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风眼里平静无波,从头至尾都未有一丝异样的波澜泛起。
谢长风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若我说,前世今生,你信吗?”
我不加思索,笃定道:“不信。”
他颇为宠溺地又揉起我的脑袋来:“聪明,这句话连我也不信。”
“……”我一阵无言,他这跟没回答无二区别啊……
撇了撇嘴,我鼓起勇气,继而轻缓地问道:“那……那、我姑且可以认为你有些喜欢我吗?”
谢长风皱了皱眉,顿时,我觉得他的这个小动作可能表明我自作多情了。但他依然是回答说“好”,我想,也许他是不想让我太难过吧。
心头莫名涌起一股子酸涩……
我提议道:“这个点儿,当是临近早朝时刻了,你还不起床吗?”说完,我不着痕迹地挣来谢长风的手,复而躺回床上,拉紧被子,侧过身背对着他。
大概我当时是这样想的吧,既然互相不喜欢,同住一个屋檐下便只如同窗邻友,我又何必,何必情绪起落、只因他偶尔一句看似轻薄,实则无关喜欢的话语亦或动作。
谢长风俯下身来,头发根根丝丝轻拂在我脸颊,他柔声说道:“我知晓你整晚未睡,我这便走了,你好好休息。”
我不打算理他。谢长风起身簌簌的声音以及洗漱的动静搅得我心头愈发地乱,待他离开后,我睁开了眼,躺平身子,双眼盯着晨色曦光融融透进屋里的方寸。
我……
我突然发觉这样悲春伤秋的方轻柳一点也不像原来的那个方轻柳,于是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我方大小姐不是向来有一颗纨绔的心吗?!不能因着嫁了人、因着谢长风就日渐消沉!俗话说得好,人生在世不就图个快活!
我握了握拳,没心没肺地笑着,拢了被子,然后才沉沉睡去。
小桃子敲锣打鼓似的来吵我起床时,已是下午时分。我揉揉眼,颇为疑惑地问她:
“按你的习惯,不应该是早就来喊我起床的吗?”
小桃子一脸嫌弃地望着我,“要不是姑爷吩咐我下午再来喊小姐起床,我哪能容你跟猪一般睡到现在!别家的女儿第一次可不如小姐你这般娇气——”说及此处,小桃子瞪瞪眼,瞅着我的衣裳:“原来姑爷如此细心,完事儿了还帮小姐穿好衣服啊……”
这下我总算明白小桃子在说些什么了。我脸一沉,不悦地反驳道:“我跟他从未有过夫妻之实。”
小桃子盯着我的脸:“哎,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这脸鼓得……”
我一愣,面上立即换上和蔼的笑容,“没呢!没怎么呀!”我心虚地笑了笑:“可能是还没睡好吧……哦,对了,我师父师兄他们到了吗?”
我不着气力就将小桃子的注意力吸引到另外一件事上去,我暗自喟叹我机智无比,多日不注意,智商居然提高了一个境界。真是应了师父那句话,小姐我实乃可塑之材。
“到是到了……但只有清行师父一人。小姐的几位师兄不曾前来。”
我又欣喜又有些失落,师父能如约而至这固然是很好的,可几位师兄不来,顿时又觉得些许遗憾。
我扒开被子,起了床。小桃子挑了件粉白衫给我套上,打来水让我洗漱,最后将我按在梳妆台前开始为我整理头发。
梳妆台上放着上好的楠木妆奁,我随手打开,一眼就发现压在最边缘的花簪,以寒玉为簪身、淡黄小绢花为顶,细细一看,这绢花竟是石竹梅的模样。我欣喜不已,让小桃子为我挽在发间。
头顶传来小桃子幽怨的声音:“小姐,我们何时去找子舒……”
我思索一会儿,严肃地道:“去看师父了再找子舒去。想必师父已等我良久了。”
小桃子吧唧嘴,一语浇灭我感激而期盼的心情:“清行师父下了山,还没进王府的门呢就直奔公共澡堂了,此时也不知道清行师父在哪里。”
我是如此地痛心疾首,原来我还不如一公共澡堂啊……
用过膳后,小桃子认为,若非清行师父自己回到王府,我与她是定然找不到师父的。于是思索再三,我和小桃子还是打算先一道儿去找子舒。
小桃子手提食盒,我有幸瞟到里头装着的点心,竟是比我吃过的所有点心卖相还要好。我垂涎欲滴,提议让小桃子将食盒递给我拿着,免得路途遥远她提得累,其实心里真正所想,是我可以趁她不备偷吃几个!
小桃子不假思索,欣然将食盒搭来我手中,我正笑得阴险时,她冷不丁来一句:“小姐,这糕点呢,不多不少刚好七个。小姐若是敢偷吃,哼哼,看小桃子不饶了你!”
我端着食盒悲痛欲绝,我这小姐他妈白当了!
后来,还是小桃子带着我才找到子舒。当时我正忧心忡忡该如何树立小姐权威,听得小桃子忽然“啊”了一声,她飞快夺走我手中的食盒,向前方娇颤着跑去。
子舒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小桃子,他眼里满满都是惊喜。子舒放下手中的扫帚,嫦娥奔月似的向小桃子的方向奔来,二人紧紧相拥在一起。
小姐我很想问问小桃子,那猛撞之下,她的胸脯疼不疼。但其实我一点儿也不心疼小桃子,我心疼的事那些点心有没有被撞坏。
“伍子舒!呜呜呜我多想你啊……你竟然胆大包天敢三个月不给我写信!”小桃子娇声指责,我这才知道子舒原来不姓子,姓伍啊。
“阿妹亲亲爱,我也是千万个想给你写信的好不好!可惜前三个月军务繁忙,加之从极北之境赶回帝都,我实在是抽不出时间给阿妹亲亲爱写信!阿妹亲亲爱,原谅人家好不好嘛……”
我全身起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我颇感恶心地抖抖身子,决定不在这儿当闪亮的蜡烛。正要往回走时,我听到子舒无比欠揍的声音飘来:
“阿妹亲亲爱,你怎么会和丑八怪在一起?”
小桃子一愣,“谁是丑八怪?呃……小姐吗?”
子舒示意小桃子将声音压低些,可惜他忘了压低自己的嗓音:“是呀!我当初在皇宫与这丑八怪初遇时,你真是不知道那打扮有多丑!也不知是哪个缺心眼的丫鬟把好端端的美人儿打扮成一坨屎——嗷!!!”
时隔多日,小桃子又再次展示了她傲人的武功。我只见子舒就地腾空而起,衣袂纷飞,向后飞出一丈远。我都不忍心看,还好不是头着地,不然就得阿弥陀佛了。
“淫贼!你说谁缺心眼呢!!!”小桃子高声怒喝。
我心中一阵沧海桑田,事实告诉我,小姐我有一个爱憎分明、明辨是非、变脸如飞、武功过人的丫鬟。
夕阳落山时,小桃子做的高端点心还是没能入我的腹。只因子舒携春梅一支、搓衣板一面来到轻风栈。子舒将春梅献给小桃子,眼看他就要正气凛然地跪在搓衣板上,小桃子柔声制止了他:“阿哥,我不怨你了。”
子舒当即笑逐颜开,又再次与小桃子相拥在一起,看来小桃子的胸脯不疼呀。
我从珠帘后探出头来,嗯,这就是常人所言的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看起来还蛮甜蜜的呢。
谢长风今日天渐黑才回府,赖着在轻风栈用膳、休息以及沐浴。我本呆在屋里好好地发呆,因着他要沐浴,嗯,沐浴就算了,那厮竟然还轻浮地问我要不要一起洗……我怒不可遏地从轻风栈离开,坐在院外的石凳上。
风一吹过,我便感觉有些冷。
忽地头顶一道口哨声传来,我下意识地抬头一望,便看到白发苍苍却依然精神矍铄的师父。一别久违,师父依然不走寻常路,大门不进偏偏要爬墙头。
我嘿嘿笑着迎了过去,仰头问师父:“师父,多日不见,可有想念柳儿?”
师父摸了摸自己的脸,无奈地道:“这眼皮上的淤青可算是散了,但痛感依旧,伤疤都还没好怎么会忘了疼,所以哪能不想柳儿呢,”师父是如此地记仇,他顿了顿,又道:
“乖徒弟,师父这番模样,像不像是一枝红杏出墙来?”师父指着自己屁股下的墙头,调笑着问。
我一边邀着师父跳下墙头,一边实话实说:“师父,这红杏二字,当是配柳儿才对。至于师父嘛,您顶多是一面帅气英俊的墙。”
紧接着,我的头顶被狠狠敲了一记。那种金属与我脑袋相撞的声音,让我倍感不寒而栗,我的眼珠子向头上慢慢吊着,我看见一把锅铲,圆底勺的那种。
我眼冒金星,捂着脑袋,颤抖着唇,痛心疾首而悲痛欲绝地问道:“师父您哪儿来的锅铲……”
师父义正词严:“一开始爬错墙头到了厨房,见这锅铲新奇,就顺了来打算带回青陀山,没想到还能用来教训徒弟!柳儿啊,这灵感激发得不错!”
我的表情有些凌乱:“……”
谢长风沐浴过后,打开门走来院儿里。他径直移步我身旁,握住我相对于他略显冰凉的双手。我没有挣扎,可能他也如我一样,觉得在师父面前还是表现得恩爱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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