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将军今日启程回朝,但不是不回来了。诸位将士们想回家的随时可以走。眼下局势稳定,也该是我们戍边将士休息的时刻了。我不在军中的这段时间,军务都由陈副将打点,大家要配合。”
大家没有上战场时候那么激昂,此时他们都只是不约而同地默默点头。我觉得,他们可能是舍不得这好将军吧。
一个小士兵站出来道:“我舍不得将军,我也舍不得将军夫人!”
这话一出,大家似是都有了共鸣,纷纷点头道:“是啊是啊……”
这一下可把夫人弄得不好意思了!原来我来军中区区一个多月,就这么深得大家心啊!
我连忙笑着道:“那个,我一个妇道人家,觉得有点羞涩啊……”
我抬眼看到大家望着我的表情都是一脸情深,于是赶紧正了神色,朗声道:“其实我也很舍不得大家,作为将军夫人吧,我虽然为我们大将军做了一些,但是还有些事我远远没有做到位……”我说及此处,谢长风在我腰上掐了一把,我陡然顿住,听到他在我耳边说了几个字:
给我生孩子?
我决定忽视掉他的存在,向着士兵们道:“大家能这么看得起我,是我方轻柳的福气。以后你们将军来战场,我就跟他多商量下,看我能不能跟着来,好看看大家,成吗?也别太想念我,不然你们思念成疾,我会过意不去的……”
夫人我由衷觉得我很严肃地在说这些话,可不知道怎么的就把大家逗笑了。
一个年纪稍长的士兵道:“我们也很思念拂远大将军!”
我阿爹要是知道千里外的战场上还有小伙伴思念他,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于是我颇为激动地道:“我一定会把这个思念带给我阿爹!大家放心!”
我们又和诸位将士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天已经大亮了。远方渐渐走近三个人,我定睛一看,是扶桑、钟灵和楚青痕。说实话我又有两三天没看到楚青痕老爷了,今日一见,似是幻觉,我咋觉得楚老爷意气风发了不少。
军营外有一架马车,从外表上看,算不上很华丽,但也不破败。比较突出的特点就是——大。
难怪谢长风说这马车能容纳十几个人……原来还真是不假。我有些好奇里面的布置,便率先掀开车帘进去一看,顿时才明白原来马车中还能分出三个房间,夫人我之前还自诩世面见得蛮多,如今一看,还是个土鳖啊。
钟灵今日穿了一套淡黄色襦裙,不知是不是衣服一衬的原因,我倒不觉得她有多病态了。
我顿时发现我们五个人当中,就钟灵没有行装。我担心是她忘记自己的包袱了,提醒道:“钟姑娘,你没有行装吗?你看我们……都是大包裹走起的。”
话一出口,我就觉得自己没说对话。人家钟灵是千银山的大小姐,会不会所穿衣裳都是用过一次就扔掉的,出游什么的,走哪儿都是大把银票攥着,根本不用担心行装问题。
钟灵抿嘴笑了笑,略显俏皮,她三两步跳到我身边,羞涩道:“我带了行装的啦,喏,扶桑帮我拿着呢。”钟灵小手一指,我这才注意到扶桑黑着脸背了两个包袱。一个黑色无花包袱,一个青色纹满花纹的包袱。想必那个青色的就是钟灵的包袱了。
我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扶桑这小子向来不做亏本事,怎么如今这么心甘情愿帮钟灵拿包袱呢?这个……难道是感情有了新进展?夫人我决定试一试。
我把我的包袱从肩上取下来,掂了掂,故作很重的模样,疲倦道:“扶桑……哎哟哎哟,我的包袱好重啊,大将军他有伤在身不能帮我提,楚副将自己的包袱好像特别重,我不好意思麻烦楚副将啊。神医你帮帮我哎,提一下哎……”
扶桑自是把鼻子翘到了天上,看都不看我一眼。我顿时觉得自个儿是自讨没趣,于是皱皱鼻子决心不再与扶桑说话。四周将士们见状都笑了,我更是觉得害羞,不知所措之时,我被谢长风夹到马车里。
你没看错,是夹的。他是用胳肢窝把我夹着,再扔进去的。
马车里分了两个空间,他将我扔进最左边那个,离车帘较远。然后将他的行装扔进来,自己再踏上马车。很明显,回青陀的这段日子,我和谢长风一个隔间。
剩下俩隔间得容纳三个人。我顿时有点糟心,钟灵是一人一个隔间还是和扶桑一起啊?
当钟灵掀开车帘的时候,她面部表情出卖了她,显然钟灵对马车的内部构造还是有些纠结的。然后钟灵回头弱弱地叫了一声“扶桑”,扶桑就前来与她一同查看马车车厢。
他俩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钟灵小脸儿都急红了,最后楚青痕也凑上来,三个人望着车厢,大眼瞪小眼,你瞪我我瞪他。
这时候本夫人就知道本夫人该出来说句话了。于是我清清嗓子,严肃道:“你们三个人分享两个隔间,要么是钟灵一个隔间,扶桑和楚副将住一个隔间;要么是钟灵和你们其中任意一位一个隔间,剩下的再一个隔间。”我顿了顿,有些不满地瞪着扶桑:“你挤兑瞪我干嘛,我跟谢长风一个隔间,就这样了。剩下的你们自己选吧。”
楚青痕淡淡道:“我赶马车吧。”
扶桑一听似是来了共鸣:“哎哎哎,这个主意好!我们车夫是谁?用不着他了!这样吧,我和楚副将二人分开赶马车,楚副将休息时就我上,我休息时就楚副将赶车。楚副将意下如何?”
楚青痕淡笑道:“我自是没有意见。那钟姑娘呢?”
钟灵咬了咬嘴唇,扯着扶桑的衣角:“我又不会吃了你……”说完钟灵强扯出一个笑意,对着楚青痕:“我我我没啥意见,你们看着办吧。”
扶桑面部表情有些乱七八糟,他稀里哗啦语无伦次地不知道说了些啥,本夫人就看到钟灵一脸落寞地进了一个隔间,扶桑站在外头不知所措。
我转头对谢长风歼笑:“嘻嘻,他俩有戏哦。”话音刚落,我的眼前就浮现一出未来的美好景象,我换了一身男装在街上纨绔,钟灵在我身后扮小丫头一脸害羞。真是多么意气风发。
原本定好的马车夫果断被楚青痕赶下马车。因为少了一个人,剩下的两个人就可以一人享用一个隔间。扶桑和钟灵就这么被分开了,夫人我很是替他们感到惋惜。不过好在我可以跟谢长风住一起,我呀,对幸福这东西,要求还蛮低的。
车轮悠悠向着故里青陀。
路途中有太阳普照,有漫天星辰;有云的低语,有月的呢喃。夜晚清风潺潺徐来,我撩开帘子,想起第一次和小桃子见面,我坐上粉红色的小轿子,也是如这般掀开帘子。彼时我一眼就看到小桃子肉嘟嘟的脸,她就在车外,她对我说要放下帘子,因为我还没出阁。
转眼间,我出阁了,我的夫君都在和我商量要小宝宝了。
时间悠悠,过得真快呀……终于要回去了,一个月的时间,说短也不短呀。
我懒洋洋地趴在小窗口,谢长风突然开口,以那种温柔醇厚至极的嗓音:“你安静起来,还是有几分贤淑温婉的。”
这句话……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贬我啊?
我也不示退让:“夫君大人在战场上浴血杀敌时,也是有几分壮汉味的。”
夫人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我怎么能说这种蠢货才说的话……
果不其然,我家大块头很精准地找到了切入点:“娘子言下之意,是为夫其他时候都没有壮汉味了?你看这马车隔音效果也不好,不如我们再试一试,让娘子别忘了为夫壮汉的时刻。”
我连忙后退了一些,边摇头边讪笑:“亲亲夫君说什么呢……我的意思是除了浴血杀敌,还有在运动的时候,夫君大人都是很壮汉的。刚才没提到,是为妻的失策,失策,哈哈哈。”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当妻不容易。要当一个好妻子,只会洗衣做饭擦地板是不够的,只会带孩子也是不够的,你需要圆滑!何谓圆滑?就是圆到能随意滚上几十里,滑到如同溪里的小鱼,让你抓不到把柄。
当然,我这个把柄是很多的,只要谢长风想抓,随手就是一把。可他一直都是很纵容我啦,因此本夫人的小日子过得很滋润。
我算是又成功地躲过一劫,不过量他也不会在马车上要了我……于是我又趴回小窗子上往外望。今晚的月色不错,星星也多。一到夏天,天上的星子就特别亮,牛郎织女的故事我从小就唏嘘到大,不知道今天星子这么多,他俩有没有机会破格见个面?
谢长风欺身过来,将下巴抵在我肩上。我感受着他温润的呼吸,一下一下地吐在我脖颈间,我觉得很痒。但是这样柔软的时光,谁又忍心打破?我们俩各自享受各自的,谁也没有打扰谁。
我估计我就是趴在窗子上睡着的,可是一觉醒来,我居然好好地趴在谢长风的怀里。
今日我破天荒地醒得比谢长风还早。正愁没地方没水洗漱,马车晃晃悠悠荡荡停停没多久就完全停下来了。
我小声唤了唤楚青痕的名字,他在帘子外回答道:“这里应该是离千银山不远的一个小镇子,我们赶了大半天的路,先来这里歇歇脚,整理整理,尔后再赶路。”
我简直要举双手赞成:“好啊好啊!我们反正也不急,没必要太赶啊!我们歇一歇,我要洗漱!”
许是我这说话的动静太大,一时间,大家都醒了。
“啊哈……早啊,早啊。”我一个一个给大家打招呼,真不知道是不是我吵醒他们的,我觉得有些负罪感,都不好意思打招呼的。
扶桑伸了个懒腰,这货绝对是行动派的,他也应和一声:“休息好啊”然后顾自下马车,说是找客栈去了。
我们一行人在一户客栈落了脚。楚青痕突然发现这么大的马车,停在客栈外有些影响交通,于是他将马车驾到不远处的郊外,然后再回来与我们一同用早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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