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眼她的行李箱。一个女人,小小一只旅行箱只有三分之一满。分类倒是清清楚楚,内衣外衣睡衣加简单的洗漱包。内衣是红色的,睡衣也是。红的很艳丽的那种色,绝不是她平常肯穿的。如果不是这样颜色的衣服,他几乎以为她在收拾出海呢……他问:“就这些?够吗?”
她才想起来,把电脑扔进去,说:“好了。就这些。”
比较起来,他的东西倒是带的略多一点。
收拾好了又各自洗过澡。虽然认识了很多年,但是从那天晚上开始他们俩才算是真正的单独相处。上了床还同时清醒着也是婚后第一回,竟然也很不习惯。
熄了灯躺在床上好久两人都没一点动静,还是她问了句:“睡着了?”
“没有。”他回答。
她伸手放在两人中间,他握住她的手。
“许雷波……”她叫他的名字。
他停了一会儿才“嗯”一声,问:“干嘛?”
“我睡不着。”她说。
她的手心湿润,他的拇指按摩着她的手心,轻轻的。
“数绵羊吧。”他说。
好半天的静默。
他觉得床在微微的颤动,是她在笑。
他也忍不住笑起来。
她翻身过来,亲了他一下,说:“一起数。”
然后,她躺好了。
然后,也就都睡着了……
出发之前他给两边家里打了电话,说他们要出去旅行。免不了一番解释,直解释到上了飞机。小树忽然想起来,说这几天窈窈怎么这么安静,她那个话痨居然忍得住不打电话?
他想想也是,说等下到了杭州给她打一个。然后开玩笑问:“我说,你真的没有在给她开脑的时候多动过什么?不觉得她现在有点怪?”
她跟空乘要了毯子来,又准备睡觉的架势,说:“受孟豆豆同志所托,把他名字用伽马刀刻在她海马回上了。”
他大笑。
笑的从他们上飞机开始,就不住的瞅他的空乘,又看了他一眼。这一眼被小树看到,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下飞机前你都不准再笑了……他想,这是多么霸道的老婆啊。
于是笑的就更厉害了。
杭州他们俩都去过无数次了。因为她喜欢西溪,去过一次就总惦记着,一直没有找到时间再去,这一次他们就住西溪。
刚到度假村他就提醒小树给恩窈打电话,恩窈在那边很诧异的问你们俩闲的无聊么,浪费这时间给我打电话干嘛?小树哭笑不得的看着他,说你听听这个没良心的在说什么呢。他接过电话来,恩窈悄悄的问他怎么把我姐给带那么远,在家搞不定她么?他咬牙切齿的挂了电话。
度假村在这个季节人不多。到了夜晚尤其安静。他们两人吃过晚饭在外面平台的躺椅上躺着乘凉,满天的星斗,比城里多的多。
他看着星星,问,你还记得那次吗?
她说,记得。
他问的是那一次,两个人同时被抽调到医疗队,上岛巡诊。他是从总医去的,她从分院去的。好久没见了,都已经是年轻一代医生里的骨干。她是名声日盛,他也是重点培养的对象。再见面比在学校里的时候显得更生疏些,起码开头是这样的。她几乎不和他说话,也很少有眼神交流,甚至她都在回避他。因为是到处奔波,行程紧任务又重,也顾不得那么多私人的事情。只是那次巡诊路线长,且遇到的恶劣天气次数多,原定一个月的时间,足足四十五天才完成计划。而他们俩是到第四十四天才有单独谈话的机会。那时候他们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已经在海岛上被阻了三天。第三天夜里风忽然就停了。他睡不着,凌晨出去,天空明净的像刚擦过的镜子,却是一面看了会觉得自己行走在其中的镜子,满天星斗近在咫尺似的。他发现自己不是唯一一个起床看星星的人。
她坐在礁石上,听到他的脚步声回了下头。
两人都没有料到会在这个时候见到彼此,意外相遇倒反而让他们没有白天那么莫名其妙的尴尬。
肩并肩的在一处,看着星星,偶尔聊几句,无非是工作上的事。半点不涉及过去,更不涉及对两人是同样如同刀刻在心头似的那个人。只是天亮了,要回营房了,他问她,你还好么?
她看着他的眼睛说,好,很好。
她先走了。
他还留在那里,看着太阳从天海之间慢慢升起……一天后他们分道扬镳,不久他主动开始和她联络。是慢慢的她肯和他正常说话的。其实她的事情,通过豆豆他该了解的都了解过了,只是需要一个机会而已。当他知道她大概永远不会主动给他这个机会,他果断的申请了调职。
他总记得那个满天星斗的夜晚,她肯坐在他身边三个小时,彼此问些无聊的都已经知道对方会怎么回答的问题,那么,其实余生,也不过是有限数量的三小时的叠加而已……
他问小树要不要喝点红酒。
晚餐的时候酒店提供了很好的红酒,因为预定的时候说明是要蜜月房,红酒是赠送的。她说不喝,也不让他喝。但他想喝一点酒。其实本意是想喝烈一点的酒,不过红酒更符合这夜观星辰的气氛。
她坐起来,走到他这边,说:“不要。”
他叹口气,然后听她说这段时间就不要喝酒了。
他愣了下,刚要问她为什么,她已经俯身过来,亲他……然后说:“我们回房去。”
事情有点突然,虽然应该是水到渠成,但是情势却是根本来不及也不想去按部就班比如先各自洗个澡以洗去一身的湿气……整个的节奏就在他们身体完全接触的时候却慢了下来,慢的不仅他焦躁,她也焦躁。慢到后来,他觉得自己进行不下去了。
她忽然拧亮了台灯。
这个动作把他给定在那里了。
至今还记得身下的她忽然间扭过去开灯,然后撑着手臂,脸对着脸,瞪着大眼睛问他:“你怎么回事?”
他没被吓软了那是心理素质好。
没等他回答,她发狠的亲他,亲到后来简直是在咬。
他忽然间就心疼她,越心疼越觉得他真不急着要跟她做什么完成什么,就想这样抱着她也就好了……她低声的在他耳边说了句话。其实她不用这么低的声音,这儿就他们俩。可是这句话对她来说应是难以启齿的。
他抬手关了灯。
他知道她脸肯定红的不得了了,他得好好的疼疼她。
他后来把她疼的细细碎碎的……她枕着他的胳膊睡到日上三竿,他也就一动不动任胳膊酸了麻、麻了酸,都快没有知觉了,她才睁眼。
看到他平躺着望天花板,她戳他的肋骨。
很轻,酥麻难耐。
“我睡着的时候你也睡就是了。”她说。
“你在我旁边,我睡的踏实吗?”他说了句大实话。
她沉默一会儿就说:“你这个大色狼。”
“其实吧……”他慢条斯理的说,“你才像大色狼。”
她再戳他肋骨一下,掀开床单,跳下床去洗澡了,他看着一条滑溜溜的小白鱼似的她从眼前游过,当然是要跟着一起去洗的……整整一个星期,最远不过是乘船去吃湿地公园里的农家宴。若不是有紧急任务,他被医院召回,还应该在那神仙般的地方,做一对神仙般的眷侣,再多三天。
他完成任务回来后已经过了一个周,婚假只剩下几天了。
他们一起回家去吃饭,舅舅唐锦生一家也都在。
吃完饭男人们在楼上聊天,女人们在楼下。中间他下楼来要茶水,听到岳母和舅母在拷问小树预备什么时候要孩子。
他才走到楼下,就听她说,我觉得已经有了。
忽然间就安静下来了。
他站在那儿没动。停了会儿,往前走了两步,又退回去,上了楼,到半截子,听到小树叫他:“雷波?”
他又转身下来,就看到唐恩窈站起来就钻进书房去了——看她的背影就知道她忍笑忍的太辛苦,又不想当众笑的太大声,既让他尴尬又可能会被她妈妈和姑姑打——他就说:“那个……茶水。”
分明看到岳母和舅母也都想笑,只是修养好,能忍住。
小树说:“好。你等下,我来泡茶。”她说着进厨房了,他还站在那里。
“去帮帮忙吧。”岳母不动声色的说。
他跟着进去,看她已经把茶泡上了,说:“端上去,也就好了。”
“好。”他说话的时候看着她的眼睛。
她看了他一会儿,微笑道:“你是高兴呢,还是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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