话，电话那头的常凤娟低低笑着，柔声道：“师傅很开心……”
她也很开心。
宋小叶笑着，还想再多和常凤娟多说几句，却突然听到敲门的声音。
还以为是乔轩终于来找她兑现做导演的承诺，宋小叶挂了电话，也没问是谁，直接就开了门。门一打开，她看清站在门外的人，不禁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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