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即将过去,可成都的天气却一日比一日让人难受,夜晚躺在床上即使不动也会挥汗如雨,整个人就像泡在一个酸菜坛子里里里外外都冒着一股汗酸味儿。所以,在那个夏末的早晨,当孙晓萌拖着行李箱打开寝室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躺在地板上四仰八叉毫无形象的我。
“呀!”一声惊呼传入耳际,我悠悠睁开眼,脑袋微微后仰,发现寝室门开了。
“啊——”我的肺活量一向不错,跑一万米都不带粗喘的。
“你……你怎么睡地上啊?我还以为是尸体呢!”孙晓萌拍着小胸脯子还有点儿惊魂未定,拖着她的行李箱把我当成桥墩子一样绕过。
朝天一翻白眼,我利利索索地起身卷凉席,懒得搭理这毒舌妇,大清早的看到她真是晦气。没想到寝室里第一个返校的会是孙晓萌,可以预见,在李韵和方飞没有回来之前,我是别想有什么舒心的日子过了。
和田文斌一起捡的矿泉水瓶子还放在书桌底下,我怕被孙晓萌瞧见,趁她洗床单的时候换了身能出门的衣服拎着一袋子空瓶离开寝室,打算将它们卖掉,毁尸灭迹。校门口停了许多出租车,随着学生们陆陆续续返校,安静了两个月的校园又开始热闹起来。
空瓶一共卖了6块8毛钱,我死活拽着收废品的大叔多讹了两毛,凑个整数7块。小镇上有许多化妆品店,招牌上写有“修眉、穿耳洞、挑粉刺”等字样,我选了一家门面不错看着顺眼的,花四块钱在两只耳朵上一边砸了一个洞,剩下的三块钱买个煎饼果子祭五脏庙。
给我砸耳洞的姐姐说,我的耳垂肉厚,可能不太容易复原,得千小心万小心防着水,若是发炎了会更加麻烦。耳朵上热热麻麻的,仿佛有虫子在里头啃噬,不敢挠不敢碰,真是遭罪。大功告成之后,我端着一面镜子仔细打量,那红到充血的耳垂如同要爆开一般,看得人心惊胆颤。我不禁嘀咕:亲哥啊亲哥,你怎么就想着送我耳钉呢?妹子这回可吃了大苦头咯!
说曹操,曹操就到。我从小镇回来,远远看见在寝室楼下站着的男生正是田文斌,我本想上前给他看看我新打的耳洞,突然发现他不是一个人,被他高大的身躯所掩盖的还有另外一个女生,和他紧紧相拥。
明明可以大大方方走过去的,我却还是选择转身,不愿去探究别人的事情。李韵依偎在田文斌的怀里,这幅画面不停地闪现在我的脑海中,耳朵上的疼痛更甚了。
夏末秋初,我们大二了。有人说,大一的女生是青涩的苹果,好看不好吃,大二的女生是水蜜桃,好看又可口。于是,在这个夏去秋来的季节,越来越多的水蜜桃被摘走了。
不淡定的方飞在返校的那天晚上庄严而郑重地宣布,一定要在水蜜桃腐烂之前把自己给推销出去,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这妞儿凭着一贯的强权政治,亮出她骇人的拳头威胁孙晓萌、李韵和我,若是有好男人,一定要先拿给她过目,否则,杀无赦!
“三妹,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啊?”卧谈会上,李韵一本正经地问方飞。
“我也不知道,顺眼的呗。”
“怎么个顺眼法?”难得孙晓萌也八卦起来,侧着身子参与讨论。
“嗯……哦,对了,上次有个帅哥来找橙子,细皮嫩肉的,那种就不错。”方飞语不惊人死不休。
她说的难道是欧阳沐凡?心随意动,那个被我压抑在脑海深处的夜晚陡然窜了出来,妖孽的脸蛋儿,戏谑的笑容,还有我一去不回的初吻。
“好哇,橙子,没看出来你这憋葫芦神不知鬼不觉就勾搭上男人了,快快快,坦白从宽!”李韵来了精神,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是……只是我朋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结巴了一下,我想到那个吻就有些心虚。
“男朋友也是朋友哇!”方飞不依不饶跟着李韵起哄,只有孙晓萌独自沉默着。
“真不是。”我耐着性子坚决否认。
“说,牵手了?拥抱了?还是……Kiss了?”李韵越说越来劲儿。
“我倒是看到有人拥抱了。”见李韵咄咄逼人,我有些故意地凉凉开口。
“谁啊谁啊?”状况外的方飞来了兴致。
“……”
没有人再开口,空气里环绕着呼吸声,却很不规律,有的轻,有的重,有的深,有的浅。
久久,李韵又出声了:“姐妹们,我和古常松分手了。”
自那晚之后,男人成了我们寝室避而不谈的话题。李韵和古常松是怎么回事没有人去问,方飞是否找到了心仪的男人也无人探听,孙晓萌依然早出晚归一心扑在学习上。
老妈给我的银行卡里打了一笔钱,足以买个比较高级的笔记本电脑。穷酸了一整个暑假,我连吃饭都差点儿成了问题,更别说攒钱买电脑。幸好老妈刀子嘴豆腐心,关键时候还是俺的爹妈亲啊。
新学期伊始,各种移动联通的业务纷纷进军校园,花样百出哄着啥也不懂的新生办他们的电话卡。移动的最新套餐是充话费300元送手机一个,我心念一转,掏了三张红灿灿的毛爷爷换来一个山寨版NOKIA,能打电话、发短信、显示时间,除此之外便再没有其他功能了。
除了手机业务,促销电脑的商家也比比皆是,宣传单见人就塞,随随便便绕一圈,手里就会多了一大堆花花绿绿的东西。
“想买电脑?”不冷不热的男声从身侧传来,我一回头,对上的是吴宇那双冷眼。
“嗯啊。”我假装研究着刚才顺手从电脑促销摊位上拿的传单,其实上面的机型和配置我一个都看不懂。
“别看了,若是连你都能看明白,电脑就应该普及到穷乡僻壤里了。”
怨念地瞪着吴宇,此时此刻,我真想当一回媒婆,把他跟孙晓萌那个毒舌妇撮合成一对儿,看他俩天天吵架,掐死一个少一个。
“刚好我今天有时间,就当日行一善吧,走,去电脑城。”
“啊?”哪有说风就是雨的?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吴宇的身上有一种我不敢违抗的东西,回寝室拿了银行卡,我乖乖下楼跟着他上公交车,就跟古代的小太监屁颠儿屁颠儿跟着皇帝一样。呸呸呸,宫女宫女,我不是太监。
大概是被偷过手机,我的心里总是不踏实。捏着口袋里的银行卡,我一刻都不敢放松,这若是再被偷了,我怕我脑袋一热就会干出点儿啥反社会反人民的事儿了。车上没有空座位,我挨着吴宇站着,心思全在兜里那张卡上头,摇摇晃晃撞着身旁的吴宇。
忽然一个急刹车,我一不留神,头撞在了吴宇的胸口,“砰”地一声动静极大。
“你站稳行吗?”吴宇把我的脑袋推开,很不耐烦瞥了我一眼。
“不好意思。”我吐了吐舌头,手里死死拽着银行卡。
“吴宇,跟你商量个事儿行吗?”实在心神不宁,我踮起脚尖凑到吴宇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说。
不知是不是我眼花,吴宇的身子不着痕迹远了我一些,还是那副不耐烦的表情:“说。”
趁没人注意,我把银行卡塞进吴宇的手里:“你替我保管,我怕被人偷了去。”
吴宇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东西,眉头纠结地隆起。不过,他没有把卡还给我,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掀起T恤衫,将银行卡贴身插在休闲裤的腰间。
“额……”这这这,还能这样的?
“我没口袋。”看穿了我的心思,吴宇低下头俯在我耳边小声说,温热的气息喷洒到我新打了耳洞的耳垂上,苏苏麻麻痒痒的。
吴宇带着我在电脑城里转了个遍,好歹我也是在这里工作了近两个月的人,竟然最后被他搞迷路了!呆人只能想出呆办法,在我的提议下,我们又重新从大门口开始,规规矩矩沿着熟悉的店铺浏览,不再去走生疏的“旁门左道”。
作为一个专业人士,吴宇问我的问题都很肤浅。
“喜欢什么颜色?”
“觉得这一款重不重?”
“你买电脑预算多少钱?”
“……”
诸如此类。
虽然他跟老板之间的专业谈话我一点儿也不懂,不过,看到老板扼腕又内伤的表情,聪明的我了解到自己挑了个谈判高手。
回程的路上,我抱着我的新电脑摸来摸去,嘴角不由自主扬起喜悦的笑容。俺也是有电脑的人啦!
“你再这么摸下去,别人会以为这是你偷来的。”某只乌鸦又开始聒噪了。
“谁敢说我偷来的,我给他看发票!”鼓着腮帮子,我作势要掏口袋。
“……”
吴宇被我堵得哑口无言,我瞅着他张了三次嘴愣是没吐出半个字,心中大爽,得瑟地耸着肩膀哼歌。哼,气死他!反正电脑也买了,我不用委曲求全看人脸色咯。
“自己拿着!”一张热乎乎的银行卡塞进我手心里,吴宇小人得志地看着我瞬间窘迫的表情。
看吧,他每次都能这么精准地抓住我的软肋,我连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未经思考,我有样学样掀起T恤衫将银行卡插在牛仔裤的腰间,贴身放才保险。
吴宇倒吸一口气,声音大到引起了我的注意。
“你怎么了?”我抱着电脑疑惑地看着他。
“没……没事。”某人转头看向窗外,直到终点站都没再转回来,挨着我的那只胳膊温度诡异地居高不下。
喜欢瓜妹子,在成都请大家收藏:(321553.xyz)瓜妹子,在成都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