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去看看大哥大姐。”二姨若初跟着暖妈的性子差不离，俩人都是温和派别的，不像大姨，做事儿风风火火，二姨瞧着暖妈在屋，她自然是放心将老太太交给小妹，对着自己的妹妹点点头，便起身跟着大舅和大姨下楼去了，实在不放心这俩人万一哪句话说得不对，再打起来。

　　大姐真是被大哥给气着了，他们做小的心里虽然无奈，可是事情发生了，也没有办法改变，只能努力尽量善后。

　　瞧着二姨走了，小暖咂巴咂巴嘴，哎，凡家里遇上白事的，一家子人都要跟着上火。暖妈张若兰坐在床边，握着老太太的手，眼中尽是担忧之情。

　　安小暖站在一边，嘟着小脸看着姥姥说道：“姥姥，小暖去给你打水洗脸。”说完，她很勤快地跑了出去，拿着小盆儿，像模像样地给端了一盆水进屋。然后站在一边擦额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晃晃悠悠的小模样，极为招惹怜爱。

　　张若兰起身往小盆儿里兑了些热水，就给老太太端了过去。

　　“小暖被你和林子管教的真好……这么点就这么懂事儿，长大了也错不了，可惜啊，你爸没能看见外孙女有出息的那天……”老太太靠在一边，叹了口气。说出的话极为感伤，她伸出手，慈爱地摸了摸安小暖的发。

　　听姥姥这样说，安小暖的心底也怪不舒服的，哎……

　　“妈，你要宽心，爸去了，你还有我们呢。”张若兰瞧着自己母亲这样伤心，开口宽慰道：“小暖也跟这儿陪你。”

　　张若兰很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却因为老太太过分伤心，没办法问出口。堵在心口的疑问也怪难受的，安小暖瞧着暖妈那模样，就知道暖妈想问什么，再看看姥姥，只见这老太太半眯着眼睛，看了眼暖妈，缓了口气儿，拉着张若兰的手，沙哑着嗓子说道：“你爸走的突然，都没留下个一言半语的。还能怪谁呢，你大哥总在外头晃荡，过年过节也不回来一次，就在家乡找个工作多好，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成家立业的，我和你爸能不惦记么，总寻思赚大钱，那赚大钱不是还要有本事，哎，说也不听……”说话间姥姥那带着皱纹的眼再次落下泪水，不管孩子多大，那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大舅不大靠谱，姥姥自然不放心。

　　“大哥……这次咋忽然回来了？”张若兰拉着老太太的手，只觉得老太太的手摸上去凉凉的，这么多年跟着大哥操了不少心思，想到这里，暖妈情绪不佳。

　　“回来说要下海经商去，跟我和你爸要点钱，你不是不知道咱家的情况，而且你大哥在外头晃悠这么多年，别说顾着家里，他自己的事儿都整不明白。穷的叮当响，你说我和你爸能不惦记么，尤其你爸，嘴上说生气，心里咋能不惦记。”

　　就这么一个不成器的长子，哎……安小暖眯着眼睛，听着姥姥和暖妈的对话。心里琢磨着，大舅到底整日在外头干些啥，瞧着他那忏悔的模样，也不是大奸大恶的人，又说什么要下海经商，说起来，这个时代能意识到下海经商的人家，扑腾个几年也都富起来了。

　　也说不定，这个大舅有自己的想法，可是这样强烈地遭到父母反对，估摸着叫父母跟着不少操心。

　　“妈……那爸咋突然走了……”张若兰哽咽了一下，温柔地陪着老太太。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这不是你大哥回来了么，因为他的事儿，你爸说了他几句，不许他在再往外跑了，就咱家乡找个活好好过日子，你大哥怎么能愿意，又说有好的项目，又说国家现在政策好，开口要钱，这俩人就吵起来了，这一吵，你爸就……就……”姥姥掩着面庞，轻轻地哭泣。

　　明明身子骨不好，还要动怒。

　　“妈，你要注意身体。”张若兰懊恼，心里对这个不成器的大哥，各种无奈。要不是闹了这么一出，爸也不能没。说句不好听的，要是真需要钱，姐几个凑一下也不是不行，可是咋能跟着爸吵吵着要钱呢，还是人吗？

　　“哎，你爸这些日子身体就不咋好，前几日检查去了，还不叫我告诉你们，说不让你们担心。他老了，有点病正常，别叫儿女跟着上火。”姥姥沉声说着，她感觉自己的头沉沉的不舒服。“你说说，我要是当时拉着点，你爸也不至于过去。谁知道这个档口你大哥能回来呢。”

　　张若兰坐在一边，叹气说道：“爸也是的，身子不好还生气……”

　　人没了，现在说什么都是枉然，安小暖坐在一边，心里想着，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这简直是至理名言啊。

　　从乾京火照火燎地赶回来，连续忙活了三天，安小暖就没有回过安家，也没安心地睡过觉，她本想着给老爷守灵，可是那小身板太不争气，后半夜就各种零件不配合，控制不住地寻找一旁的大床了。她一直跟着暖妈在姥姥家里，陪着暖妈和大姨、二姨他们料理姥爷的后事，拾掇着老爷子生前的东西。谁家有了白事，都挺折腾人的。更何况这乌压压的一群人，安小暖不认识几个，还有几个小屁孩老是吭吭唧唧地耍无赖，真是烦死人了！

　　姥爷过世，姥姥一个人独居是不行的，必须要有人照看着，就算是姥姥想要自己住，几个做儿女的也不放心。姐几个商量了一下，又问了老太太的意见，姥姥是不想离开一直居住的屋子的，毕竟住了大半辈子，猛地换了地方也住不惯，老爷子又没了，她在屋里住着，平日还能有个念想，回忆回忆跟着老头子过去的点点滴滴。

　　于是，这三姐妹商议着轮流照看姥姥，大姨搬过来跟着姥姥一块住。尘埃落定，大舅也没脸在家里面待着，留下些钱就黯然神伤地离开了张家。小暖隐隐有种感觉，大舅这一走，就该不会再回来了吧。

　　忙完了姥爷的丧事，再次回到安家，安老太太麻利地踩着拖鞋跑了出来，那矫健的步伐哪里能看出是个上了岁数的小老太太。

　　“哎呀，我孙女可算回来了，想死个人哟。”安老太太凑上前去，大声说着。

　　想死个人？安小暖扁扁嘴，她不想死人了，家里才办了丧事，姥爷葬礼上忙忙活活的，爷爷奶奶去看了看，就被暖爸给送回了家，毕竟老人心意到就好，也要注意自己身体，再说这白事，很多上了岁数的老人看了都会忌讳。

　　安老太太瞧着安小暖瘦了许多，心疼地将人抱在怀里，这几日坐火车，又处理姥爷的后事，小暖也没有洗澡，哎……奶奶居然不嫌弃她脏，抱得死死的。

　　“瞧瞧，我家小暖哟，奶都没来及好好地稀罕稀罕，你看看咋瘦了呢，还黑了。这一摸都是骨头了。”安老太太自然是抱着安小暖就不肯撒手，那可是她当着命根儿一样宝贝着的孙女。

　　哪里有这么夸张，她确实瘦了一点点，可是按照安小暖平日里体重的实力，她即使瘦了一点点，在同龄人当中，也是一个标准的小胖子。

　　“妈，你快歇着吧，这两日也给你和爸折腾够呛。”安老太太和老爷子虽然没在张家待多长时间，可是那心里自然是一千个一万个的惦记。张若兰进屋换了衣服，脸色苍白，气色不好，说话都有气无力的。身心的巨大打击，不是说缓缓就行的。

　　安老太太瞧在心里，寻思着抽空给儿媳妇补一补，这亲家说走就走了，可对儿媳妇的打击不小。正好家里头还有一只乌鸡，是上次丽萍回来给买的，晚上就给儿媳妇顿上，今儿吃了饭，也叫他们早早休息才是。

　　原本安林要调回乾京的，因为家里的事儿，这就改为留在安全局就职了。二十多年前，还是挺讲究人情味的，不用使钱，也不用费劲儿说多大的情面。

　　“行，若兰啊，你给小暖洗洗，然后你俩好好歇着。”安老太太看着疲惫的母女，心里不落忍。“晚上叫林子把饭给你送屋里去。”

　　都说有这么好的老婆婆真是三世修来的福气，可是安小暖觉得，人和人的相处是相互的，自然是因为暖妈的孝顺贤惠，才换来了奶奶这样真心以待。

　　回到自个儿的家，安小暖可谓是真正的身心放松下来，她被暖妈沉默地抱进了浴室，那脑袋瓜就差没插进水盆里了，这一放松，人就爱犯困，暖妈哗啦哗啦给小暖冲洗干净，麻利地拿着毛巾被将人裹好，就把她塞进小床里，要求她好好地补眠。

　　安小暖知道，暖妈这几日几乎没睡，瞧着她洗完了澡还在忙活，安小暖伸出小手开始耍无赖，“妈妈陪着。”

　　张若兰站在一边，神态疲惫，伸手抱着小暖也钻进了被窝，闭着眼睛，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安小暖望天，情绪不佳，心里琢磨着，这恢复元气，真的需要时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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