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适合你。”白秋妍倒是觉得这个工作很符合左戈的气质，至少比汽车代驾兼保镖来的合适。

　　左戈没有回答白秋妍这个问题，反而说了一句，“现在气色不错。”

　　嗯？

　　有些惊讶左戈会说起这个，在白秋妍印象里，左戈很少提工作以外的事情，更加不会主动跟她讨论私人问题，连普通朋友之间的寒暄的话都很少说。

　　正因为如此，左戈的话才有百分之百的可信度，他从来不会恭维人，而且他现在也没有必要恭维她。

　　“现在吃的比以前多了，而且也胖了。”提起这个白秋妍眼睛里有了笑意。

　　自从范姜走了后，妊娠反应也不像之前那么厉害了，再加上杨嫂做的东西很符合口味，都是按照她的喜好来做的，白秋妍胃口变得很好。

　　“范姜走了。”左戈一针见血，声音虽然淡淡的，却用的不是疑问句。

　　这下白秋妍真的惊讶了，“你怎么知道的？”

　　其实白秋妍一直没有发觉，她吃不下食物，并不完全是因为闹反应，而是一种压力。那种压力无疑是顾顷泽不经意的举动带给她的，因为能引起白秋妍波动的大概也只有顾顷泽了。

　　左戈一开始就发现了，每次他向白秋妍提到顾顷泽吩咐的事情，就算是为了她好，白秋妍都会不自觉垂头抚摸腹里的孩子，隐约透着不安。

　　只是左戈一直没有想通，白秋妍那种压力从何而来，顾顷泽重视她不是好事吗？为什么她偏偏要为这个烦恼？

　　她胃口能好起来，大概是压力的源头没有，所以他才会猜到范姜离开了。

　　左戈还没有回答白秋妍的问题，一个穿着商场制服的员工就走了过来，一脸为难的说，“左经理。”

　　看来是有什么事情非要左戈解决不可。

　　现在还是左戈的上班时间，白秋妍对他说，“你去忙吧，我也没什么事情。”

　　听她这么说左戈也没有做多余的寒暄，对白秋妍稍微颌首，然后就处理公事去了。

　　工作方面的事情，左戈向来尽职尽责，一丝不苟。

　　马上就进入冬季了，白秋妍来商场是来买御寒的衣服，顺带来看看小孩子的衣服。

　　她的预产期是明年的二月份，月份再大估计就不愿意出来，所以她现在想提前看看。

　　其他生产用品不用白秋妍操心，因为顾顷泽已经联系好了一家月嫂中心。临白秋妍生产的时候，月嫂中心会派专人帮他们采购生产必须用品。

　　只是有关小孩子的东西，白秋妍还是想亲自来看看的。

　　逛了一圈，买了不少东西。结账的时候，竟然享受到了很优惠的折扣，白秋妍有些惊讶，“我没有办理这里的会员卡。”

　　刚才给白秋妍推荐的销售人员笑着解释，“就算有会员卡，也未必有这样的优惠。”

　　见白秋妍更加惊愕了，因为旁边还有其他顾客，销售小姐压低声音说，“这是左经理签单的，是我们内部折扣。”

　　左戈？！

　　他不是忙去了吗？怎么还会知道她在哪里逛，商场这么大。

　　如果是其他人左戈还真的不知道，但是对于白秋妍来说，她会逛的地方只有两个，孕妇区和婴儿区，只要提前跟打好招呼就行了。

　　“谢谢。”买的东西都打包好了，销售小姐递过来的时候，白秋妍道谢。

　　还没等她去拿，后面的陈平就先白秋妍一步接过了东西。白秋妍回头看了他一眼，也没有说什么。

　　离开商场的时候，也没有见到左戈。

　　白秋妍拿着手机，本来想要给左戈打一个电话说一声。可是想起左戈工作时候，是不接私人电话的，也只能作罢了。

　　现在左戈已经不是她的代驾了，她的电话算是私人的吧。

　　白秋妍摇头笑笑，什么时候她也归类到左戈私人的范畴了。

　　最后白秋妍给左戈编辑了一条短信——我要回去了。看着这条短信，白秋妍觉得实在太简短了，而且怎么说今天左戈也帮她省下了一大笔钱。

　　想了想，白秋妍在后面又加了一句——有时间再联系，我请你吃饭。

　　白秋妍把手机放进包里就没再管，回去后才发现左戈已经回复了——

　　好。

　　还真是简练，白秋妍失笑。

　　这个字太模凌两可了，是在回复她前半句要回去的话，还是请吃饭那句？或者根本就是一语双关？

　　最后白秋妍也没有再回复过去，如果下次真的再碰见了，到时候再说吧。

　　放下手机后，白秋妍躺在床上，脑海不由自主又开始再想顾顷泽了。

　　现在顾顷泽如果有什么事情要告诉她，已经不会再打到其他人那里，让人转告她，而是会直接给她打。

　　本来她跟顾顷泽的关系就很微妙了，自从一起去过孤儿院回来后，就更加奇怪了。现在想要见到顾顷泽比以前还难，可他的态度又不像之前的漠视。

　　虽然不经常见面，可是通话的机会倒是多了起来，就算什么事情也没有，顾顷泽有时也会打过来。

　　这种惊人的改变，到现在白秋妍已经慢慢适应了。甚至前天晚上他们还通过话，是顾顷泽主动打来的。

　　他们之间还真是……白秋妍也只能苦笑了。

　　吃过晚饭，杨嫂陪着白秋妍出去散步，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顾顷泽的车停在院子里，而且别墅里亮着灯。

　　“顾先生今天来了。”杨嫂看着汽车说了一句，说完就笑了起来。

　　白秋妍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怎么感觉杨嫂比她还高兴？

　　杨嫂这个热心肠啊！旋即那个笑容就散开了，看着亮着灯的别墅白秋妍目光微凝，然后走了进去。

　　客厅开着空调，顾顷泽褪下了西装外套，只穿着一件白色的真丝衬衫。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报纸，视线却没有落上面。

　　白秋妍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正在出神的顾顷泽。很少见这样的顾顷泽，什么也不做，凝视着一个地方好像在愣神。大多时候他都是忙碌的，那双睿智深沉的眼睛，很少会毫无焦距，类似是在迷茫。

　　看见白秋妍他们走进去，只是一瞬，顾顷泽又恢复了常态。

　　“怎么出去不拿手机？”顾顷泽的口吻很寻常，不是在质问，很随意的问了一句。

　　“忘记了，下次我会注意的。”白秋妍在玄关换了鞋，就走了进去。

　　杨嫂换好鞋就上了二楼，留下白秋妍跟顾顷泽，大概是想方便他们说话。

　　白秋妍犹豫了一下，然后也坐到了沙发上，隐约闻到顾顷泽身上淡淡的烟草味，不由皱了皱眉。

　　最近顾顷泽吸烟似乎很频繁，这不是什么好事，对这个一向克制自律的男人来说。

　　“吸烟对身体不好。”白秋妍视线落在自己的指尖上，声音有些低，但是足以让顾顷泽听见，“以后少吸一些吧。”

　　顾顷泽偏头看了白秋妍一眼，不过一瞬就转开了，淡淡应了一声，“嗯。”

　　大概是最近烦心事很多，一直拧眉的原故，顾顷泽眉间有一道浅浅的痕迹，白秋妍看着心里酸涩。

　　“最近公司忙吗？”白秋妍别开了视线问。

　　“还好。”

　　白秋妍沉默了一下，然后才开口，“小念还好吗？”

　　其实她昨天刚去看过小念，可两个人都不说话，让人有些不自在。

　　“嗯。”

　　虽然顾顷泽有问必答，可是这样聊下去，白秋妍还是会觉得尴尬。

　　顾顷泽没有走的打算，她现在也不能丢下他上楼去。而且他难得来一次，离上次来已经过去很久。

　　“你口渴吗？我去给你倒一杯水。”说着白秋妍站了起来，想要趁倒水的功夫缓和一下气氛。

　　顾顷泽的话真的不是普通的少，白秋妍越发感叹自己以前脸皮厚了，面对顾顷泽还能夸夸其谈那么多。

　　“不用。”顾顷泽拒绝。

　　白秋妍站在原地，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

　　“如果现在你还不想休息，就陪我坐一会儿吧。”顾顷泽看了白秋妍一眼说，说完他的视线就离开了。

　　白秋妍重新坐了下来，这次也没有再开口强撑场面了，跟顾顷泽一样都沉默着。

　　说起来顾顷泽喜欢的类型是那种安静，温柔，很有气质的女孩。其实白秋妍一直是知道，当初还妄想改变他的偏好，让顾顷泽喜欢上她这种性格。

　　时间静静流逝着，那之后谁都没有开口再说话了。白秋妍也由一开始的局促不安，到慢慢享受着。

　　没有针锋相对，冷言冷语，即使顾顷泽什么也不做，只要他的身上不要散发着那种冷冰冰的，会扎伤人的冷漠气质，白秋妍是不会想要逃开的。

　　她跟顾顷泽身上长满了刺，靠近是会相互刺伤的。

　　可是远远离开就相当于拔掉那些深入骨髓的刺，那种疼，也是白秋妍不想经历的。

　　这样就好，能这样已经很好很好了……

　　夜彻底沉了下来，挂在客厅钟表的指针，已经指到了十点。这个时候白秋妍已经躺在床上要休息了。

　　外面的风十分冷冽，室内却一片温暖，穿着衬衫都不会觉得冷，巨大的温差让玻璃蒸起一层水雾。

　　那两瓣象征着薄情的唇抿在一起，在水晶灯的照射下氤氲了一层金色，鼻梁笔挺，从侧面看那张脸完美到不可思议。

　　顾顷泽的神情一直没有什么变化，可是有什么地方却很疲倦。

　　私事和公事他一向分的很清楚，可最近总是因为私事，情绪起伏不定，这从秘书那张小心翼翼的脸就可以看的出来。他只是想找一个地方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然后……

　　漫无目的地开着车，最后就走到这里。看着已经黑掉灯的别墅，里面空荡荡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不经意之间，从指缝流走了。

　　有那么一刻的错觉——里面的人走了，就留下满室的气息。

　　真的是累，竟然出现这种不可靠的遐想，顾顷泽自嘲。

　　在等白秋妍回来的时候，他靠在院子里停放的汽车上，点了一根烟。

　　冷冽的风，香烟颓然的味道，让他的神志有些清醒了。

　　为什么那个时候会吻她呢？他现在开始心软了吗？可是过去能放下吗？接踵而来的问题，让他莫名烦躁着，头开始隐隐作痛。

　　烟灰烫到手指时，那种微微灼热的疼，才让他彻底清醒。

　　或许……

　　那个时候的吻并不是冲动吧。有些东西已经改变了，只是他没有意识到，或者刻意去回避。

　　“你要是困，就回房去睡吧。”顾顷泽突然打破了客厅的沉默，声音淡淡的。

　　“你……”白秋妍去看顾顷泽，“还要继续坐在这里吗？”

　　顾顷泽没有说话，等了好一会儿他才站了起来，拿起一旁的外套，“你休息去吧，我回去了。”

　　白秋妍五味杂陈，能看出顾顷泽今晚的不对劲，她想问很多问题，可是最后只能说了一句，“路上小心。”

　　“嗯。”顾顷泽应了一声。

　　望着他的背影，白秋妍有很多冲动，可那种冲动却被硬生生克制下来，只能看着那扇门关掉，顾顷泽消失在她的眼前。

　　回房后，白秋妍看了一眼手机，突然她睁大了眼睛，被来电显示的数量吓了一下。

　　十四个未接来电，而且全部是顾顷泽打来的。

　　白秋妍看着手机，心脏一下一下撞击着胸口，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她拨通了顾顷泽的电话。

　　很快顾顷泽就接通了电话，这个时候白秋妍打来电话令人有些意外，顾顷泽问，“我落什么东西了？”

　　“没有。”白秋妍的声音透着紧张，明明不热，她手心却出了汗。

　　顾顷泽没说话，等着白秋妍的下文。

　　白秋妍用力的攥着手机，指节都有些发白，沉默了很久她才开口，“我想小念了。”

　　没料到她会说这个，顾顷泽停顿了一下，问，“现在？”

　　“对，就是现在。”白秋妍的声音有些轻颤，“你……现在能回来吗？我现在就想见他。”

　　其实白秋妍知道那根本就是借口，心里起伏不定，唯一能让她平静下来的也只有顾顷泽了，哪怕就是听听声音也好，所以才会找了这么个拙劣的理由。

　　什么时候连小念也利用上了，白秋妍十分自我厌弃。

　　那边沉默着，听着手机里空白的声音，白秋妍的心脏仿佛被什么狠狠捏住了，呼吸都不由放轻了。

　　“嗯。”过了一会儿顾顷泽才开口了。

　　白秋妍骤然轻松起来，紧绷的肩膀都松了下来。

　　就在她想要跟顾顷泽道别，然后断掉电话的时候，那边又说话了，“多带几件衣服，来这边住几天吧。”说完顾顷泽就挂断了电话。

　　白秋妍还保持着打电话的姿势，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怦怦”跳动的心脏，因为频率太快，令心口有些发疼，白秋妍用手捂住心脏的位置，压下那种坐云霄飞车的感觉。

　　可有一种心情却怎么掩饰不住，白秋妍还没有反应过来，嘴角已经上扬起来，就像猛然得知自己中了五百万，在巨大的惊喜下变得懵然不知。

　　等顾顷泽的车开到别墅门口的时候，就看见站在外面的白秋妍。暖色的光线下，那人的眼角眉梢都洋溢着一种克制的喜悦。明明以前最不耐烦等人，可现在仿佛是最幸福的事情。

　　顾顷泽看着她脚步略微顿了一下，然后才朝她走了过来。

　　顾顷泽接过白秋妍手里简单的行李，当指尖不经意碰到她冰凉的手时，顾顷泽皱了一下眉。

　　“走吧。”不动声色的，顾顷泽握住了白秋妍的手。

　　被温暖的手包裹住的时候，白秋妍才知道自己的手有多凉。她跟在顾顷泽后面，被他像大人牵小孩子一样，牵着朝前走。

　　月辉清浅，洒下一片银色的光，照在顾顷泽挺直，坚毅如山的背影。恍惚着，全世界漆黑，安静下来，白秋妍唯一能看清的就是顾顷泽，她唯一能看见的光亮也是从他身上散发的。

　　怎么会有这么荒诞的臆想？白秋妍想自嘲的笑笑，可是她却完全笑不出来。

　　谁又能说顾顷泽不是她的光亮呢？

　　即便说过自己会后悔遇见顾顷泽的话，可还是忍不住……还是忍不住抓住这丝光亮，飞蛾扑火一样的愚蠢。

　　悄悄的，白秋妍合拢手指，反扣住了顾顷泽握着她的手。

　　她这个举动，让察觉到的顾顷泽，背不由僵了一下。

　　走到汽车前，顾顷泽就像刚才牵起白秋妍一样，又不着痕迹地放开了白秋妍，他走到后面，打开后车厢把行李放了进去。

　　白秋妍弯腰坐进了副驾驶座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顾顷泽看过来的目光十分深沉。

　　车厢里一片沉默，白秋妍望着窗外的景色，想着今天顾顷泽的不对劲。是有事情要说吗？为什么会打那么多通电话？

　　可是……白秋妍偷偷打量了一下顾顷泽，见他还是一点也没有开口的打算，就更加琢磨不透他的意思了。

　　“吃完晚饭，我跟杨嫂出去散步了。”白秋妍主动解释顾顷泽来到别墅没有看见她们的原因，之前顾顷泽虽然问过，可当时她并没有太在意，看见那十四通电话，她不可能还不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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