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飞一个人拿着筷子百无聊赖地戳着一碗酸辣粉,这碗热气腾腾的食物已经被她戳得冰凉了,可方飞总觉得缺了点儿什么,不合她的胃口。若是往常,戳着面爱吃不吃的那个人一定不是方飞,而是傻不拉唧的冯橙橙。每当这个时候,方飞总是会摆出姐姐的姿态好好教育那个傻妹子一番。面随汤走,面光汤干,这是方飞自小吃酸辣粉总结出来的至理名言,她喜欢“呼噜呼噜”发出声响,最受不了的便是摆着个小姐架子挑三拣四。
大毛带着三个小弟招摇过市,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去收保护费,其实么,只不过是出来觅食而已。两个小弟边走边东张西望,老远就看到方飞坐在一家酸辣粉店的角落里,赶紧在大毛背后打手势做口型,忙得不可开交。
“嗯?干什么?”大毛感觉到身后的动静,回过头来询问。
“大毛哥,咱今天去吃什么?”小弟甲屁颠儿屁颠儿上前。
“这个……要不……”大毛的眼睛扫过前方的一家酸辣粉店。
“大毛哥,咱今天吃点儿肉吧,兄弟们都好久没开荤了。”小弟乙大义凛然地站了出来,对伙食问题提出抗议。
“想吃肉啊?成,咱今天去涮羊肉怎么样?”大毛一挥手,身后的众小弟前赴后继地跟随。
“大毛哥,您看,那是飞哥吗?”状况外的小弟丙指着酸辣粉店里的方飞,小弟甲和小弟乙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眼看大毛不守承诺走进了酸辣粉店,胸中的愤怒无处宣泄,两人只好拳打脚踢小弟丙,妈的,就你视力好,就你大嘴巴!
方飞坐的是一张四方桌,大毛和小弟甲乙各坐一方,被打得一瘸一拐的小弟丙可怜巴巴拖着残躯进来,没了座位,只好孤零零在邻桌坐下。
“方飞。”大毛自顾自从木桶里抽了一双筷子,一个漂亮的旋转,筷子从大拇指转到小指,又依次在每个指头上转一圈,动作一气呵成。
“飞哥。”小弟甲乙丙齐声附和。
方飞从酸辣粉中抬起头,见是大毛和他的几个小弟,意兴阑珊地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
“小毛,来吃饭啊?”
自打称兄道弟以来,方飞总是叫大毛“小毛”。她的说辞是,大毛的小弟们都称大毛为“大毛哥”,他们俩是平起平坐的兄弟,当然不能在称谓上有高低尊卑之分,所以就用“小毛”这个昵称,大毛则直接叫方飞的名字,只让手下的小弟们称呼方飞为“飞哥”。
“怎么了?一碗酸辣粉剩了大半,不像你一贯的作风啊?”大毛挪了挪板凳,挨着方飞坐下,习惯性扯了一下她脑后的“马尾巴”。
“别闹,今天没心情。”
“哟呵,有什么话就说出来么,扭扭捏捏像个娘们儿一样!”大毛最讨厌女生口是心非、口不对心、嘴里说一套心里想一套、让人琢磨不透猜来猜去……简而言之,大毛最不爽像娘们儿的女人。方飞为人豪爽直率,虽然有点儿泼辣,但她秉性自然不做作,这也是大毛愿意破例跟她来往的原因。
“唉,兄弟我现在就是缺个娘们儿啊……”方飞把手里的筷子狠狠往碗里一戳,汤水溅到了桌子上,小弟甲赶紧抽出一张餐巾纸擦拭。
自从冯橙橙搬出寝室,方飞便总是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逛街,一个人去傻兮兮地做些没脑子的事儿。可是,一个人,特没劲儿!
方飞在寝室里排行老三,下头就只有冯橙橙一个妹子需要她照顾。每次出门逛街,方飞总是把重的物品拿在一只手里,另外一只手要腾出来拉着冯橙橙那个不带脑袋出门的傻妞儿。若不这样,这小傻子能跟着跟着跟丢咯……
每次逛街回来,从市区开往学校的公交车都很挤。方飞总是在找到空座的第一时间让给冯橙橙,然后把买的东西一股脑儿扔在冯橙橙怀里。冯橙橙呆呆地坐着,三两分钟就张着嘴睡得口水横流,抱在怀里的东西也能遭人偷了。方飞为了以防万一,几乎得对冯橙橙寸步不离,通常都要一路站回学校。
这样的生活,方飞从一开始的抱怨到后来的习惯,顺理成章地把照顾冯橙橙作为生活的一部分。可是现在,冯橙橙搬出去学习独立了,她这个姐姐却一时半会儿改不了照顾人的脾性。因而,方飞落寞了,孤单了,觉得不被人需要了。
大毛听到方飞的话,心里一阵不爽,胃里更是火烧火燎地闹腾。他一把抢过方飞面前没有一丝热气的酸辣粉,“悉悉索索”吃了个底朝天。
“飞哥,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若是要,兄弟们替你绑个黄花大闺女,女人上了就是你的,再辣的货色都一个样儿。”小弟甲再次冒头,他们都听大毛哥说起过,飞哥喜欢女人,和他们这些个大男人的喜好是一样一样的。
“瞎说什么,天涯何处无芳草,飞哥,您一定是心里有人了,小弟有个妙招,女人善妒,你一不要她,她就倒贴过来了。”小弟乙提出自己的观点。
“才不是!”邻桌的小弟丙不甘被冷落,硬是要探头过来发表意见,“飞哥,天涯何处无芳草,女人没一个好东西,玩玩就好,千万当不得真。咱是干大事的人,要钱有钱,要女人有女人,别跟自己较劲儿。”
“妈的,你们几个没读过书的家伙,再跟我掰文儿我抽他丫的!”大毛好不容易喝光了一大碗酸辣汤,红着眼睛怒斥几个没什么见识的小弟。
大毛本身不嗜辣,自从认识了方飞,这个无辣不欢的兄弟,大毛不自觉地会在吃面的时候找老干妈,会在吃饭的时候点上几个重庆的特色菜,会吃重庆正宗的火锅底,会带着小弟们光顾一家一家的酸辣粉店。
“小毛,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方飞不为几个小弟的话语所动,依旧保持着冷冷淡淡的样子,看得出来心情很糟。
“不许走!”大毛按住方飞的肩膀,强迫她坐下,“你不开心?”
很多天了,苦于无人倾诉,方飞憋闷得十分难受。大毛的悉心询问无疑是久旱中的一股甘泉,滋润了她干涸的那片沃土。娓娓道来一切,方飞说了一些自己平时跟冯橙橙相处的事情,她不想横生枝节,所以没有告诉大毛那个被她照顾的人是她的妹妹冯橙橙,而大毛这边则是百爪挠心,多听一句,就多嫉妒一分。
一个人冲动是鲁莽,两个人冲动便是灾难。在场的五个人,两个人发疯,三个人清醒,可惜大权不在多数人手上,三个清醒的小弟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个大哥丢人现眼。
诉说完苦楚的方飞含情脉脉地对大毛说:“小毛,你让我照顾一天,好不好?”
又妒又气的大毛哪里还有理智,拉着方飞的手,语气温柔:“飞儿,都依你。”
他们不是情侣,却自然而然地手拉手,在人潮涌动的春熙路上晃悠。过往的行人时不时向这对幸福的男女投去艳羡的目光,是有多相爱,才能笑得如此幸福、甜蜜。
方飞带着大毛逛女人街,试戴各种各样的耳环让大毛给她做参谋,却一点儿也不会把他的意见放在心上。平时和冯橙橙出门,方飞也是这样,会兴致盎然地询问意见,一旦最后决定要买,还是会坚持自己的选择。
大毛陪方飞去“百变女生”挑选化妆棉、爽肤水、睫毛夹……方飞平时并不化妆,所以她总是不停地询问服务生这些东西的价格和功用,问到服务员不耐烦了就拉着大毛走人,还要扯过大毛的耳朵偷偷说一句:“服务态度真差,咱不在这儿买!”
即使大毛把“冯橙橙”这个被照顾的角色演绎得很好,方飞还是分得清眼前的人是大毛,不是她的妹子冯橙橙。经过“谭木匠”的时候,方飞拉住大毛的手,领着他走进店内。大毛以为是方飞要买梳子,便只手插兜斜靠在柜台边观看,谁知方飞拿着梳子,踮起脚尖就在大毛的头上梳起来,嘴里嘀嘀咕咕小声说:“你的头发是染黑的吧,干枯得厉害,还是多用桃木梳子好,梳着梳着就自然地乌黑发亮了。”
一把小小的桃木梳,带着放飞轻柔的力道,一下一下落在大毛的头上。大毛无法忽视方飞眼里的温柔,这样细腻的女孩子,为什么不喜欢男人呢?她可以对一个女生这样好,若是这种好,是对一个男人,若是这种好,是给他大毛的,那……
在方飞的坚持下,给大毛买的一件风衣被方飞提在手里,另外一只手当然是与大毛紧握。公交车上明明还有很多很多的空座,方飞却坚持站在大毛的身边,搞得小弟甲乙丙也不敢坐,一圈人围着大毛站着,跟中南海保镖保卫国家领导人的派头一个样。
“那是谁啊?”公交车上有人开始好奇地打量大毛了。
“不知道呢,应该挺有来头的。”又一群众参与讨论。
“怕是个残疾人吧,可能行动不便,请了四个服侍的人。”某位观众合情合理地分析。
“……”大毛抱着一大堆买来的东西挡住脸。
“小毛,累不累?”方飞从兜里拿了一块儿口香糖,拨开包装纸塞进大毛的嘴里。
“不累……飞儿,你也坐吧。”大毛指了指身后的空座位。
“你坐着就好,我守在这里,别让小偷扒手盯上了你。”方飞依然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情景中。
“……”小弟甲乙丙齐默,谁敢扒大毛哥?祖坟都挖了他的!
配合了一天的大毛终于让心中的妒火喷薄而出,他将怀里的大包小包丢给小弟甲乙丙,拉过方飞将她按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干嘛不自己当个娘们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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