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好笑,这次的家族聚会,竟好似一场胡乱的梦。修养多年,他们敏锐的观察力早已经被虚无所迷惑,几个平时根本如不了眼的小辈,竟然将他们的思绪搅成了一团浆糊。
那个女人,是稻恒天的妻子。
夏稚抬眸,漆黑的双眸平静地望着她。
“恒姬……”她也望着夏稚,双目无神的喃喃。
浑身已经被冻得有些麻木了。
她想,是该结束了。
戏也该落幕了。
“你知道你心中的疑惑是什么吗?”她朝着稻恒天问道。
稻恒天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是也没有打断。
“你不渴望家族繁荣昌盛,你不希望子孙满堂绕膝,你是一个心胸狭隘的人,狭隘到只能够装下一个人。”
字字珠心。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你的心中也的确装下了一个人,但是她死了,于是就再也不能装下其他的事情了,你将家族作为打发无聊时间的工具,你将儿孙视作自己的玩具。”仿佛无视了旁边的众人,她自顾自的说着,“你是真的,没有资格做这个族长。”
“——但是唯独对于稻恒路一,你无法放弃。”颤抖的声线伴随着寒冷的雪花,那个女人站在夏稚的面前,“我瞒了好久,累,真累啊。”
接下来的便是独角戏了。
的场棋录一直都站在她的身边充当背景,她听到了很多很多,剧本里面的、剧本外面的,她不知道夏稚是怎么知道的,但是她唯一的想法,便是一种恐惧,一种深深地恐惧。
她恐惧面前的这个女人。
那是一个很庸俗很庸俗的故事,所以我想我并不需要画太多的笔墨来讲述它的前因后果。
这个故事的成分也跟一个词语有关——“妒忌”。
两个相爱的男人和女人,一个爱着这个男人的另一个女人。
这样好笑的故事。
夏稚说完了,她也静了下来。
安纳的死、稻恒天的存在,都被她说出来了。
此时此刻已经顾不得怎样的家族颜面,隐藏在心底的伤疤终于还是被解开了痂,涌出的鲜血一下子刺痛了他。
这个如钢铁般的男人,被渐渐地腐蚀。
他倒下了。
整个场面乱作一团,这场戏的主角们,也退场了。
雪花落尽这个房间,很快便融化,看不到一点痕迹,哪怕溶化后的水滴也没有看到。
这次的家族继承人选拔,稻恒路一赢了,赢得很彻底。
稻恒天是不存在的。
稻恒天只是自己的父亲为了满足自己所玩的一个游戏主角而已。
他突然也觉得很累,他想,自己以后,也会成为这样一个男人吗?
想想都觉得莫名的恐怖。
夏稚他们已经回去了,她非常幸运的体验了一次“吟醉游”,虽然坐在高高的鬼上飞行很冷就是了。
在回家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血管是不是都凝固了,敲一下都会碎掉。还好棋录是懂得怜香惜玉的,她非常聪明的为夏稚准备了一件类似于军大衣的厚衣服,虽然美感全无,但是保暖的效果那是真真的好。
脸颊是冷的,耳朵是热的,额头也是热的。
她晕晕乎乎的将自己的这个感觉告诉了棋录,在她一脸的惊愕下晃晃悠悠的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吴秋然去追沢田岚了,说他欠自己的钱。
于是这个房间里就只生下了吴家老弟和夏稚,事实上夏稚也不知道吴秋墨竟然跟自己住在一个房间,所以当她打开门看到吴秋墨的背影时,一度认为是自己因为冷而出现的错觉。
黑色的假发已经被胡乱的拽下,她的浅蓝发丝在风雪中经历了一次“洗剪吹”,看起来实在是凌乱不堪。
她迷茫的望着吴秋墨抽搐的嘴角,呆呆的问了一句:“有火吗?”
好冷,所以需要火。
“……火?”吴秋墨看着她奇形怪状的衣服,指着袖子的下摆,“你这是……水袖?”
夏稚甩了甩衣袖下摆,“好像是,这个好长。”
“你去唱戏了?”
“啊?”
“……唱戏的时候,才会需要这个的吧。”
夏稚想了想,自己刚刚,的确是唱了一场戏,于是缓缓的点了点头。
“穿成这样?!”吴秋墨陡然间提高声音,他想把夏稚从门口牵进来,但是碰触到她跟冰棍没有什么区别的手时,才猛然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夏稚在没有来到这里之前就发过烧,虽然很快就退下了,但是退的不够干净,这才几天,竟然就又发烧了!
这是旧烧复发?
心中的疑虑只是很快的闪过,吴秋墨将夏稚扶到她的床上安顿好,又为她翻箱倒柜的去找退烧药。
棋录他们都知道妖怪不会生病的这个体质,所以对于她的迟钝也只是稍稍留意,当吴秋墨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棋录才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过了一会儿,吴秋然和棋录都赶了过来。
夏稚这次的烧发的似乎特别厉害,满脸通红,那双永远明亮的黑色双眸此时此刻也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雾。
吴秋墨给她盖好被子,她却像一个小孩子似的又把被子踢开,嘴里还喃喃的念叨着什么。
普通人如果只穿单衣站在雪地里,反应肯定会是这样,但是夏稚她并不是人类啊,那种病毒难道会感染她?
是病毒的抗药性强了,还是……
棋录打了一个冷战,体质改变这件事情太过诡异,还是不要胡乱猜测的好。
“秋墨,我有个朋友在楼下,你去接一下吧。”他的手抚上了吴秋墨的肩膀,吴秋然站在他的身后沉声道。
吴秋墨显然不想走,但是看到自己的哥哥不容置疑的表情是,才犹豫了一下,疾步走向门口。
他的身影在拐角处消失。
“这是怎么回事?”棋录站在一边,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额头。
滚烫。
“我不知道,她在来这里之前也发过烧,只是很低罢了。”吴秋然皱眉。
“喂……你最近难道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吗?”棋录瞥了他一眼,“既然她是你们组织的人,那么一定会定期检查的吧?”
“她只是跟我们的BOSS合作而已。”吴秋然摇了摇头,“可以说,她只是暂时的拥有高权利的成员,所以我和BOSS商量之后就免去了这些杂七杂八的项目。”
“也就是说,合作完成之后,她的死活都与你们无关?”棋录冷笑。
吴秋然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却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她又冷笑了一声。
“体制的改变可不是小事情。”的场棋录道,“你们有调查过她的身世吗?比如她以前生活在哪里,接触过什么人。”
“妖怪是没有这些的,他们就像一个网吧的系统一样,可以随意删除。”吴秋然无奈,“而且,她也不希望我们调查这些。”
“这样吗……”棋录沉吟,许久之后,道:“你说的那个朋友,是不是沢田岚?”
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吴秋然道:“是我的大学同学,他的力量我想你也知道。”
“你们是情敌吗?”她来了兴趣。
吴秋然抱着对于贵家族最低的尊重摇了摇头,只是脸上很明显的写着“管你毛事”。
的场棋录自知无趣的耸了耸肩肩膀。
来人果然是沢田岚,他明显也是听到消息过来的,但是看起来就好像一个来串门的人一样。
吴秋墨也是医生,这种高烧他的办法也就只有利用药物,但是沢田岚用的方法却非常古老——针灸。
看起来的确非常的不可思议,但是他在夏稚身体的几个地方扎了几下之后,夏稚竟然真的有了安静下来的迹象。
沢田岚熟练的收起针,望着吴秋墨一脸微妙的表情,毫不在意的喝了口水。
“你平时散步……随身携带这个?”吴秋墨对于针灸有些好奇。
他可以说是西医。
“啊,以防万一。”沢田岚放下杯子,又在她的额头上摸索了一会儿,才对着众人道:“嘛,基本已经没事儿了,睡一觉烧就退了,不过还是派人看着的好,她估计会乱扑腾。”
“你跟她很熟?”吴秋墨问完之后才觉得自己有些多话。
他却神秘的一笑,“一般女孩不都这样吗?”
也就呆了这么几分钟,沢田岚拍拍手便转身走出门,与其说他是来串门的,不如说他就是专门来给夏稚治病的。
这个时候已经九点多了,天完全的黑了。外面的雪还在纷纷扬扬的下着,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吴秋墨主动承担了照看夏稚的任务,因为看也能看出来,吴秋然和棋录此时此刻都有点儿疲惫了,他玩了一天,自然也要帮一下忙。
两人对视一眼,似乎有些不放心,但是在他斩钉截铁的承诺下,还是各自回各自的屋里了。吴秋然跟吴秋墨住在同一个房间,临走前还对他吩咐道:“困了就睡吧,她没那么娇气的。”
吴秋墨也只能笑着说,哥,你太不懂怜香惜玉了。
“搞得就跟你很懂一样。”吴秋然也勾唇回了他一句,又道了句“晚安”便伸着懒腰走回了房间。
热闹的气氛一下子冷却下来,连此起彼伏的呼吸声都能够清楚的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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