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得坐立不安,我在自己的公寓里像只没头的苍蝇走来走去,心里隐隐透着一种不祥的预感。我知道不该胡思乱想的,可有时候不得不说,没有科学根据的第六感还是挺准的。
我在第一时间想到的当然是吴宇的寝室,他若回来了,自行车一定会摆放在寝室的楼道里,看看车也就晓得了。可这一看,还真把我给看火了。吴宇的自行车好端端地停在他们寝室楼下,管理寝室的阿姨说,这辆车晚饭前就在那儿了。亏我还替他担心,怕他出什么意外,毕竟成都这地方每天的交通事故就跟起飞降落的飞机一样多,稍不留神就出了人命。现在看来,真是白费那劳什子功夫。
再拨吴宇的电话,仍然是一遍又一遍响起动感地带的手机铃声,无人接听。我改拨吴宇寝室的电话,丁俊沧桑的嗓音慵懒地传来,得知是我找吴宇,他特别狗腿地替吴宇放烟雾弹打掩护,说是吴宇带着乖乖出去散步了,说吴宇疼乖乖就跟疼自己的孩子一样。
切,吴宇那个龟毛的家伙,不虐待乖乖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哪里会这么好心?
在校园里转来转去,大道小道数不胜数,我也摸不准到底吴宇会带乖乖去哪儿,只是想碰碰运气,没准儿就让我瞎猫碰上死耗子了。晃悠到图书馆附近的时候,吴宇和孙晓萌的身影同时映入眼帘,花前月下,才子佳人,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啊!他俩站得极近,这对一向有洁癖的吴宇来说真的是越雷池了,因为吴宇很讨厌别人的口水会不小心喷到他身上。
撇开眼,并不是我小气,我有什么不舒服的?他们爱咋地就咋地,我只是来找我家的狗,别人带着它我不放心。推测出乖乖在什么地方,我直接走到每晚练习诗朗诵的角落里,果不其然,乖乖保持着每天陪我的姿势趴在那儿,没有玩具骨头,没有我,它依然不离不弃。我爸常跟我说,狗通人性,有了乖乖的陪伴,寂寞也变得没那么明显了。
我本打算领了乖乖就回公寓的,可去市区给乖乖买的药还在吴宇那儿,见小家伙脑袋蔫蔫没个精神,我心疼不已,抱着乖乖,背它最喜欢的课文给它听。(旁白:狗也有最喜欢的课文?)
“这狗还没死呢,念什么《金刚经》?”某个不和谐的声音生生掺和进来,把我背了一半的《济南的冬天》给打断了。
“没文化就不要开口,贻笑大方!”我不屑地从鼻子里哼哼。
“哟呵,会用成语了不起啊?唧唧歪歪的,跟念经一样。”吴宇走过来戳了戳我的额头,又拍了拍乖乖的脑袋,感觉是在逗两只宠物。
“乖乖的药呢?给我吧。”
吴宇在我身边坐下,一句话不说,只用两只骨碌碌的大眼睛瞅着我,不笑不怒,就只是这么望着。
“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啊?”我含糊其辞,特别是“美女”两个字。
“什么?”吴宇没听清。
“别磨蹭了,把药给我,没看乖乖不舒服呢吗?”我不耐烦地推了吴宇一把。
“我还不舒服呢,你怎么就看不出来?”吴宇抓住我的手,眼睛里没有一丝戏谑。
“你不舒服那是常事儿,你哪天要是舒服了,那才是四川的太阳——难得啊!”
我没个正经的乱侃,吴宇眼光灼灼,看得我没来由的心虚。他把药塞进我手里,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冯橙橙,你对条狗都比对我好。”
“……”
某人还真是奇怪,好端端的,跟条狗较什么真儿啊?
欧阳沐凡回来的那天,我早上七点就从被窝里爬出来,转了好几趟公交车赶到火车站。特地穿了他给我买的那身衣服,是因为有一次发短信的时候,他说我穿衣服的品味有待提高,老是一副没成年的高中生模样。知道他有朋友跟他一起回来,我觉得,还是穿他买的衣服比较保险。
欧阳沐凡一行人个个都是极品,倒不是说长得多么睥睨天下,而是他们的打扮与气质。喏,就连人潮如海的火车站里都淹没不了他们几个,远远的,我就看到了穿着一身奇怪衣服的欧阳沐凡,他身边走着的女生和他穿着同款上衣,两条腿包裹在超短牛仔裤中,从我这里看过去,就跟没穿裤子一样。
“橙橙!”看到我,欧阳沐凡兴奋地冲过来,和所有言情小说电视偶像剧中一样,他扔了行李抱着我在空中打转。
“喂!别闹了,放我下来。”没想到欧阳沐凡这么放得开,我吓得大喊大叫。周围看热闹的人有的笑,有的皱眉摇头,我们这儿立刻成为焦点中心。
“来,我给你介绍,这些都是和我一起‘采风’的朋友。哥儿几个,这是上海滩第一女主角,冯橙橙!”
大约是平时欧阳沐凡有提到过我,他的几个朋友都说“久仰久仰”,我客气地朝他们微笑,眼睛却随着唯一的那个女生打转。异性相吸,同性相斥,我和她的气场从相撞的那一刻就此起彼伏、毫不相让。
“橙橙,这是我们老师的得意门生,路妙,我们都叫她妙妙。”
我看得出这个叫路妙的女孩儿眼里的高傲,这种人,和男生在一起的时候豪爽大度,和女生在一起的时候显得卓尔不群,但绝对不是个甘于屈居人下的角色。欧阳沐凡对路妙可谓是赞不绝口,无论是对她的人品还是她的才情。
还没等我问起,欧阳沐凡就显摆地告诉我,他和妙妙身上穿的衣服是他们俩自己设计制作的,世上仅此两件,限量珍藏版。他们这样打眼地走在人群中,回头率自是不必说,更何况两人都长得这么祸国殃民。
等欧阳沐凡安顿好行李,我请他去小镇的火锅店吃鱼头火锅,以解他的思乡之苦。欧阳沐凡滔滔不绝地谈论着一路上他的所见所闻,即使有很多他已经在短信和QQ中告诉过我了,但我仍然一副很感兴趣的表情,不愿打断他。这么久没见,他黑了一些,倒没见瘦,离子烫的头发让他整个人褪了稚气,多了几分成熟。
“橙橙,你是不知道,我们翻山越岭,沿着江南涉江而下,风土、人情、乡俗、美食……这还没什么,我们老师说,等国内的地方走得差不多了,还会带我们出国。”
“出国?你打算一直这么走下去?”我戳着碗里的鱼肉,搅拌得一塌糊涂了却没吃。
“我也不知道,看老师的安排吧。我学习成绩不好,我妈妈说,画画也是一条路,你看那么多名画家,一幅画就够普通人生活一辈子了。”欧阳沐凡放了些生菜煮进火锅里,额头上的汗珠流下来,他舍不得用衣服袖子去擦,嚷嚷着让服务员拿纸巾过来。
“可那毕竟是少数人,我见过很多艺人,都像是街头乞讨一样,要么给游客画人像,要么坐在街边弹吉他卖唱,并没有你说的那么风光。”
“哎哎哎,你别泼我冷水么,你看看我,至于落魄成那种人吗?妙妙说,即使成不了大画家,趁年轻的时候到处走走看看也是好的,免得老了走不动了,徒留满腔壮志难酬。”
一整晚,欧阳沐凡三句话不离路妙,我不知道这短短的几个月里,这个女孩儿在他的生命里扮演怎样的角色,但女生的直觉告诉我,当一个男生不停地提到某一个女生的时候,有些东西已经在慢慢地酝酿了。
我拒绝了欧阳沐凡送我回公寓的好意,一个人踱步走着,想很多很多事情。在老家时静静姐跟我说的那番话在当时让我受益匪浅,可一到学校,我似乎又活得懒散而消极了,假装不在意一切,却又矫情地自我折磨。
不在学校的日子,每晚欧阳沐凡都给我发短信,我将手机放在枕头底下,生怕睡着了听不见。欧阳沐凡在外“采风”,白天里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了,夜晚却还是要和我絮絮叨叨,以致于短信有时候发到一半,他那边就没动静了,而我,却不敢睡熟,朦朦胧胧熬到天亮,最终等来他的一句:对不起,昨天太累睡着了,今晚有空再聊吧。
我对他的这种态度十分恼火,很多次都放狠话说不理他了。可每到晚上,就像是已经调好的生物钟,若是等不到他的短信,我依然会睁着眼睛一夜难眠。他给我买礼物,我嘴上毫不在意,心里哪能云淡风轻呢?有那么一个人,时时刻刻地惦记着你,就算是冰块也终有融化的一天吧。
无疑,我是思念欧阳沐凡的,所以他一说要回来,我的心便也随之雀跃起来。他在我面前不停地夸奖路妙,我明知道他只是纯粹地欣赏一个人,内心却难免不舒服。不得不承认,我自卑,因为路妙那样具有个性的女孩子,哪能有男生不喜欢她呢?而我,凭什么和她比?
触类旁通的,我忽然想到了吴宇。他说我对他不好,这个我并不否认,甚至在很多时候,我在排斥他。因为从一开始,吴宇的身边就有孙晓萌这样的女生虎视眈眈着,我不喜欢孙晓萌就和我不喜欢路妙一样,因为她们太优秀,也许穷极一生,我也无法超越她们,只能在心里暗暗嫉妒、诋毁,然后寻求自我心理的平衡。
我心中的恶魔把我原本的天性压抑在阴暗的角落里,让我和周围的人之间无形中竖起了一堵高墙。一直以来,我都认为是李韵、放飞和孙晓萌抛弃了我,而现在看来,从我搬出寝室的那天起,我便已经主动地舍弃了她们。
孰是孰非,现在已然算不清楚,如果有机会,我真想重新来过,哪怕是少一点遗憾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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