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上午,林方晓开完了会,往4号楼去。他脚步匆匆的。进门的时候,发现今天值班室里坐着的是鉴证中心的陶主任。正在看报纸的陶主任一眼看到林方晓,推开值班室的窗子,拿下架在鼻梁上的老花镜,笑眯眯的问:“又加班?”
林方晓趴在窗台上,也不待陶主任让,伸手从桌子上拿起烟盒,抽了一支出来。陶主任点着他,把手边的打火机递过来,说:“你看你的脸,瘦的都成什么样儿了。别太拼了……案子破不完,身体垮了怎么行?”
方晓把打火机放回桌上,笑笑,说:“身体好着呢!”
陶主任倚在椅背上,双手一扣,扣在他肥肥的肚腩上——薄薄的毛衫下,像藏了半个大西瓜。
方晓笑呵呵的,竟然伸手过去,拍拍他那大肚腩,“倒是您!瞧瞧,每天做那么多事,怎么一点儿都不消耗!李阿姨最恨您这‘八个月’了……”
陶主任不理会他这没上没下的死样子,撇撇嘴,说:“你等到了五十多岁看看……你过来这是做什么?”
“小白在吗?”方晓问。往一边吐了一口烟。他是来找法医白春雪的。
“在。我今天早上来接班的时候,她就在了。打电话进去她也不接,不知道她是一早来的呢,还是昨儿就干脆没下班。死丫头……”陶主任皱了皱眉。
林方晓哈哈一笑,心知陶主任极疼这些个手下爱将。
“找她?”陶主任问。
“嗯。有个案子,找她了解点儿情况。”林方晓直起身子,“电话借我用下?”他伸手进去。
陶主任把电话对着他掉了个个儿。
林方晓拨了四个号码。
响了半天,对方才接起来。
“小白,我林方晓……”他刚开口,那边就说了俩字,立即把电话扣了。林方晓把话筒放回去,“啧啧。”
陶主任微笑,说:“进去问问她早饭吃了没,我让食堂给她送饭。”
林方晓点点头,说:“好。那我先去。”他晃了晃手里的烟。陶主任拿起桌上的那盒子烟,手指一弹,烟盒对着方晓飞过来,方晓“啪”的一下子接住,“谢谢!”
“年纪轻轻的,老烟枪。去去去。”陶主任把眼镜重新戴上,低头继续看报纸。
林方晓哈哈一笑,转身往楼上去了。
办公楼是近百年的德式建筑。这是当年德占时期警察署所在地。地板还是深红色的松木,走上去,响声悠远。
白春雪在的实验室在走廊的尽头。越往里走,光线越暗。
林方晓吸了吸鼻子,闻着这有些像医院的味道。
实验室门边挂着名牌,林方晓看了一眼。白春雪的名字赫然在上。
“小白!”他没敲门,而是站在实验室门口大声叫。叫的走廊里带着回响。里面没动静,他又叫一声“小白!”
门“吱呀”的开了,里面也是暗暗的。
方晓看进去,有限的空间里,没看到人影。他刚要推门,突然的,门被拉开,照准面门扑过来一样东西,方晓“呀”了一声,说:“你们法医中心的人怎么都是练小李飞刀的呀!”
他抓住的东西是一件一次性防护服。他一边说,一边撕开包装,抖了一下,穿在身上,从门边取了鞋套,套在脚上。
门开着,他抬头,看见白春雪正坐在一排瓶瓶罐罐前面,切着什么东西。听他嘀咕,头都没抬。
方晓走进这个干净的实验室。满是头骨和脏器标本的屋子,就老让他想起大学里修的法医学课。
白春雪抬手,小手指戳了一下眼镜,又挠了一下耳朵。隔着口罩,问林方晓,道:“什么事儿?”
林方晓走到窗边,先问她:“窗帘可以拉开吧?”隔着厚厚的窗帘,这实验室的光线蓝幽幽的,更显得诡异。
白春雪抬了下下巴。
林方晓把窗帘“哗”的一下拉开。顿时满室阳光。屋里的一切全都亮了起来。
白春雪穿着雪白的大褂,里面是白色的衬衫,藏青色的制服裤子,戴着胶手套,拿着镊子和手术刀,切着熟透了的猪肝色的东西,软软的……
“你给自己弄饭吃啊?陶主任让问你早饭吃了没,打电话你都不接。”林方晓靠着窗下的暖气片。阳光虽好,可这些日子也许是要变天,他腿上的枪伤酸痛。滚烫的暖气片熨着,让他觉得舒服。
白春雪“嗯”了一声,说:“没吃。我一看号码是值班室就知道是那个啰嗦老头……”
林方晓笑,“那你昨儿晚饭吃了没?在这儿熬了一宿啊?睡觉没?”
“吃了吧……不知道多久了,没睡……”白春雪侧头看了一下显微镜,又扒过面前架子上的一个量杯看了一眼,低头继续切片,问:“你找我啥事儿?”
“你这样还打不打算嫁出去了?你看看你,人一听你一女法医已经开始嘀咕了,你再把脸弄的不像样……”林方晓开始了。
“林方晓。”白春雪声浪一般的都没什么起伏。听不太出情绪变化。
“嗯。”方晓知道她不爱听了。
“难怪人家说你最近变媒婆了。”白春雪说,“你找我到底啥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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