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只是爱你

　　向枫走到这家幽静雅致的咖啡馆门口时突然停下，和来时一样，心中很是犹豫－－他这样不通知卫希澈就来跟那个见面到底妥不妥当。

　　昨天接到一个电话，对方声称是卫希澈的父亲，想跟他约个时间喝杯咖啡，语气也非常和善。

　　向枫虽然很意外于他会打电话给自己，但马上就稳了稳紧张不安的情绪说了声‘好’，他想要留给对方一个好映像，毕竟这是最爱的人的父亲，以后也可能会是自己的父亲。

　　向枫开心地想着，但心中却被‘父亲’这两个激起一层一层的波浪－－以后，我也会有家人了吗？

　　对方约他第二天到一家咖啡馆见面，所以向枫来了，而且比约定的时间还要早上半个小时，其实按他出门的时候算他可以来得更早一些，只是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他担心来得太早会显自己太过重视而让双方都感到尴尬。

　　他穿的是卫希澈为他买的西装，纯羊毛纯手工的浅灰色，卫希澈说很配他。向枫开心地收下，除了跟卫希澈出去约会穿过一次，平时就只是小心地挂在衣柜里－－他舍不得穿，不是因为领后面所标的价钱太过耸人听闻，而是，这是卫希澈送给他的，也是他收到的第一份礼物，意义非同一般，他很珍惜。

　　而今天要见的人同样十分重要，所以他才拿出来穿上。

　　甚至昨天下班他还去卫希澈常去的那家理发店剪了很头发，他匆匆跑去，压根不知道这里是需要预约的，店长也看过他跟卫希澈来过几天，什么都没说就很好心地帮他安排了美发师，还主动为他打折，这让向枫心里稍稍好受些，就算不知道价钱，他也知道在这种地方消费一定不便宜，而他从来没有为了自己的外表而如此大手笔过。

　　俗话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就算再赖的人经过一翻收拾也会脱胎换骨，更何况是本来就长相称得上秀美的向枫，配上新剪的清新发型和那套合身的西装，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清秀俊雅至极。

　　向枫低头再检查了一次，看到并没有什么问题，深吸一口气就毅然地推开玻璃门走进了咖啡馆。

　　明知道对方一定不会这么早来，他还假装很随意实则七上八下地察看了一圈靠窗的座位，可能是上周时间，而且是早上，靠窗的座位一个人也没有。

　　卫希澈的父亲跟他说，两人约在靠窗的位置。

　　他选了个离门口近些的位子坐下，服务员问他要什么，他本来想要杯咖啡好让自己先消除一下不安的情绪，转念又想，人家长辈都没来，自己就先喝上不太好，于是要了杯了清水。

　　就算当初知道海森集团很不容易进，录用的比例是1：500，他去面试的时候也没有此刻这么忐忑不安过。

　　五分钟内，他就抬头看了十二次墙面上的钟表，可想而知，他心里有多紧张。

　　眼看约定的时间已经快到了，却没有任何人从外面走进来。向枫坐在窗边能看到门口的方向，每回一看到有中年男子走近门口，他就全身崩得紧紧的，发现人家只是路过时，才放松下来。

　　难道是路上塞车？或者，自己把约定的时间记错了？

　　他取出口袋里的记事本，没错啊！8月13号，周五，早上十点，像是不放心，他还特地叫来服务员询问了今天是不是周五，得到也是肯定的回答。

　　那他怎么还没来？比约定的时候都晚了二十分钟。

　　向枫一会儿看看手机，一会儿看看门口，却始终没有打电话过去询问。

　　“你是向枫？”

　　“啊－－”毫无征兆就出现在身边的中年男子着实让向枫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他从哪里进来的？如果是从门口，自己怎么没有看到呢。

　　“是，我就是向枫！”向枫说完就立马站了起来，僵硬地松开交握在一起的双手，将右手举在对方前面，脸色有些发窘，“你好！伯父。”

　　对方的中年男子显然不大习惯这样的礼仪，将视线转到向枫的手上几秒后才伸出自己的手，“你好，我是卫强，希澈的父亲。”

　　两人松开手，卫强盯着向枫看了好一会儿才说了声‘请坐。’一直任他打量的向枫这才在心里偷偷吐了口气，点了点头才在他对方坐下。

　　卫强没有像向枫一样很正式，他只是简单地穿着一件纯白衬衣和藏青色长裤，虽然年过五旬，但除去双鬓如霜，他看起来还是很年轻，至少比真实的年龄少上十岁。

　　鉴于对方很是随性的穿着，向枫在心里暗暗嘲笑自己的重视。

　　卫强与卫希澈身形相若，有一点卫希澈也跟他很像，就是不笑的时候两人面上的线条都很冷峻，向枫并不知道眼前的人平素里是何种表情，但隐隐觉得此时的微表情并不代表着喜悦。

　　不知由于对方的凌人的气势太强，又或是仅仅因为他就是卫希澈的父亲，向枫一直不太看他的眼睛，那双眼太过冷厉。

　　“我，听说你在跟希澈交往？”服务一送上两人点的咖啡，卫强就开门见山地发问。

　　一直垂首地向枫蓦地抬头望着他的眼，：“。。。。。。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的眼神时，他的心却迫不及待地想要否认。

　　卫强轻不可见地点点头，“是谁主动？”

　　“。。。。。我。”向枫的声音有些艰涩。

　　他再次低下头，虽然那一声安心的叹息很轻，但他还是听到，面前这位父亲听到不是自己的儿子先开口的，发出很放心的声音，但他的心里却很苦、很涩－－他和希澈之间，从来都是他主动。

　　“向先生，我想，请你离开希澈！”像是要给他平静的时候，卫强过了一会儿才说明自己的来意。

　　“你，你说什么？”向枫不确定地再问一次，双目因为震惊和疑惑而睁大。

　　是他出现幻听了吗？他也偷偷地想过卫强为什么会来找他，但是没有一种是为了让他离开卫希澈，而且还是如此直白。

　　“我今天找你是希望你能离开希澈，能让他过正常人的生活。”卫强一字一句，说得很重很清晰，生怕他听不明白或是听不清。

　　“其实，我刚才已经观察你好一会儿，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对希澈的感情也是纯粹认真不掺杂利益的，但是，没有一个父亲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变成一个同性恋，我相信每个做父亲的都会选择去帮他一把。”

　　凝视着眼前这个为了来见自己而特意打扮的向枫，看着他原本白皙的脸上更是瞬间白得不见血色，对于以上要说出口的话，卫强有些于心不忍，可他也知道不能心软、不能不说，这对他们两个来说都是好的，不能让他们再错下去。

　　同性相爱那是一种病，那是不对的！

　　他紧了紧膝盖上的拳头，骨节阵阵发白，他说：“这样要求你，我真的很抱歉，可是请你以一个父亲的立场看待你们两个的关系。你们这样是不对的，是没有明天的，两个。。。。男人在一起，这叫怎么回事？”

　　这一次，他给向枫平息的时间有些长，两人之间的静默时不时引来邻桌人的不解的视线，当然，心事重重的两人都没有发觉。

　　“而且，希澈他会变成这样完全是因为我，因为作为他的父亲、作为他在这个世界本应该最信赖的男人，我却自始自终也没有给过他任何依靠、任何安慰。。。。。我一次又一次地让他失望，而她的母亲－－”

　　像是说不下去，他缓了缓有些激动的心绪，“希澈很小的时候，我和他母亲的感情很差，形同陌路，他母亲把对我的爱转化成怨恨统统发泄在希澈身上，从他懂事以来，他就总是被他母亲毒打，他不哭不闹，也不求助于人，只是眼神越来越空洞越来越受伤地望着我们这些做错事的大人，而我这个父亲也从来没有去关怀过他，他从来没有体味过家庭的温暖、父爱、母爱，或是其他任何一种美好的感情，他都不曾有过，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一个人哭，一个人难过、一个人伤心、一个人痛。。。。。这么多年里，我也不曾正眼看过总是躲在角落一声不吭瘦小羸弱的希澈，而且还。。。。。还讨厌着他。。。。。”

　　“对于我的厌恶，希澈在失望过很多次以后也渐渐明白，后来，他绝望地搬离了本家，他一个人住，真真正正的一个人了。一个快三十岁的男人，私生活干净得如一张白纸，这不正常，这是因为他有心理阴影，而且还是我和母亲留给他的，他害怕家庭、害怕婚姻、害怕女人、害怕爱情，同时也害怕寂寞，他以为一个人惯了，以后一个人就好，可是当有人说愿意跟他一起时，他同意了，我不是说希澈他欺骗了你，我想说的是希澈可能并不了解跟你在一起的意义，不然，你们也不会交往了一年还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对不对？”

　　最后一句话说到了向枫的痛处，的确，他们两个在一起已经快一年了，但是任何恋人会做的事，他们一样也没有做过。这是他的硬伤，虽然他不愿意承认。

　　他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出声反驳，即使他根本不知道能反驳什么！

　　“如果，如果以前我能对他好一点，只要好一点点，不让他那么失望，那么无助，对婚姻和家庭彻底失去信心，我想他也不会变成这样，更不可能会对一个男人感兴趣，所以，向先生，我恳请你离开他！如果你离开，希澈他说不定可以接爱正常人的生活。”

　　“。。。。。我知道我这个失败的父亲根本就没有立场来要求你做这些，我，我只是希望你能为了他的幸福做出些让步，希澈他不应该过这样没有未来的生活，他应该过着有妻有儿有女的幸福生活，他曾经吃过那么苦，他也应该，应该幸福了。”

　　做出些让步？何必说得那么委婉？是啊，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变成某种性格，而希澈寡言少语、内敛沉静的性格原来是来自于那样凄苦无望的童年。

　　这就是我最爱的你的过去吗？希澈，你那么弱小、那么孤单、那么恐惧，而我却不在你身边，小小的你独自一个人到底承受了多少？

　　希澈，我真的很为你骄傲－－有过那样绝望苦痛过往的你，现如今仍然善良、仍然竖强、仍然美好，你并没有被痛和恨吞噬掉！你浑身美得就像尽寒过后的梅，虽寂犹香。

　　一个是无父无母，一个是犹如无父无母，都被至亲的亲人背叛离弃伤害，我们两个，到底谁会更悲惨一些、更痛一些呢？

　　希澈，我曾经那么希望你的这些或痛苦或幸福或辛酸或快乐的故事能经由你的口中述出，为什么这些还是让别人说给我听了呢？如果，如果你亲口说出这些，我一定会很开心，会忍不住上前拥抱着你，因为，那证明你愿意将你的伤口裸露给我、能证明你信任我爱我，而我，也一定会很小心很小心地呵护抚慰着你那些血肉翻飞、清晰如昨的伤口，可是，可是，你没有！希澈，你什么都没有对我说！

　　我们之间，真的如钟爱、如你父亲说的那般吗？只是因为。。。我先开口说。。。。爱你了吗？其他的任何一个开口说爱你的男人，你都会接受吗？我对你而言，只是一个毫无特别的存在吗？

　　你吃了那么苦，我又怎么忍心让你仍旧不幸？我真的很想让你幸福，很想用自己瘦弱的臂膀帮你分担，哪怕只是一点点，就像我努力地彻夜苦读进入海森只是为了能随时随地地监督你有没有好好吃饭一样，希澈，只要对你好的，我都愿意去做，即便在别人眼里那些根本不值得、或是很愚蠢幼稚可笑。

　　我真的真的很爱你！可是，一想到你不爱我，一想到要离开你，我的心痛得抽成一团，仿佛下一秒就会死去。

　　希澈，一个男人爱上一个男人真的有那么错吗？

　　我只是深爱着一个人，而那个人刚好就是你啊！

　　希澈。。。希澈，我要怎么做才是真正地对你好、让你幸福呢？我曾以为你的幸福可以由我来给，可是现在？

　　我想给能给你的，是你想要的吗？还是，你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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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发现，今天是黑色星期五，祝大家好运连连！！坏的运气全走光！！！！！

　　悠悠理发了，剪去十公分长，头轻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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