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案子的调查并没有走上轨道,反而有些停滞不前的征兆。目前警方所掌握的信息,就仅仅是作案的模式,以及包括杨玉红在内的四个被排除了嫌疑的嫌疑人罢了。关于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连慎微,也是一无所知。
杨玉红虽然没有纵火,但是潜入并且破坏了犯罪现场是不争的事实。杨玉红被带走的时候,神色也几乎是平静的,除了她颤抖的请求慎微,不要公开她的儿子的身份和墓地。
明晰手中的鉴定工作早已经全部完成,剩下要做的就是协助办理案件。协助的意义很宽泛,因此在明晰的眼里,就理解成了——
“慎微!我也是警员!你凭什么不给我看你的专题报告!”
“慎微!给我也带一份盒饭来!你问我凭什么?我现在是专案组的成员!成员你懂吗?!”
“慎微,那一份最新的报告放你桌上了。顺便告诉你,我不小心拆开看了,还发现了隐藏极深的疑点,要不要我指给你看!”
慎微对于这几天的生活状态的想法很单纯,简直就想要逃回大学里一辈子教书算了。然而明晰就像一个无处不在的鬼影,总是能够在他的思路即将变得稍微明了一些以后,便打断了接下去所有发展的可能。
尽管生存环境如此艰难,慎教授还是在逆境中,考虑出了一些可能的情况。
郑局长一听慎微有了一些头绪,就差给他跪下了。
桐县是个小地方,一年下来都难得出个案子。这一次不仅出来个大案,还丝毫没有头绪,这不是在坑人吗?郑局长把自己的退休计划都已经提上日程了,这个时候慎微承受的压力,也就可想而知了。
偏偏又遇上了明晰……
慎微迅速整顿好自己的情绪,开始作报告。
“案件发生的基本思路,我已经有了。杨玉红绑了在别墅的三人以后,离开,随后三名重要嫌犯都曾经进入小区,但是并未进别墅。当时火灾还没有发生,所以点火的时间,就在最后到达的穆佳佳离开之后,即10:25之后,杨玉红再次回到别墅区之前,即10:40之前这十五分钟内。”
“排除了所有的嫌疑人以后,一切现有的证据都指向一个结果。”
“是那三个被绑的人之中,其中一个放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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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晰暗自叹了一口气,搞了半天,原来这是自焚,顺便烧死了另外两个人啊……法盲的心里明显有些失望,并且直接地写在了脸上。
慎微看着明晰有气无力的样子,又是一阵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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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微说的确实没有错,如果外面的人不可能进去,那么就只有内部的人放了火。可是这其中的缘由,又在哪里,或者说,是这整件事的导火索在哪里?
慎微并没有直接地觉得这个案子完了。
背后一定还有线索,会给这整件事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唯一的方法,就需要从冯维维和冯婷婷这一对姐妹和邢辉的关系去寻找突破口。
郑局长对于要结案了这件事还是很高兴的,忙前忙后的,迅速就给慎微搞来了两姐妹和邢辉的关系的资料。一切就如同慎微所预料的那样,是感情,将这三条生命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一切真相就那样摆在众人面前,鲜血淋漓。
连明晰和郑局长这样不长心眼的人,都笑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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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天的傍晚,22岁的冯维维如往常一样回家。她住在高档的别墅区,拥有一般人所没有的居住条件。但她很清楚,那不是她的。那是妹妹冯婷婷,用青春和美貌,用生命下的赌注,回报了她那么多年的养育。邢辉已经38岁了,可是她的妹妹,却只有20岁。只要一想到他们在同一张床上,冯维维就深深恨着自己的无能。
邢辉又一次醉醺醺的窝在她们家的沙发里,指挥着冯婷婷端茶送水。
冯维维一打开门便看到了这样一幕,她把要是一丢,径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曾经不止一次表示自己想要杀了邢辉,可是她记得妹妹跪在她脚边的样子。她说,你不能杀他,他手里捏着我的把柄。冯维维不知道是怎样的把柄让自己的妹妹甘愿出卖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冯婷婷之前有过一段大学时的恋情。那样白皙英俊斯文的男孩子,才应该属于她这个年纪。
冯维维看到邢辉,都忍不住想要呕吐。
那一个晚上,冯维维终于知道了妹妹口中所说的把柄是什么。但是代价是邢辉在她的身上,如同一只发了狂的野兽,折磨了一整夜。
邢辉有性病。并且在第一次强暴妹妹的时候就传染给了她。
冯维维只觉得万念俱灰。
第二天那个女人绑了他们,冯维维已经想好了怎么去死,但是最后,那个女人却没有动手。
她解开自己身后的绳子,拿出了塞在口中的棉布。径直走向邢辉和冯婷婷。
然而她没有替他们解开绳子,而是点燃了那个女人逃跑时留下的汽油。她站在火焰里,看着他们挣扎扭曲的脸,鬼使神差般地取出了他们口中的棉布,听着他们的尖叫。
一切都源于黑暗。一切都归于黑暗。
冯维维知道妹妹最后是解脱了的,她在大火里,看见了妹妹安详睡去的表情。
一切,都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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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晰为着这个案子伤神了很久。
不仅在于她难以理解冯维维的思路,更在于她当初尸检,竟然连自焚和绳索捆绑痕迹都没有能够检查出来。这是技术上的问题,明晰从来不会含糊其辞。
而慎微,在这个案子以后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
明晰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了,转而又突然想起在侦讯室里慎微把穆佳佳的名片仔细夹进笔记本里的那一幕,心里突然有些很隐秘的不满,似乎,还有一丁点的失落。
慎微……也许是去找穆佳佳了吧。
毕竟人家提出邀约的时候,慎微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是也并没有拒绝不是吗。
明晰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进停尸间解剖解剖路上捡来的小猫小狗的尸体,好让大脑暂时放空放空。
明晰其实大一学的并不是法医,而是植物学。要不是那一场车祸,让她失去了重要的人,还由于法医的无能未能昭雪,恐怕她这一辈子也就安安静静孤孤单单地研究植物去了吧。
明晰笑了一笑,将眼前的器皿和工具摆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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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桐县墓园里。
黑衣的男人站在冯维维的墓碑前,眼神里尽是冰冷和嘲讽。
“我知道你这颗棋子无能,可是竟然连区区一个慎微,都瞒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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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又恢复了平静无波的状态,但是桐县公安局的每一个人,都十分受用这样的安宁。大家都是桐县本地人,谁都不愿意自己的家乡整日被不安宁的案子困扰着。
时间过得飞快,桐县的夏天一晃而过,转眼便入秋了。明晰倒是整天很开心的样子,她偏好凉爽的天气,一半原因是她不喜欢出汗,另一半原因是她发现——慎微畏寒相当严重。一到了天气较冷的日子,慎微总是一副将要生病的没用样,也没力气和明晰争什么,总是让明晰觉得很快活很满足。
立秋这一日,桐县的气温骤降。
前一天还是温温和和的,直接就让人添了衣服还觉得遍体生凉。也没有个什么缓冲。
慎微一下就不见的人影,明晰跟郑局长一打听,才知道慎微是受了寒,病了。这个消息差点没把明晰逗得蹦起来。她知道慎微一向没用,还不如个姑娘,这一回算是逮到机会前去奚落他了。
于是明晰便言辞恳切地接下了桐县公安局前去探望慎教授的任务。
慎微在市里和桐县都有房子。明晰提前打探好了,他就在桐县,便跟郑局长要了地址,提着公安局早就置办好的礼盒和水果去了。
明晰知道慎微的工资不低,可也没想过他竟有钱成这样。慎微的住处是在桐县最昂贵的公寓,听说一年的租金就要明晰三年的工资了,还得不吃不喝一分不花,才能攒够。站在公寓楼底下,明晰明显吞了口口水。
看来以后要和慎教授处好关系啊。人家可是个深藏不露的有钱人呢……
明晰走进公寓楼便觉得周身的气质都不同了。楼下的门童也是昂着脸,骄傲极了:“小姐,你找谁啊?”
明晰知道门童也是个骄傲的性子,不与他计较什么:“我找8704的慎微。”
门童的脸色却一下变得恭顺了起来:“原来是慎教授的朋友啊。”
想不到人气还挺高,明晰扁扁嘴,由门童带着走进电梯,上了七楼。
按了好一会儿,慎微才整个人包着一条被子出来开门。一见是明晰,慎微几乎是立刻就想把门关上,但是明晰眼疾手快,个头小又灵活,嗖的一下就窜进了慎微的家里。
整个公寓的装修风格的确……很慎微。简洁地几乎没有什么家具,只有好几排书架,占了客厅的绝大部分面积。另外就是立在墙边的两台音响。
明晰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久,才回过神来把手里提着的补品和水果交给了慎微。谁知慎微皱了皱眉,显得有些嫌弃又有些得意的样子。
明晰一下子就怒了:“怎么?这不是我给你的,是郑局长专门呢叫人给你买的!”
慎微一听,便神色不惊地接了过来,放在了一边:“既然不是你的,想必也不会有其他人想要害我,收就收了。”
明晰气得要跺脚,慎微却裹了裹被子,径自回了房间。
明晰虽然生气,但是看着慎微苍白的脸色和虚浮的步伐,还是免不了有些担心。“那个,慎微,你病得重吗?”
慎微似乎是嗤笑了一声,整个人想要转回来,又被门框卡了一下。索性就背对着明晰冷哼了一声:“如果病得重,你那里明天就有新尸体解剖了。”
明晰知道他能开玩笑,身体应该还不至于太难受,也宽了宽心。
看着慎微走进了卧室,明晰想了一想也跟了进去。
慎微看着她,眼神有些惊恐:“你进来干什么?”
明晰被他逗得又好气又好笑:“你说我能进来干什么?当然是对你图谋不轨。”
明晰一下子就承认了,慎微反倒没了意思,笑了一笑便骂她法盲。
慎微的卧室与外面的装修略有不同。房间里一本书都没有,倒是有一个老式的收音机。床头柜上摆着一张女人的照片,从年纪来看,大概是他的母亲。
明晰一下子就安静了,倒是让慎微觉得有些讶异。果然抬头便看见她正对着母亲的照片发愣。慎微不知道她怎么了,正想开口,却听见明晰略微有些低的声音。
“我应该没告诉过你我的童年吧?”
没等慎微说什么,明晰便自顾自接下去说了:“我母亲,在我七岁的时候,跟着别人跑了。父亲把我带大,努力让我生活得更好,却不知道,我要的只不过是陪伴。”
“那个时候我多希望苏佳乐不用死。可是法盲也是懂的,违背法律的结果,就是收到制裁。”
慎微看见明晰回头,笑意盈盈的脸,挂着两行不深不浅的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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