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瞧着女婿勤快，心里想着若兰总算是没看错人。安林这孩子真实在，是个踏实过日子的。

　　“小暖来，给你姥爷磕个头。”张若兰陪着自己的母亲，侧头对着小暖招招手，这孩子才四岁，都没来得及多跟着老爷子亲近，老爷子人就这样没了。

　　安小暖老实巴交地点点头，凑了过去，前世懵懵懂懂，甚至记不起姥爷葬礼的模样。这一世她真的该好好地跟着姥爷道个别，也叫他放心，她会照顾好妈妈的，也会照顾好姥姥。

　　瞧着那灵棚，风一吹，花圈和白布轻轻摆动，就好像姥爷在回应她似的。安小暖叹了口气，站在灵棚前，很正经地跪在地上，虔诚地俯下小身子，连连地给姥爷磕了三个头，心里想着，姥爷这是上天堂了，也许在另一个世界里，他还微笑地看着这个并不美好，也没有那么糟的世界。

　　姥爷再见了，天堂很美，你会喜欢的。

　　“闺女真懂事儿……”张若兰瞧着小暖虽然哭着，却不在这个档口闹腾人，她心底暖暖的，自个儿擦了擦泪水，上前将人抱了起来，站在一旁陪着哭成泪人的母亲。

　　“姥姥不哭……”安小暖有点纠结，姥姥年纪也大了，身子骨也不大好，这样伤筋动骨地哭泣，真是叫人担忧。姥爷没了，姥姥在有个三长两短，那暖妈肯定受不了这样的打击的。

　　“都是你！你说你没事儿跟着爸呛呛啥？这回你满意了！”这一不留神，大姨张若娴发疯一样地朝着大舅张孟冲去，伸手推搡着面前的男人，不满地吵吵道：“你说说你，有没有个正型了！要不不回家，整日在外地瞎晃悠，这一回家你看看你，咱爸都没了！你还是当大哥的吗？！”

　　“姐……”瞧着大姨这副模样，张若兰和二姨张若初马上上前将俩人拉开，平日里带着几分傲气谁也不服的大舅这会儿倒是极为安静，眼圈红红的，带着哽咽地开口说道：“小妹，就算我再混蛋，也没想过会这样的，我……你说我吧，不对……我他妈就是畜生。”

　　说完，他独自站在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还一边狠狠地给了自己两巴掌。

　　安小暖盯着大舅瞧，听暖妈说过，大舅是长得最像姥爷的。

　　“若娴，你们这是干啥？”姥姥开口说道：“家里都这样了，还嫌不够乱啊……”

　　老爷子这么一走，姥姥的生活没有了主心骨，有这么个不成器的儿子，她也只是上火。姥爷人没了，这几个孩子倒是挺听姥姥话的。

　　“妈，你进屋去吧，别跟着操心了，三妹回来了，这下你也放心了。昨儿跟着折腾一夜，你那身子吃不消的。”大姨虽然对着大舅的态度不好，对姥姥是一百个没说，她抬眼瞧了眼暖妈，示意她带着老太太进屋休息。正巧他们安家一家三口都是赶火车回来的，也折腾的要命了，这会儿些一会儿，晚上好守夜。

　　暖妈得了大姐的意思，对着老太太柔声开口说道：“妈，咱进屋吧，这儿有大姐他们忙活着，爸最后的时候你也陪在身边了，咱进屋歇一会儿吧。小暖，拉着姥姥。”

　　安小暖转过头瞧了眼那灵棚，然后伸手扯着姥姥，跟着暖妈想要上楼。有点无奈，他们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那箱子还跟着灵棚边上放着呢。哎……

　　“若兰……你说，我就是想送送你爸。”这两日的折腾姥姥的神色愈发的差，整个人看着不大好。“我这进屋了，也歇不消停。”

　　说话间，便瞧着白色的面包车远远地开了过来。家里多几个男人，办事儿就是方面。

　　“来了，抬吧。”安林下了车子，跟着几个人将姥爷带走，安小暖知道，这些人应该是火葬场的人。几个女婿去磕了头，就着手抬人了。

　　抬人之前，大舅跪在地上砰砰地磕头，直到姥爷被抬进了车子，他依旧跪在灵棚一边磕头一边哭。

　　安小暖瞧着，心里多少有点不忍。虽然大舅可气，可是这样的情景发生了，人人的心底只有无奈吧。

　　更大的悲痛冲刷了愤怒，没有人有力气再指责他什么。

　　这事儿发生的太突然了！好好的人就这么没了。也不知道大舅到底跟姥爷吵吵啥了，能把人气死。造孽呀！

　　“德财呀，你先去了……你可要等我啊……”姥姥瞧着车子将人拉走了，那愈发控制不住情绪，干脆拍着大腿，哭得要死要活。几个闺女扶着，都扶不住。

　　“妈！”张若兰不顾得小暖了，伸手扶着老太太，这么下去可不行。等大姨二姨回过神来，姥姥已经晕了过去！

　　“快点，上楼！可别叫老太太折腾了，留人在家里伺候，叫大夫上门检查检查。”安林大声说道，这边却要处理老爷子的事儿。

　　一家子将人送上了楼，倒了热水，小心照顾，姥姥这才缓了过来，安小暖觉得这一小天，好像经历了很多的事儿。

　　她看着姥姥这样，坐在一边，帮着暖妈打下手，不哭不闹甚是乖巧。该发挥作用的时候，即使年纪小，也是要发挥自己的作用的。

　　“妈要不你打我一顿吧，我真错了，我就是个混蛋……妈……”大舅跪在床边，一边哭，一边给老太太认错，这画面，怎么看怎么带着几分震撼和无奈。只见姥姥别过头，不想搭理自己的儿子。

　　“妈，你别有事儿，我这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妈……”

　　“你走吧，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姥姥脾气秉性极好，可是这会儿姥爷走了，居然跟着大舅说出这样的话，可见是哀莫大于心死了。姥姥的口气，平和，淡定，好像真是跟着大舅操碎了似的。

　　“行了你，下楼给爸守灵棚去，别在这气妈了。”大姨看了眼地上跪着的男人，怒气冲冲地说着，随手将人拉起来，推出了门，然后自己也跟着一并下了楼。

　　当大哥的连点情商都没有！

　　“妈，我去看看大哥大姐。”二姨若初瞧着暖妈在屋，对着自己的妹妹点点头，便起身跟着大舅和大姨下了楼，实在不放心这俩人又是那句话说不对，再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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