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顾顷泽就这样，他做的永远会比说的少。所以总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其实如果真正了解顾顷泽之后，就会发现他心思很细，而且很会关心人。

　　当然顾顷泽并不是一个随处滥情的人，就像之前徐丽颖说过的，顾顷泽对自己重视的，从来不吝啬自己的心思，也不会不耐烦，但其他以外的人他不会多看一眼。

　　她算是一个特例吧，因为跟白家的关系，顾顷泽才会多管闲事的一直管着她，允许她的胡闹，迁就她很多无理取闹的要求。

　　“你休息吧。”说完这句，顾顷泽打算转身出去。

　　白秋妍的视线一直紧紧锁在加湿器上，显得十分心不在焉，不自觉她伸出手像感受顾顷泽的关怀一样，她用指尖去碰加湿器。

　　见白秋妍的手快要挨到加湿器的喷雾上，顾顷泽连忙扣住她的手腕，眉头蹙得很紧，“你干什么？”

　　虽然加热时间还不长，喷雾的温度应该不会很高，可还是有些危险。

　　白秋妍像是还没有回过神，眼睛没有任何焦距，好半天她才抬眼去看顾顷泽，说不清是挣扎还是在迷茫，她的眼睛有些复杂。

　　倏地，白秋妍反扣住了顾顷泽，看着他的目光一下子专注起来，有什么东西极速蔓延着，迫使她开口，心脏被那种感情折磨很疼，几乎要落泪。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肚子里有什么动了一下，不轻不重可却让那一刻的冲动烟消云散了，白秋妍慢慢松开了他，目光也垂了一下。

　　黯淡，落寞。

　　你是不是也不同意我这么做呢？是不是也觉得我很自私？白秋妍摸着腹部在心里问，嘴角的笑容再也聚不拢了。

　　对上顾顷泽视线的那刹，白秋妍被情感彻底冲昏了头脑，她很想对顾顷泽说很很多——

　　说她的满心爱慕，她的得而不求，她的愧疚自责，她舍不掉丢不得的无奈……

　　那么多，积攒了十年，沉淀了十年，也疼了十年的感情。

　　顾顷泽别对我太好，别给了我希望又让我深陷无尽的绝望里。飞蛾哪怕只是看见一点点火星，也会毫不犹豫扑过去的。

　　白秋妍就好像一个矛盾体，顾顷泽的冷让她觉得刺痛，可是那不经意的温柔就像又细又坚韧的丝线，死死缠着她。

　　越想挣扎，丝线缠得越紧，越是难逃束缚。

　　看见白秋妍苍白的脸色，顾顷泽放松了抓着她的力道，伸手探了探白秋妍的额头，“不舒服？”

　　“没有。”白秋妍现在想要逃避顾顷泽，离得越远越好，她匆匆转身对他说了一句，“只是有些困了。”

　　说完白秋妍就朝床边走，转头太过着急了，她竟然没发觉自己的脚绊到了加湿器的线，没走几步脚下一紧，白秋妍踉跄着朝前栽了过去。

　　白秋妍的心脏骤然停了一下，下意识就去保护自己的腹部。还好一只手臂快速搂住她的腰，稳住了她的身子。

　　白秋妍惊魂未定的时候，耳边一热，顾顷泽压抑克制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你在想什么？”

　　白秋妍的唇颤抖了一下，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顾顷泽从后面抱着她，力道很大到现在也没有松开的迹象，他温热的气息不断骚扰着白秋妍的发丝。

　　这令她有些不自在，白秋妍挣扎了一下，没挣扎开。

　　顾顷泽不知道在想什么，还维持这个姿势。刚才是为了救她，现在倒真的想拥抱了。

　　可是那紧锢着白秋妍胳膊的力道，却怎么看也不像恋人之间浓情蜜意的拥抱。

　　“你到底在想什么？”顾顷泽又问了一遍，语气加强了，可是却没有刚才那份咄咄逼人，反而隐约透着一种说不清楚的情愫。

　　声音低而沉，一个字一个字的敲打进白秋妍的心里。慢慢的她放松了紧绷的身子，双肩无力的垂了下来。

　　一强，一弱，两种气质竟然莫名的搭在了一起。

　　顾顷泽强势的搂着着白秋妍，她也不像刚才那么排拒，柔柔的贴合着他。

　　“什么也没有。”沉默了良久，白秋妍才回答顾顷泽刚才的问题。

　　出乎意料，等着白秋妍说完顾顷泽做了一个相当亲昵的举动，他稍微松开了一些力道，但是没有放开白秋妍反而轻轻环着她。

　　白秋妍感觉头顶有什么东西不轻不重的落了下来——顾顷泽略微低头，将下巴搁到她的脑袋上。

　　“你到底想什么？”顾顷泽第三遍重复，声音低沉，轻和，隐约带着一点无可奈何和迷惑。

　　明明现在的顾顷泽不带任何压迫感，可是白秋妍却还是觉得透不过气来，在心里有一道很深很深的疤痕开始作痛，几乎不能呼吸。

　　白秋妍轻轻推开了顾顷泽，回身看着他，看着那个曾经让她爱的疯狂到差点失去一切的人。

　　不由自主地，她伸手抚摸上顾顷泽的脸，指尖下真实的触感，让她的心脏无可遏止地跳动着，那么剧烈。

　　顾顷泽注视着白秋妍，眉头一刻也没有放松过，一直很深的纠结在一起，任由白秋妍的举动，却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什么在心头浮现，那么快，快的顾顷泽抓不住。

　　白秋妍总有本事把他的生活弄的一团糟糕，他一贯的冷漠似乎对她一点作用也不起，反倒令她越挫越勇，不达目地绝对不罢休。

　　也只有她能把他从文件堆里拉出来，或许并不是处于自愿的。但白秋妍就是有那个办法，无视他冷淡，在耳边喋喋不休着各种事情。

　　现在的白秋妍已经安静了很多，不知道改变的是不是还有他，以前那种感觉似乎更加强烈了，他依旧对她毫无办法，无从下手。

　　白秋妍踮起脚尖，慢慢靠近顾顷泽，然后含住了他的唇，带着她宣泄不出来的爱。那么克制，又那么想让他知道。

　　顾顷泽你知道吗？飞蛾是一定会扑向火苗的，就算她知道下场也是会的——

　　顾顷泽身子微微僵硬，唇上温热的触感，白秋妍扑面而来的气息，以及这个料想不到的吻，让他一贯的冷静沉着，短暂的抛掉了。

　　对方没有迎合，也没有推开她抗拒这个吻，他的反应像是被白秋妍的举动弄的措手不及。顾顷泽很少有这种时候，只是僵在原地。

　　白秋妍心狠狠颤抖了一下，最后她放开了顾顷泽，长长的睫毛半敛下来，遮盖住眼睛里的情绪。白秋妍后退半步，拉开跟顾顷泽的距离。

　　那一刻的冲动平息下来，只剩下满腔的后悔和无奈。没有一句解释，白秋妍回身打算离开。

　　倏地，手臂一紧，顾顷泽扣住了白秋妍的胳膊，拦下了她的动作。

　　“你到底想做什么？”顾顷泽的声音低沉暗哑，像是陷入深深迷惑中。

　　他看着白秋妍，看着垂首刻意逃开他视线的白秋妍，顾顷泽就像被激怒的野兽，浑身上下带着咄咄逼人的味道，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冷静到极点的平静。“你就不能让我的生活安静一点？”

　　顾顷泽低头，十分亲昵地用额头抵住白秋妍的额头，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没有半点暧昧，“我真后悔把你带回白家。”

　　让我这么狼狈，白秋妍你总有办法强硬的挤进来我的世界，把一切都搅和的很糟糕。

　　遇见你真的是糟糕透顶了。

　　顾顷泽说着绝情的话，也不顾白秋妍颤抖的身子，抬起她的下巴扯过一个长吻。

　　强势的，带着胁迫，顾顷泽碾压着那张唇，不同于之前那个蜻蜓点水，像是在发泄自己的不满，可是带着连他也说不明白的小心翼翼。

　　像是怕唇齿之间的亲昵会泄露他的心事一般。

　　这样的顾顷泽令白秋妍有些陌生，太过热烈的吻让她想要后退，可是顾顷泽根本就不给她机会，揽着她的后背，把她禁锢在他的怀里。

　　房间在空调机的作用下暖烘烘的，室内的两个人像是丢失了理智一般，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彼此亲密，彼此伤害。

　　拥吻在一起的画面明明那么和谐，可是却更像在发泄着一直长久以来压抑的情绪。

　　一旦爆发，只能狠狠碰撞在一起，火花四溅。

　　慢慢的，顾顷泽的吻柔和了下来，像恢复了理智一样，或者陷入更深的迷茫。他看着白秋妍，那么深切，那么灼热，又带着丝丝的审视，最后顾顷泽停下了所有动作。

　　刚才那个吻太急切，太冲动，根本没有给人喘息的空间，白秋妍呼吸有些急，颜色偏淡的唇因为摩擦而变得红润异常，像娇艳饱满的玫瑰。

　　受到蛊惑一般，顾顷泽抬手碰了碰她的唇角，用指尖勾勒她的唇线。

　　“白秋妍。”顾顷泽理智的喊她的名字，声音是一贯的淡然，“白秋妍。”

　　确认什么似的，他连续说了两次。

　　“嗯。”白秋妍抬眼去看他，眼睛的雾气让她看不清楚他的样子，但是她还是执着的睁大眼睛看着顾顷泽，“是我。”

　　白秋妍没有眨眼，可是眼角的水珠还滑了下来。

　　那双眼睛蓄满了水汽，但还是倔强的看着他。顾顷泽凝眉，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扎了一下，让他最后那丝迟疑也淡开了。

　　他吻上了白秋妍的眼角，轻轻的，带着无限的温柔，“你到底在想什么？”

　　顾顷泽最后一次这么问，可他却没有想听白秋妍回答的意思，一路吻了下来，封住了她的唇，轻柔的吮吸着白秋妍的唇瓣。

　　橘色的灯光下，顾顷泽的眼睛镀上了一层暖色，以往的冰冷讥诮全部被融进温柔里，白秋妍看着他，一片失神。

　　过了很久，她才颤抖着环住他的后背，期冀的，小心翼翼的，开始回应这个吻。

　　如果这是一场旖旎的梦，就请不要让她醒过来，白秋妍在心里如此祈祷。

　　清晨第一缕阳光射下来的时候，被染成淡金色的睫毛动了动，白秋妍慢慢睁开了眼睛。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情，她下意识去看一旁。

　　已经空了。

　　顾顷泽什么时候离开的？白秋妍一点印象也没有，说不清是失落还是什么，过了好久她才回神。

　　收拾好心情白秋妍坐了起来，换好衣服后，她走下床去洗手间洗漱。

　　等白秋妍走下来楼的时候，顾顷泽已经坐在了餐厅，小念也起来了，坐在顾顷泽一旁在跟他说着什么。

　　略微迟疑了一下，白秋妍走了过去，拉开餐椅她坐了下来。

　　早饭期间白秋妍一直低着头，生怕跟顾顷泽相撞似的。

　　真是不一样了，要是以前发生了昨晚的事情，白秋妍一定会趁机缠上去的，让他们的关系更加近一步。可现在连正视顾顷泽目光的勇气都没有，只会一味逃避。

　　这种改变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白秋妍也只能叹息了。

　　因为她故意躲避顾顷泽，直到他上班之前，他们一句话也没有说。看见顾顷泽的汽车离开了，白秋妍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一上午几乎是在走神中度过的，中午顾顷泽回来了，跟他们一起吃了午饭了。吃饱之后，几乎逃一般，白秋妍找了一个借口就回房间了。

　　午休时间只有两个小时，顾氏离这里不近，就算开车来回也需要一个多小时，吃完午饭顾顷泽也没太多时间留下来。

　　临走的时候他看了一眼白秋妍的房间，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一下，目光深邃。

　　其实白秋妍这么逃避，是因为顾顷泽的态度，她摸不清楚他是怎么想的，所以白秋妍宁可选择逃避，也不愿意听到顾顷泽冷淡的对她解释昨晚的事情。

　　下午的时候，白秋妍收到了一条短讯，是顾顷泽发过来的——你觉得不自在？

　　看着这条短讯，白秋妍微微失神，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最后她只能撒谎——没有！

　　短信没发过去几秒，电话铃声竟然响了起来。

　　是顾顷泽，白秋妍差点把手机丢出去，实在没想到他竟然会打来电话，而且还是这个时候！

　　白秋妍脑袋一片空白，任由电话铃声响了很长时间，等她反应过来去接的时候，电话已经断了。

　　要不要打过去？

　　等了一会儿见顾顷泽没有再打来的意思，白秋妍十分为难，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顾顷泽，更加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可总不能这样逃避一辈子吧？

　　白秋妍鼓足了所有勇气，给顾顷泽拨了过去，很快那边就接通了。

　　期间空白了几秒，最后顾顷泽十分冷淡的问，“什么事？”

　　呃？白秋妍愕然，不是顾顷泽打来的吗，为什么要问她有什么事情。

　　白秋妍沉默了一下，委婉的问，“刚才你打电话了，我没接到。”

　　“刚才是刚才，我刚才有话说，是你不听，现在没有了！”顾顷泽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复述一个事实，没有任何起伏。

　　波澜不惊的语气，透过手机听筒传到白秋妍的耳里，莫名的一刺。明明听不出生气，可是白秋妍却隐约觉察出顾顷泽的怒意。

　　顾顷泽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远眺着高楼大厦，在阳光的反射下，那双黑眸散发着冷冽的光芒。电话那边是一片沉默，他的目光更寒了。

　　“所以。”顾顷泽掀了掀唇，平静开口，可是眼睛的犀利依旧不减，“你打电话什么事情。”

　　这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口气，白秋妍不可能听不出来，她瞳孔收缩了一下，张了张口却半天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边又是一阵沉默，顾顷泽的眼神拢了一层薄冰，“说话！”

　　这两个字像是冰锥一样，硬生生刺了过来，顾顷泽又恢复了以往那种倨傲冰冷。

　　白秋妍心脏仿佛被人大力捏住一样，她眼睛黯淡下来，喃喃说了一句，“没，没什么事情。”

　　这下轮到顾顷泽沉默了，听着那边空白的声音，每一秒对白秋妍来说都是煎熬。

　　像是受不了这种窒息气氛似的，白秋妍开口说，“你忙吧，我先挂……”

　　“白秋妍。”话还没有说话，顾顷泽就打断了她的话，顾顷泽冷静而嘲讽的话从那边传来，“你还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随心所欲，任性妄为，做事从来不考虑其他人。有本事闯祸，惹下一大堆麻烦后，却没有本事善后。

　　“没有觉得不自在最好。”顾顷泽收敛情绪，又恢复了往常那样，“这几天我有事要出差，回来的时候希望你真的会‘自在’。”

　　最后一句微微有些讽刺，说完顾顷泽就挂断了。

　　顾顷泽的唇冰冷的抿成一线，既然什么都没有想好，那昨晚那个吻算什么。一时兴起，还是她惯用的整人方法？

　　五年了他还真的差点忘记她本性了，一不小心又被她搅得一团糟，顾顷泽自嘲，没长进的是自己吧。

　　所有事情仿佛又回到了原点，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也因为那通电话重新破裂，白秋妍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有。

　　从那天后，顾顷泽就没再回来，不过他每天都会打电话回来。但是不会再主动打给白秋妍，跟他通话的一般是小念。

　　偶尔小念会把电话给她，握着听筒他们两个只会沉默，最后还是顾顷泽先挂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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