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有假期就回来啊,你想忘了我都不行。”连璧城笑。
西溪皱眉。
“我是铁公鸡嘛,来回机票公司报销,我为什么不回来?”他笑着说。然后嘱咐她,安心照顾爸爸就好了。“哪天动手术,我请假过来。”
他走了。
西溪默默的回到病房去,看到父亲在看报纸,伸手拿过来,嗔怪的说:“跟您说多少回了,爸爸,不能劳累。”
庹宗厚摘下花镜来,望着西溪,说:“小连这孩子真不错。以前我真没特别在意。”
“以前您可不是没特别在意,以前您的身体是特别的好。”西溪把报纸一叠,放在小桌上,目光垂下去,看着白色的床单和被面。过了一会儿,说:“爸,连璧城说,您动手术那天,他来给您打气——哪天动呢?”
庹宗厚沉默。
“爸?”西溪的心咚咚的跳着。忽然之间,她觉得爸爸有可能做出一个重大的决定来。
庹宗厚微凉的手指抚了抚女儿的眉头。
他很想说,但是不能说,当他看到连璧城的时候,真的很希望,西溪的身边,能有这么一个棒棒的小伙子,一直在。那么,他就可以安心的走了。
只不过,他不忍心说。
“好。”庹宗厚说。
西溪握紧了被角,干燥的被角像是脆脆的树叶,随时都能被她捏成粉末似的。一瞬间,眼睛湿了,“爸。”
庹宗厚食指一弯,在西溪鼻梁上刮了一下,微笑着问:“怎么?”
“谢谢您。”西溪松开手,一边摇头,一边使劲儿的眨着眼睛,泪汪汪的眼睛里,一层水雾,望着父亲,“我马上去找医生。”她急忙的起来,几乎带倒板凳。走到门边了,扶住那光滑的扶手,手机在口袋里欢快的叫,她顾不得看那是谁。只是一个劲儿的响,她不能不拿出来,陌生的号码,她对着电话说:“喂,喂您好我是庹西溪。”她深深的吸着气。
从玻璃窗子看出去,外面的街道上,车子急速驶过。一辆接一辆。往日她会觉得烦躁,可此刻,心情意外的舒畅。
电话里的声音并不陌生,带着些许兴奋,大声的说着什么
西溪没有立刻反应过来,她问了句:“什么?”也许是刚刚情绪过于激动,大脑暂时的处于缺氧状态了。“韩克是你吗?”
是齐晓年的先生韩克。
没等韩克回答她,她接着便问:“是不是晓年生了?”她几乎是叫了起来。
那边韩克被她激动的声音鼓励了一下,也欢快的大笑起来,然后告诉她是的是的、生了生了,生了个女儿……
西溪这一笑,眼泪刷的一下子便流了下来。
她捏着电话,跟韩克说:“我晚点儿就去看晓年和孩子,你告诉我病房号码。马上,太高兴了。”
的确是太高兴了。
她跑回父亲的病房去,大声的重复了好几遍韩克说的话,从父亲的手里接过纸和笔,写下来的时候手都有点儿颤。放下电话,她笑着看着那一组数字,“爸,我们又升级了!”她拍着手,“我要去看晓年……晓年和韩克都那么漂亮,生的女儿一定错不了!哈哈……”
庹宗厚见女儿笑的脸上红红的,眼角都是晶莹的泪花,不禁又笑又叹。
“西溪呀……”他轻声叫着。
西溪牢牢的抱了抱父亲的颈子,嘿嘿笑着,说:“爸爸我去杨医生那里。这就去。爸爸,”她松了一下手臂,看着父亲,“我跟您保证,我也会加油的。”
“你都保证了很多回了。”庹宗厚一撇嘴,“没回都是干打雷,就是不给我掉雨点儿。”
西溪嘟着嘴,说:“这回是真的。真的真的……真的。”
“假的也没办法。就算是假的,听你对我保证,我也高兴。”庹宗厚拍了下西溪的脑袋瓜儿,说,“不是要去找杨医生?快去吧。”
“这就去。”西溪跳了跳。穿着高跟鞋的她,跳一跳,更高了。
庹宗厚听着西溪的脚步声远了,慢慢的靠在病床上,微笑。
对他来说,西溪永远是那样一个小胖妞儿……他还能记得第一次见到西溪时候的模样。小小的一团。小粉团儿渐渐的长大,从一个咕咕笑着抱住他大腿的小家伙,长成了一个秀美爽利的大姑娘,会对着他说这说那、会担心他疼惜他的成熟的成年的女儿。
他叹了口气。
……
西溪在妈妈提早带着晚饭到了医院之后,急匆匆的喝了一碗汤,趁着天气大光亮着便去看齐晓年。
她好不容易在妇幼保健医院前面狭窄的街道上找到了个临时停车的位子。幸亏平时停车的技术高超,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把她的宝贝车子塞进刚刚空出来的那点儿空隙,还没有堵塞住后面的车辆通行。她停稳后松了一口气,背后竟透出一层汗来。
看来天气真的要热了。毕竟四月底了。
她抱着一大束马蹄莲下车。
在花店的时候,漂亮的女店主给她推荐康乃馨或者玫瑰花,说选这两种花去医院总不会错,素素的花束,惹人不快怎么办?
她坚持要了马蹄莲。马蹄莲是晓年最喜欢的花。今天是晓年最辛苦也是最幸福的日子,她只要讨晓年一个开心就是了。
妇幼保健医院的外墙漆成了粉红色。搁在随便什么建筑上,都让人觉得俗艳甚至有不妥的联想,可是这里被涂抹成这般模样,显得温柔而令人快活。车多、人挤……多的是一个人占两个人空间的孕妇,小心翼翼行走其间,不便中也有些特别的温馨感。
西溪不禁抬手抹了一下额头。
这种感觉,真是奇特。
她走进旋转门去。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小纸条,看了一下,病房在B座607。她也来过好几次,知道这儿的病房是越高层的越高级。
“喂骆驼,你等等我!”
西溪回头。
唐恩窈好像凭空出现,被旋转门“甩”了出来。叮铃当啷的,两只手里都拎着东西,西溪瞪她,她笑着:“哇,我一激动,手一抖,在婴儿用品店又扫了一遍货。”
“你拿到这儿来,回头她出院也麻烦。”西溪好笑的说。
“不管啦,太开心了……走走走,看她去。我还说呢,齐晓年这个女版葛朗台,这回怎么舍得住这么贵的病房,那不是一边儿给她的宝贝女儿喂奶、一边儿得算计住一天要卷走多少罐奶粉啊?”恩窈呵呵笑着,鼻尖儿上一点汗珠。
西溪揽着她,刚要说什么,就听到外面有救护车呼啸而至。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站住了。她们正在AB两栋楼的通道之间,救护车直接开到了A座,后门一开,医生护士像蜕变的蝴蝶一样轻盈的冒出来,其中一名医生怀里抱着一个用毯子裹的紧紧的幼儿,随着前面大声的“让开、让开通道”的喊声,她急速的往急诊室跑去。
西溪抓住恩窈的手臂,退到了一边。
医生护士从她们面前掠过,走在后面的,是一对年轻的夫妇。女子正在哭泣,男子揽住她的肩膀,低声安慰……脚步匆匆的,从她们面前经过。
西溪的手重重的一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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