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我们都很勇敢

　　送走依依不舍的唐心，已经是晚上10点了，不知道那家伙搞什么鬼，今天居然赖着不想走，而且还神神秘秘的，只要自己一离开，他们两个就在一起不知在密谋什么。

　　明明早上刀剑相向的两人，怎么自己就出去一两个小时的功夫，他们就变成了志同道合的忘年之交？就连‘昨天陪了老爷爷一个晚上，一定没有睡好，明天也不用去上班，在家好好补觉’这种话她也说得出来，什么时候唐心变得这么体贴啊？

　　“小竟！”

　　苏竟洗漱完就听到沙发上的老爷爷在叫她，“怎么了？这么晚了还不去睡啊？”

　　卫清池笑着拍拍身边的沙发，示意她坐过来。

　　苏竟一边擦着湿湿的头发一边走过去，很听话地坐下。

　　这是要跟她谈心？奶奶每次有话要说也是这样。老人家果然很怕寂寞！

　　“小竟，我明天就要回去了！”

　　“咦？这么快？”话一出口，苏竟才觉得不对。怎么回事啊我？当初说好的就是三天啊，今天刚好第三天，怎么自己又觉得快？

　　卫清池轻轻一笑，也不点破，“是啊，孙子肯定在找我了，我也不忍心让他们太担心！”

　　“喔，这样啊！”苏竟低下头，“我想他们一定到处在找你，等你回去之后，他们一定对你言听计从！”

　　卫清池点了点头，“小竟，以后我还可以来找你玩吗？”

　　“玩？嗯，好啊！”这个字眼不是用上小朋友身上的吗？忽然她想到什么，正色道，“不过啊，如果再去假装行乞，做追车那么危险的事，我是肯定不会搭理你了！你知道吗？我奶奶，上次自己摔倒都在医院躺了半个月，回家－－”

　　“‘回家休养了两个月才好’是吧？你看我都会背了！”卫清池取笑她。

　　“我说过啦？呵呵。。。。。”苏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不会吧，自己还不到三十岁，还没有嫁人呢，怎么跟个老太太一样絮絮叨叨的？

　　卫清池伸手拍了拍她的头顶，柔声道，“那现在呢？”

　　“嗯？”

　　“你奶奶现在好吗？”

　　“嗯，身体很好，每年忙的时候啊，她还会跟着我妈去山上摘苹果，不让她去她还不高兴，还叫我们不要把她当成‘只会吃闲饭的人’。”

　　“哈哈哈。。。。你奶奶很傲气嘛！”卫清池爽朗地笑着。

　　“是啊！她平时最听我老妹的话了，但是遇到这种事，她也变得极不服老。有年夏天，奶奶也是硬要上山去帮忙，我妈怕太阳大她会中暑，为了不让她去，居然想到让我老妹整个暑假装病这种馊主意，不过，那年奶奶倒是真没有上山，每天都尽心尽力地照顾青青。嘻嘻，后来青青偷偷跟我说，以后不管装什么也不能装病，因为实在是太辛苦了！”

　　“青青？”

　　“哦，我妹妹苏青，本来应该跟我一样叫她‘小青’的，她死活不肯，所以家人叫她青青。”苏竟说完自己也笑出声。

　　“你的家庭还真是温馨惬意啊！媳孝母贤，儿孙乖巧懂事，你奶奶也一定觉得很幸福吧！”卫清池言语之间的羡慕之情连苏竟都听得出来。

　　“你家也不错啊，看爷爷你那么豪迈开朗，不难猜到你也一定生活美满，而且，听你这么说，你的孙子们对你也很孝顺，至于你会离家出走，肯定是你太过无聊才会这么调皮！”苏竟说着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自己口中的老爷爷根本就像个小孩子嘛！

　　‘都说老小孩，越老越小孩’，果然是真的，奶奶是，眼前这位老爷爷也是！

　　“我家呀－－”卫清池长叹一声，挪动了下自己的腿。来这里几天他也跟着苏竟一样，坐沙发的时候喜欢盘在上面，“我家全是男丁，两个儿子，两个孙子，再加我一个老头，全都是单身！”

　　“呃！”

　　卫清池不再说话，只是淡淡地笑着。

　　灯光昏黄的客厅里，一时间只剩下安静的空气在悄悄的涌动。

　　“我家也一样！”苏竟忽然笑着说道，见老爷爷不解地抬起头来，她解释道，“我说我家全是女眷，我奶奶，我妈，我和我妹，也全都是单身！”

　　一老一少，两人脸上都挂着淡淡地笑容，却也互相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落寞与悲苦，这是经历过失去亲人的人内心中无法抹去的深深不舍与无可奈何，就算经由了岁月的洗礼也不曾淡去一丝一毫，它们只会在记忆的长河里慢慢沉淀，最终演变成了铭刻在他们身上的一种印记，一种只有同类人才能读懂、也永远不会消失的印记。。。。。

　　苏竟想起一句话来－－‘死，不是死者的不幸，而是生者的不幸’。

　　这句话是谁说的？

　　说这句话的人也一定体会过吧？那种彻肉之疼、裂骨之痛，如此的蚀心，却又让人欲罢不能。

　　“小竟，我们都很勇敢！”

　　寂灭的黑暗里，苏竟突然听到一道破咒，那是一道低沉而温柔的咒语，以光速瞬间穿透耳膜直向她的心脏冲撞而去。

　　而后，苏竟觉得内心深处有摇摇欲坠的东西顷刻间坍塌了，眼前一片模糊，身体里有种激烈的情绪想要疯涌而出，她竟无法抑制，只能死死地咬住双唇。。。。。

　　勇敢吗？

　　我一点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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