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默地抽了抽嘴角,原来只见过楚青痕一面的人都发现了他不爱笑。其实他也不是不爱笑,只是陪我去军营后就一天郁闷着一张苦脸,偶尔单独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会看见他的笑容。
我连忙回答道:“皇帝大人好记性!正是那位副将!”
谢杳离不知为何,倒是愣了愣,看看谢长风又看看我:“朕觉得……皇叔那话有些多余啊?军功授予是按照记功多少来定,既然那位楚副将对破阵退敌有不可磨灭的作用,朕又如何能不奖励他呢?”
谢长风只是低头浅笑,并不言语,我对于这种态度还是比较理解的。若是谢长风非常热情地帮楚青痕谋职,我倒会怀疑谢长风是个断袖了。我心里还是忧郁了一小下的,“陛下,是这样的。这个楚副将呢……他的名字叫楚青痕。呃……”
我看到谢杳离的脸色着实有些变化,他踱步绕圈走来走去,没多久,终于是停了下来,一本正经地告诉我:“若朕没记错,这楚青痕便是长夏国派来我大月的质子?”
我觉得看谢杳离的表情,让楚青痕当个国师,是不是有些太难为他了?我很凝重地点了点头。
但谢杳离的回答却没让我失望:“要放在以前,敌国质子混入军营,那是营中大忌。不过如今长夏都收归大月,变成一个小郡,也未必还有长夏人和大月人之分。质子也不该算是质子了……也真该想个身份给他。”听这话时我是有些舒心,可谢杳离话锋一转:“但南疆一战过去后长夏才被收服……楚青痕身为长夏人时给大月国立功,朕觉得,这事儿不好处理……”
我觉得我很有必要提醒谢杳离一下:“陛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这时,去吩咐御膳房备菜的玉小欢也回来了,她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见皇帝大人无暇顾她,她便稍微侧脸朝向我,非常乖巧而俏皮地笑着。
我趁谢杳离踱步走来走去的时候对玉小欢瞪瞪眼,姐妹重逢,我心头开心不已。
“皇嫂说的话不无道理……”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玉姐姐站在这里,不正是让皇帝陛下彰显自己男人本色的好时机嘛!于是我想了想,道:“这楚副将所立军功是东都之狼将士们亲眼所见,众将士对楚副将也是非常恭敬和钦佩,总不能对他的军功视若无睹吧……”
玉姐姐听了,断然往前走一步:“怎么能无视楚副将的军功?”
谢杳离皱了皱眉头,很不耐烦的样子:“丞相,军中之事你一个妇道人家,何必掺和?”
玉姐姐深呼吸一口,再很淡定地后退到原来的地方。
相比玉姐姐和谢杳离,我跟谢长风的感情之路真是顺畅太多了……
也许是丞相因为皇帝陛下的一句话,再没给过皇帝陛下好脸色看,谢杳离的表情也是很挂不住。于是我想,现在该是我挺身而出的时候啦,我正要上前一步替皇帝说说话,谢长风牵住我的手指尖,我下意识地朝他望过去,谢长风犹如一朵山茶花对我笑了笑,再朝谢杳离道:“杳离,你皇嫂身体稍许不适,我带她去太医院了。稍后再回来。”
我还没来得及义正言辞地拒绝,谢长风便拉着我颇为自在地走出了金阳殿。我跟在他后面满头苦恼,夫人我身体很好,让我活蹦乱跳都不在话下!他这样,明显是故意支开我!
金阳殿外的甬道依旧是热得发晕,谢长风干脆用自己的手掌平放我额头上,为我遮挡去一些阳光。再走几步就到了林荫小道中,踩着地上柔软的草皮,我颇为过意不去,于是停下脚步,他也跟着没再往前走动。我很严肃地道:“你看,我们踩这些花花草草的,多残忍啊。有什么事儿你就站在这里跟我说吧,好歹头上有大树遮着太阳,也不算很晒。”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迟疑道:“你扯我出来,不会是给玉姐姐和谢杳离独处的空间吧?”
谢长风自是不慌不忙地点头:“谢杳离那小子的心思你又不是看不出来,丞相虽是表面上被他压制,不过丞相要真生气了,谢杳离那是很乖的。我们该让他们自己解决感情上的事。”
我觉得谢长风说得有道理,两个人从相恋到相爱,必定会有很多摩擦和冲突。这时候,最缺的就是沟通啦。平心静气地跟对方沟通,既能化解误会,又能深化感情,何乐而不为呢?
可能还是谢长风眼睛比较好,在偏西方不远处,有一方小石凳,石凳周围都是绿树翳翳,偷下光影斑驳。谢长风很果断地带我走过去,我摇了摇裙子,很淡定地坐上去。谢长风却迟迟不落座,而是居高临下眉眼舒扬地望着我。半晌,他蹲了下来,与我平视,“皇宫算是你我结缘的地方,从十年前到如今,这个地方都没怎么变。”
我眨了眨眼,忽然意识到谢长风怕是要和我回忆从前了。于是我快速调整好表情,一副怀旧而深邃的表情,附和道:“是啊是啊……十年前我甚至都不记得你,如今我却成了你的新娘。”
“你那个小姐妹……小桃子,比你岁数要大吧?她尚未嫁人,不知有没有心仪的对象?王府中伍管家对她一往情深,不知道什么时候夫人将那两人撮合一下?”谢长风魅惑一笑,颇有要将我煞成石狮子的潜力。我连忙扯住他的衣服,这才没整个人都往后翻。
我有些郁闷:“你将我扯出来说了半天的闲话,这撮合小桃子和伍子舒才是你真正目的啊!”
谢长风也不恼,用手抚抚我的前额,再从腰间取下小手帕,很细心地往手掌中擦了擦。方才他抚我前额就是给我擦汗,这小手帕在上战场那天被血浸湿,经过夫人我不懈努力,终于将血痕全部洗掉,如今的小手帕,又是白白净净洁净如新的老样子。
“轻柳,你懂我的。我这人不太爱表达,心里想什么,你终归是懂的。”
你看谢长风都这样说了,我总不能很扫兴地说“我不懂”之类的话吧!于是我正了正神色,小鸡啄米般点着头道:“夫君大人说得是,我们都这么幸福了,不能耽搁小桃子和伍子舒的幸福!要幸福就大家一起幸福,是吧!”
夫君大人身为当朝慕王爷,说忙那也是很忙的。于是夫君大人将此事全权交给我,若是小桃子愿意嫁给伍子舒了,就挑个日子给伍子舒放假,再挑个日子下聘,送嫁妆,完婚。到此,算是我功德圆满了。谢长风如是描述,我对未来也很是憧憬。
树木影子的方向在慢慢变化,太阳光芒减弱到不那么刺眼的程度了。一个小丫鬟喘着气儿跑来,稍微站定,对我和谢长风道:“慕王爷、慕王妃,陛下有请二位于华梨殿用晚膳!请王爷王妃跟奴婢来。”
我点点头,谢长风淡淡地“嗯”了一声,二人便跟着那小丫鬟往华梨殿的方向走去。
本来中午在将军府用过膳,到现在我也不是腹中空空,没有饥饿的感觉。但看到华梨殿中整齐有序拜访的各色山珍海味,顿时我食欲大开,很想试试宫中御厨跟自家厨子有什么不一样。我抬眼望了望一起用膳的各位,只有谢杳离、谢长风和我,并没有看见玉姐姐。我有些心虚地问谢杳离一句:“皇侄,丞相没有跟我们一起用膳的意愿吗?”
谢杳离的眉角动了动,似是有掩饰的意味:“丞相身体不适,先回丞相府了。那就由朕陪皇婶皇叔一起用膳。不用太拘谨,都是自己人,”说着,谢杳离挥退了一干下人,“我们开吃吧!”
皇帝陛下都这么热情地让咱不要拘谨了,我若是还拘谨,也算是不给他面子……我想通了这一点,挥动筷子大快朵颐,夏天虽是热,好歹这屋子里还有冰块镇凉,吃饭时倍感舒爽。
谢杳离很文雅地送了一片甜食进嘴中,看着我和谢长风,笑道:“皇嫂很是讨人喜欢。”
彼时我正在大口大口嚼着我自认为所有菜中最为美味的玉米冰糕,谢杳离冷不丁地夸我一句,还真是让我受宠若惊,惊到一口冰糕没全咽下去,卡了一半在嗓子中。顿时我呼吸困难,前仰后翻,想咳嗽又不敢咳嗽,简直要被一块冰糕带去见阎王了。
就在我以为我要窒息身亡时,谢长风一手刀子砍中我的脖颈,那冰糕如同受了惊吓一般猛地喷出我的喉咙,我悉数将冰糕吐了出来,吐在不远处的地上。我自己看着那被我嚼过还卡住我喉咙的冰糕,觉得卖相忒不好,我看着看着都要吐了。
谢长风见我把冰糕都吐出来,呼吸顺畅不少,于是给我递上茶水,让我小心地呷一口。
人在受苦受难的时候,若是有谢长风这贴心男人一直照顾着,搁谁身上都会觉得很幸福啊。
谢杳离有些担忧:“皇嫂你没事吧?刚才是怎么回事?”
我一边咽着水一边摆手:“没事没事,我没事。就是刚才一下子气儿没顺过来,卡住了。”
谢杳离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然后又担忧地再看我一眼,这才夹了菜继续低头吃饭。
谢长风的语气似是有些嗔怪:“你呀你呀,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当心自己的身体?这些东西又不是不够你吃的,有必要像与人争抢那般急忙、那般大口吃吗?若是我不在,你该怎么办?”
我觉得谢长风说得很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半晌我才点头,组织了一下混乱的语言,道:“夫君大人说得对,我以后一定不这么着急吃饭,细嚼慢咽才是对的。”
自我被冰糕卡住之后,我就觉得这顿饭吃得很是漫长。漫长的一餐终于结束了,我和谢长风向皇帝陛下道了个别,就趁着天未黑踏上了回程之路。
那时的我也不知道,谢杳离对我说的话那么上心。谢杳离在我们离开后,私下召见了楚青痕。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等到太阳马上要落山、黑夜即将降临时,城中拉起了彩灯,是别有心意的彩灯,顿时整条街皆是火树银花。不知是什么原因,我觉得今日的青陀城比往日看起来更加热闹和繁华。
谢长风的步子缓了下来,面前是一座石桥,他看起来并不着急着走上去:“轻柳,再过几天便是七夕。瞧,青陀城里这些灯啊,许愿树啊,都迫不及待地提前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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