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方晓握住恩窈的手腕子，想要把她的手拉开；唐恩窈的手上劲儿很大，按在皇甫峻的胸口处，不动。

　　方晓握着她的手腕，随着她不动弹。

　　同事们静静的站在距离他们不远处，心情复杂的看着眼前的景象。随着密集的脚步声，急救医护人员和支援的警员都已经赶到了。花厅里一下子涌进了很多人，在风声雨声中，不断的上升的，还有人声。

　　急救员带着担架过来，分别查看昏迷的和皓皓、倒在血泊中的皇甫峻。

　　林方晓松开了手，示意急救员快些过来。

　　“恩窈，放手吧。”他在恩窈的身旁，用一种沉而稳妥的声音，对她说。只是一种很自然的想法，哪怕是给她一点鼓励。他没见过唐恩窈是这样的，木了一般。

　　急救员过来，只是看了片刻，其中一人将手指摁在皇甫峻的颈下，随后用细小的手电照着他的瞳孔；另一人则对着满身是血的唐恩窈问：“哪里受伤了？”问着便。

　　唐恩窈直瞅着前方，手仍然没有挪开。

　　林方晓站起来，他对着顾金刚简短的下着指令。顾金刚答应着去了。林方晓转过身来，听急救员说：“没得救了……”两个急救员交换了一下目光，说话的那位对着身后的同事招了一下手。

　　“松一下手吧。”急救员对唐恩窈说。

　　恩窈看着他们准备将他移开了。

　　她脑后有伤口，急救员在给她紧急处理。她木木的由着他给她上药、包扎……握住皇甫峻手的那只手，终于松开了。

　　眼看着他的手臂跌落下去。

　　眼看着他被抬进了一个浅黄色的袋子中……她停在半空的手握了一下，像是要抓住什么东西，却是抓不住了，于是她的手，也跌落下去，整个人身上的力气已经全被抽空了似的，不再抖，也不再活动。

　　急救员对她说着什么，她机械的看了他一眼，他眉头一皱，抬头对林方晓说：“她的伤在头部，需要进一步检查……看样子是受了刺激，麻烦你帮忙送她上救护车……”

　　林方晓点头，问：“还有担架嘛？”他担心恩窈不能走。

　　急救员收拾着急救箱，说：“没有。只有两个担架。”他迅速的看了恩窈一眼，“要不就稍等……”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林方晓索性蹲下来，问恩窈道：“你能不能走，恩窈？”他搀住了她的手肘。

　　唐恩窈停了好一会儿，转了下眼珠，点头。

　　“你真的可以吗？”林方晓又问。

　　可以。她可以。

　　唐恩窈借着林方晓的力气，努力的想要站起来，只起到一半的时候，又跌回去。林方晓双手伸出来，撑住她，她看着自己放在林方晓手臂上的手，沾满了血的手，忽然间全身开始发抖……

　　“哭出来吧，恩窈，哭出来会好点儿……哭吧……”他拍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慰。

　　她摇头。

　　不哭。她不哭。

　　哭，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小林！”

　　林方晓抬头。

　　是刑事鉴定的同事们来了。开口叫他的是老陶，戴着口罩白春雪走在最后面，看到他，点了下头。

　　他说：“到的好快。”依旧扶着恩窈。

　　“接警马上就出发了。小林，我们得清场。”老陶说着，看看唐恩窈，催了句：“快去医院吧，瞧这孩子伤的……小白，帮帮忙。”

　　白春雪站着还没动，背起急救箱的救护员说了声“我来”。

　　唐恩窈说了声“谢谢”。

　　林方晓几乎要伸手去拍她的后脑勺了。笨孩子，这个时候，还说什么谢谢。她用力的抓着他的手臂，借着他的力气，终于是站了起来。

　　“能走嘛？车在外面等……”急救员问。

　　林方晓舒了口气，二话没说，不待唐恩窈说什么，将她的手臂搭在肩上，轻松的把她背了起来——他知道如果等她开口，一定是“能”。能个P啊，就算是能，眼下，谁耽误的起这个时间？别的不说，就看她肿的跟顶了个甜瓜似的后脑勺，也不能再让她这么倔强和任性了。

　　“我马上回来。”他经过老陶身边的时候说。说完急速的往花厅外走去。窗子洞开，花厅里潮湿的劲风四处乱窜，吹的人身上发冷；一出了花厅，上了走廊，风就更大了……穿着雨衣的叶珉急忙跑过来，给他们披上一件警用雨衣，潘晓辉撑了伞，一路将恩窈送到救护车上。车上的救护员勒住恩窈的手臂，将她接住。

　　林方晓看着恩窈被安顿好，盖上毛毯，对着急救员说：“拜托了。”

　　“放心。”急救员将车门合拢。

　　林方晓目送救护车呼啸着离开，很快消失在雨雾中。他抹了一把脸，雨水、汗水混在一起，咸乎乎的……听他抱怨似的咒了一句，站在旁边的潘晓辉把手里那件雨衣递给他，他接过来穿上，拉上拉链，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人已经恢复了原先的那副精神样儿。

　　潘晓辉收了一下伞，看着林方晓面上冷峻的表情，忍不住后撤了半步。

　　“叶珉，你过去看看，陶主任那边有新发现，马上过来汇报……小潘，那个……”他走在卵石小路上，要进别墅去，刚说到这里，就听顾金刚从正门处叫他，“队长！”

　　他挥了下手，“来了！小潘，打电话给秦大，通报最新进展。”他噔噔噔的踩着台阶上去，听着叶珉和潘晓辉清脆地答应着“是”“明白”，他人已经走到了正门处。

　　“怎么了？”他看着顾金刚。

　　顾金刚无声的做了个手势。

　　他走进去。

　　客厅里所有的灯都开着，亮如白昼；跟刚刚经过了混乱的枪战的花厅截然不同，这里依旧豪华整洁的仿佛中世纪的欧洲宫廷，随时可以举办舞会，就在那宽大的沙发上，坐着一位美妇人——正在揉着自己的手腕的李红棉，安静而专注。

　　顾金刚低声说：“在地窖中发现了她。”

　　林方晓不知道哪儿来的一股子怒气，忽然间怒发冲冠，他暴喝一声：“李红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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