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秦涛突然说起的这本书，《通向慕尼黑的六座坟墓》，明晰虽然没有好好看过，却在看到马里奥普佐的《教父》时，曾经听慎微提起过。那是马里奥普佐最阴暗的一段时期，默默无闻的他在写完那本书之后的一年，才凭借《教父》横空出世。明晰能够想象一个文学家，最籍籍无名的艰难岁月，却无法与眼前的秦涛联系起来。

　　秦涛给人的感觉永远都是阴狠而决然，这样看，却莫名地又觉得他比谁都寂寞。

　　明晰收回自己毫无来由的同情心，慢慢沉下心去。秦涛见她表情微微有些变化，却最终没有说什么，心中也突然有了一些波动。“明晰，你果然很不一样。”

　　明晰抬起头，秦涛眼睛里透着薄薄的笑意，仿佛风一吹就散了。但是又那么真实。明晰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陆诗雨得不到这个男人的原因。

　　他最深刻的记忆里，一定有一个爱到了骨子里的女人，不然他不可能有这样的表情。

　　明晰别过脸：“你别绕话题了，有什么事就说清楚吧。”

　　秦涛却笑了笑：“没什么事，只是来看看你。慎微的女朋友，如果没有闹翻的话，该叫我一声秦大哥的。”

　　明晰突然觉得这一句话里有太多的情绪，却转瞬即逝，难以捕捉。明晰抿了抿唇，秦涛却是一皱眉。这个动作像极了慎微，她却不自知。秦涛突然俯下身，捏住了明晰的下颌，用力地像是要将她脆弱的骨头全部掐碎。明晰的下巴很快红了一片，她却难以挣脱开，只能看着秦涛，眼中几乎是是溢出眼泪来。

　　旁边的陆诗雨也是捏了一把汗。

　　秦涛却突然放开了明晰，直起身来往外面走。明晰被他掐得整张脸全部涨红着，一些难以掩饰的恐惧和厌恶渐渐爬满了她的脸。先前的那些同情也好，理解也罢，明晰只觉得自己是瞎了眼。

　　秦涛慢慢转过身来，便看见了明晰瞪着大眼睛的样子。他有些想要笑的样子，却是冷笑着。“明晰，不要妄图骗过我一些什么事，要不是因为慎微的原因，我不会留着你到现在。”

　　明晰瞬间脸色苍白。

　　她在隐瞒的事情，秦涛已经全部知道了？

　　她看向陆诗雨，后者也是脸色惨白，看着秦涛的方向不敢呼吸。

　　秦涛却只是拍了一派身上的黑色西服，像是沾染上了什么灰尘。一旁的孟宇看了一眼陆诗雨，表情冷峻。明晰这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她在那样的情况下看陆诗雨，就等于把她推到了地狱的边缘。秦涛已经知道了，因此不会责罚她，可是孟宇不同。

　　孟宇的手段明晰已经见识过。真正在黑道上坐在龙头位置的人，往往不会真的动用那些残忍过度的手段。反倒是孟宇这样的人，因为内心的病态，才会显得如此痴迷于杀戮和施虐。明晰并不是特别惧怕秦涛，反倒有些能够理解，但是对于孟宇，她厌恶至极。

　　孟宇看到秦涛离开，便跟了上去，不忘回头扫过一眼脸色发白的陆诗雨。

　　那眼神里面的杀意，连明晰也看得一清二楚。

　　他们一离开，陆诗雨便脱了力。她顺着墙边慢慢地滑下，身体像是一尾失去了水的鱼。明晰从床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向她身边，将她扶起来。

　　陆诗雨的脸上因为没有表情，反而显得更加悲伤。陆诗雨对孟宇的恐惧，是发自内心深处的，自从他看着人挑断她的神经的那一刻起，陆诗雨就知道，孟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不仅是他对鲜血和杀戮的疯狂追逐，还有他对秦涛的绝对追捧。秦涛对于明晰而言，就像是一个神。但是正因为是一个神，孟宇更加容不得秦涛的一点污秽，而现在，陆诗雨已经变成了秦涛的一个错误。

　　孟宇绝对会来清除她。

　　明晰抱着有些瑟瑟发抖的陆诗雨，拉她到床边一起坐下。

　　陆诗雨脸上渐渐涌出眼泪来：“明晰，我怕死。明晰……”明晰是有些惊愕的。陆诗雨头一次在她面前露出了这样的表情。明晰不知道怎么劝她安慰她，告诉她那些都不会发生，因为她也同样担心着这样的事情。

　　她能够做到的，只有陪伴和倾听，陪着她分担。

　　陆诗雨用手抱着头，眼泪像是雨水一样地落下来。

　　“那天我很害怕，他让人拿着刀过来……明晰，你知道一动不能动等死的感觉吗？那一天我就是这样想……很痛，明晰，我很痛……”

　　陆诗雨伏在明晰瘦弱的肩膀上，渐渐哭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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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涛和孟宇走出了别墅，秦涛便不再说话了。他靠在车窗边抽烟，孟宇则是坐在车后座的另一边，沉默着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秦涛很快抽完了一支烟，加了料的特殊烟味在狭窄的车厢空间里弥漫。

　　秦涛摁灭了烟头，将烟蒂搁在了烟灰缸里，视线慢慢转向孟宇。

　　“既然嗓子刚好受不了我抽烟，就要说出来，孟宇。”他缓缓开口，听不出情绪。

　　孟宇有些不安，隐隐约约的，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淡应了一声：“我知道了。”原本一段对话进行到这个时候，秦涛就不会再继续，这一次却一反常态，继续说了一句：“我并不是全部都对，孟宇。”

　　孟宇不清楚秦涛是什么意思，只是就这样静静看着他，沉默不语。

　　秦涛让司机打开了车窗通风，却不再对孟宇说任何话，只是静静看着外面的天空。良久他才慢慢叹了一口气：“不要再为难她了。”

　　孟宇的眼里有些惶惑。如果他没有理解错，秦涛这是在为陆诗雨说好话。孟宇有一瞬间的怒气上涌，面对着秦涛却压了下来。

　　“……我知道了。”他许久才应了一声。

　　秦涛在他身边，淡淡“嗯”了一声。手上的动作却更快，刷的就抽出了一把手枪，直指向孟宇的太阳穴。孟宇一惊，秦涛已经将冰凉的枪口贴在了他的皮肤上。

　　“我不喜欢拿我当做神的人，也不喜欢不听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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