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佣是英国人，在沈家久了，也听得懂几句中文，知道这是已故少奶奶的名讳。想来少爷是思念亡妻，才如此难过，感同身受地也掉了几滴泪。

　　他怕是梦见自己的太太了吧，或许在梦里，两个人相依相守，不会有什么生离死别的痛苦。

　　沈其琛看见曼娆穿着自己选的那件婚纱，站在伦敦的街头，灰蒙蒙的天色，反而衬得她愈发耀眼。

　　她手里拿着一束花，刘海斜编下来，长长的卷发散着，显得既妩媚动人，又不失青涩美好。远远看见他，便开心地跑过来扑进他怀里，撒着娇对他说。

　　“沈其琛，我觉得还是白纱好看些。”

　　他想起她和林瑾城订婚时，特意选了黑婚纱，说是要与众不同。不知为何，这次却改了主意，于是笑笑问道，“为什么？你穿黑色也很好看。”

　　靠在他肩上，用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对他说，“因为，我怕不吉利。”

　　这一次，她不要独一无二，不要与众不同。只要安安稳稳的，好好和他在一起。

　　踮起脚尖，在他的唇瓣上印下一个吻。笑意从眼底泛出，那灵动的梨涡像是盛了蜜。可是不知为什么，沈其琛在这样的美梦里，却难过得不能自已。

　　曼娆.....

　　翌日一早沈其琛就搭乘飞机回了国，没有继续在伦敦逗留。

　　顾曼娆也重新开始了自己的小日子，两个离人的生活逐渐走上正轨，日光荏苒，各自安好。

　　*

　　帝城，旖诺度过了怀孕最初的三个月，胎像已经安稳，肚子也略略有些隆起。她本来还想继续工作，可林瑾城却说什么也不肯了。

　　不知道是因为她孕期激素变化，情绪变得有些敏感；还是他对她终究愧疚太多的缘故。

　　且周毓秀和乔安娜成为了林氏最大的两个股东，两个女人时不时都会出现在公司，他不想方旖诺受欺负。

　　虽然他知道凭她的本事，轻易没人能欺负得了她。可心里却还是多了些偏袒和回护。

　　林瑾城也辞去了公司的所有职务，以方旖诺的名义开了间律师事务所，一来是为了她们母子以后的生计，二来也是成全自己。

　　若不是因为这次的变故，他差点忘了自己的专业是法律，他擅长的是公堂之上的据理力争，而不是觥筹交错间的讨价还价。

　　他终究更像一个法外容情的状师，而不是一个精于算计的生意人。

　　两个人以“为了孩子”的名义领了证，就住在林瑾城高中旁边的老旧小区里，和所有正常的小夫妻一样，有名有实，日子倒也平淡美好。

　　这日瑾城接下来一个大案子，下班之后说要带着旖诺去庆祝一下，两人便开车去了商场。他从前不知道，原来这种小资的生活倒比富贵人家来得舒服。

　　车子还是那辆白色的宝马，走到哪倒都算拉风。体贴地给太太打开车门，扶她下车，简简单单几个动作，就惹来了路边女孩子艳羡地叹息声。

　　感慨这世界上原来真的有好看、贴心又有钱的男人。

　　可惜却不是自己的老公。

　　方旖诺终于换下了职业装，她试着开始穿裙子，倒也不这么别扭，主要是有了肚子，裙子比裤子着实舒服很多。

　　只是她喜欢的款式终究与顾曼娆不同，总是偏素雅低调，而不是惹眼的妩媚。

　　快进商场的时候，从大门的玻璃上反射出两个人的身影。

　　胳膊挎在一起的两个人，手还牵着。若不是有感情，这些细小的肢体动作又怎么会这样自然亲密。只是她当时没往深处想，就看着这剪影，忽然笑了起来。

　　自从作了孕妇，总觉得悲也容易，喜也容易。

　　她穿着烟粉色的长裙，一双白球鞋，配着林瑾城高级灰的西装和白衬衣，竟是那样的相得益彰。

　　帝城的冬天渐渐过去，街上的人也多起来，大家像是卯足了劲盼着春天快点来。就像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天一天长大，盼着赶快感受这个世界。

　　她预产期是八月底，正是盛夏，林瑾城感慨孩子和她都是处女座，以后不知要受怎样地“折磨”。

　　旖诺想起顾曼娆的生日好像也差不多是这个日子，便问了一句，“你前女友是什么时候的生日啊？”她装得漫不经心，其实语气早就带了酸味儿。

　　连专柜的售货员都感受到那醋意，捂着嘴笑了起来。

　　“曼娆么？她人都没了，生辰成了死祭，什么星座还有什么意义。”他浅浅地笑了一下，像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旖诺知道自己触了禁忌，明明就知道比不过，偏偏还要自不量力地提起。可她理智上虽然很清楚，心里还是委屈起来。

　　“林瑾城，我算不算你和乔安娜的小三儿啊。”比不过那一位，换一个人总可以吧。

　　林瑾城听得一愣，抽回拿着婴儿鞋的手，放到方旖诺额头上试了试。不烫啊，“说什么胡话呢？你算哪门子小三儿。”

　　“她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和顾曼娆都分手了。可是我们一起的时候，你和她还有婚约呢。”噘起小嘴儿，哪里还有方律师威风八面的样子，活脱脱一个深闺怨妇，撒娇技能全面逆袭。

　　压低了声音，在她耳畔轻轻说到，“她是趁我酒醉，非.礼我。我是趁你酒醉，轻.薄你。你说，你一个受害者，干嘛给自己揽这种罪名。”

　　从脸颊一直红到耳根，方旖诺低着头笑了笑，接着睨了他一眼，“你这人做回本行，怎么倒比做生意时还没个正经。”

　　“我做生意时很正经啊。”

　　“那你是说做律师的不正经？我觉得我比你正经多了。”果然，她那三寸不烂之舌，谁也没法在嘴上占她半分便宜。

　　她见他不说话，又问到，“你以前做生意时，常被人非.礼么？”

　　林瑾城被她的问题搞得哭笑不得，想说自己为顾曼娆守身如玉二十几年，除了分手的时候自甘堕落，平时洁身自好得很。可又怕她生气，但若是骗她，恐怕后果更严重。

　　就这样纠结着支支吾吾，连他自己都没注意，两个不得已“凑合”在一起的人，倒比热恋的情侣还腻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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