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恩窈镇定的把托盘放下，站在那里叫人。孟伯伯、孟伯母、爷爷、姑父……都是长辈，姐姐和准姐夫都不见人影。打过招呼就乖巧的坐在了爷爷身边。退的有点儿远。这屋子里的人加起来年龄都要超过五百岁了吧……没的令她有一种气场完全受到压制的感觉。拿了一只小碗盛了樱桃放在手里，爷爷吃一个，她吃一个。

　　唐世友笑眯眯的看着孙女，“小声”问：“感冒了？”他耳背的厉害，带了助听器也不能百分百恢复听力。

　　“嗯。”恩窈也“小声”回答。她鼻音很重。

　　“奇事。”唐世友拍拍孙女的后脑勺，很慈爱。

　　若不是家里有客人在，唐恩窈这会儿早就失了形状，最少也是跟爷爷撒撒娇完全不顾自己现在的年龄状况，反正玩儿斑衣娱亲这一套她就最纯熟。她笑着给爷爷递樱桃，一边递一边还说：“不能吃太多，要不等下吃饭该吃不下了。”

　　“咦，轮到你管爷爷了。”唐世友笑着说。

　　杨大海在一边笑道：“就是窈窈敢跟爷爷顶牛。”

　　“哪有。”恩窈跟姑父眨眨眼，故意说：“爷爷最自觉了。是不是，爷爷？”

　　“哈……懂得用激将法，偏不吃你这一套。”唐世友也故意把一串四五颗樱桃放进嘴巴里，恩窈看见忙从他手里拿走了碗，祖孙两人笑成一团。

　　杨大海转头对孟京辉和唐锦生说：“窈窈活脱脱是老爷子一颗开心果儿，不对，是咱们家的开心果儿——要叫我说，我真是舍不得这孩子嫁出去，能多留一天是一天。”

　　“杨大海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啊，再让人开心的开心果儿，该嫁出去还是得嫁出去。要是能再赚一个开心果儿回来最好，那就算是赚大发了。”唐锦一听了接口便说。

　　杨大海笑道：“那你以为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不就是这个了嘛？”他笑着指恩窈，“这丫头，能让我连做十几个小时手术出来累的都不想说话的时候笑的打跌。你说怎么舍得把她嫁远了看不到？”

　　“你说说你这淡吃萝卜闲操心的劲儿，哎哟。”唐锦一笑。

　　孟京辉哈哈大笑，说：“对了，我怎么听着，大概雷波和小树这就成了是嘛？我前阵子碰到老许，老许还说，这雷波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了时下流行的什么‘拖延症’，他等着跟你们提亲都等了多久了，那小子就是没有行动。”

　　杨大海笑笑，看唐锦一。唐锦一摇了下头，说：“他们不着急，我们着急没用啊。”

　　恩窈听姑妈的口风，真是紧，于是只笑笑。她替爷爷拉了一下盖在腿上的毯子，小声的问爷爷凉不凉。这时节虽然是暖起来了，但是晚上、尤其是海边，总有点儿湿润的冷意。

　　唐世友摇头说没关系，最近身体都好的很，倒是关心孙女，说看着脸色就不好，眼眶子发黑眼珠子发红，跟小兔子似的。还是黑毛款的小兔子。恩窈被爷爷逗的笑个不停，一时眼泪鼻涕都来了，又抽了纸巾来擦，唐锦生就开恩窈的玩笑，说这丫头最近真是狼狈的厉害。这句话听起来倒没什么，恩窈不知道怎么鼻子就有点儿酸了。

　　下楼去厨房巡视了一圈的唐太上来招呼大家下去吃饭。刚坐定，许雷波和杨小树进了门。雷波见孟京辉夫妇都在，笑着说可惜豆豆临时有事不能来。他听说今晚魏阿姨下厨，开心的不得了。

　　孟京辉还没开口，陶光亮先问：“豆豆常来打搅？”

　　唐锦一笑道：“算不上打搅，光亮，你说的也太客气了——豆豆不嫌我们家饭菜普通就是了。”

　　孟京辉看着这一桌子菜，笑道：“锦一，这水平的家宴若是还算‘普通’，那可就谦虚太过了。”

　　陶光亮听到这儿微笑着看孟京辉，孟京辉爽朗一笑，说：“你还别瞪眼，我也没别的意思，咱们俩是半斤对八两，谁也别笑话谁——唐伯伯，您老别见笑，我和光亮，我们俩都不太会做饭，家里做饭最拿的出手去的竟然是豆豆；这几年我们一家人聚在一处，都是豆豆掌勺。这孩子从小独立惯了。”

　　“我看豆豆就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唐世友微笑着说，又看看雷波、小树，最后目光停在恩窈脸上，只是一顿，又看孟京辉，说：“这些孩子都是独生，没有一个被宠的脱了形，我看着心里就高兴——来来来，别只顾说话，吃菜、吃菜。”

　　一时间席间欢声笑语不断。

　　恩窈一直沉默，只顾了低头吃东西。却总觉得孟伯母的眼神有意无意的投向她。

　　小树离她最近，忍不住问她：“不舒服啊？”很关心她的样子。说着抬手过来摸她的额头，“不发烧了啊，怎么人还是没精神？豆豆说你电话不接、短信不回，让见了你嘱咐你按时吃药。”

　　恩窈低头喝汤。

　　许雷波扯了小树一下，小树看他一眼，许雷波摇头。

　　恩窈见他俩这样，倒歪了头过来，一把抓住了小树一直藏在桌下的左手，小树差点儿叫起来，恩窈脸上装的跟没事儿人似的，低低的说：“好嘛，悄悄的把戒指都戴上了啊。”

　　杨小树细长白皙的手指上，一枚小小的钻戒。她的袖子长，而且刻意的掩饰，想必别人都没有发现。

　　小树抽手，瞪着她，小声说：“你别嚷嚷啊。”

　　恩窈笑了。松开手，问：“回来晚了，就是干这个去了？”

　　许雷波低声说：“本来不用这么久，她扭扭捏捏就是不肯戴上再进门，那不是费点儿时间？”

　　“许雷波！”小树压低了声音。

　　许雷波咳了一声。

　　“就戴到明天早上，上班我就摘了。”小树说。

　　“你肯要就好。一秒钟也罢了。”许雷波小声说。

　　恩窈不知道姐姐要怎么反应，她鼻子堵的厉害，站起来轻轻退下。去卫生间里洗了洗，只觉得心情格外的好些。想起刚刚进门的时候，对许雷波那莫名其妙的一肚子的“怨气”，不禁轻笑。即便是真有什么怨气，看看一向素净的小树肯戴他给的戒指，还有什么可说的？

　　不料出来的时候遇到陶光亮。恩窈忙侧了身替她推开卫生间的门。陶光亮倒不着急立刻进去似的，就在走廊上站住了，看着恩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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