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大袖一拂:“准了。拨款万两!”
丞相一听,急了,赶忙上前跪地:“陛下,万两着实过多,还请陛下三思!”
丞相内心有苦难言,这朝中廉臣虽多,可污臣也不少。能进金阳殿上早朝的,大多是三品以上的高官,哪一个不是深喑官场的?外戚一党污了国库多少钱不是没有人知道的。可从来无人敢参国丈一本。说得好听些,是官场中水至清则无鱼,大家都不想管;说难听些,就是忌惮国丈党羽势已涌天的权力,不敢轻举妄动。陛下一拨款就是万两,也不知他们的手会伸多长、伸到哪里去,又只有多少两银子会真正使百姓受益?
皇帝陛下觉得自己一心向善,又觉得自己是个体恤臣子的好皇帝,他朗声道:“丞相,你瞧你一个姑娘家的,体弱多病,老是跪啊跪的,以后落下病根可就大事不妙了,赶紧起来,起来。”
丞相冷着小脸,这下那张胖乎乎如同包子的脸蛋越来越鼓,“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减少拨款!”
胡进有些被气着,“你”了几个字愣是没“你”出个啥。
国丈上前一步,似是有话要说。不巧,皇帝陛下突然笑开:“丞相越来越长大,脾气也是越来越大了啊。准了,依你所言,拨款减半!”
丞相扶手抹额,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丞相跪得太久,连身子都有些颤颤,看得皇帝陛下有点想去接住她。
国丈一张狰狞的脸看不出什么喜怒,倒是胡进大人气歪了胡子,退后一步回到群臣中。
皇帝陛下在朝中大臣眼里向来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整日撒手政事,外戚干政屡见不鲜,忠臣们提起谢杳离,也只能背地里叹息一声。
此时的皇帝陛下似乎玩心大起,朗声道:“朕素闻国丈潜心五行八卦,成就颇丰,国丈府还是个少有人能见到的玄妙去处。不知朕这个皇帝,能否有幸去踏个足?”
国丈的脸色青了一阵,凛冽眸光迸出,但在狰狞疤痕之下,看得并不明显。他强颜欢笑:“陛下此话严重,陛下莅临,臣自当十里候驾。”
皇帝陛下顿时开怀大笑:“那真是极好的。择日不如撞日,正巧朕今日清闲,待朕稍作休整,便去拜临国丈府!退朝!”
皇帝陛下在一群宦官尾随下粉墨退场。
胡进凑向国丈,二人面色均是不太正常。待群臣都走了个干净,胡进小声在国丈耳边嘀咕:“陛下今日事怎么了?突然对五行八卦感起兴趣?”
国丈一脸不悦,又怒又嫌恶地瞪着胡大人:“把你捧这么高官位真是白捧了!”
“呃……”胡大人有点不明所以。
“你蠢啊!”国丈又来了一句,似乎他比较偏爱用短句每次分开教训胡大人。
“这……”胡大人变成了苦瓜脸。
“我怀疑皇帝小子是发现什么了,还好本官留了一手。通知那边的人,让他们加快速度,即日行动,尽早解决掉谢长风的十几万兵力!”
“可……”胡大人还想说些什么。
“别告诉我还在修生养息?还在?!养他个球啊!告诉阿莫坞,用狠招,摆八卦阵!再拖,这新将军他也别想当了!”
“是!”
“快滚!”
“……”胡大人有些委屈。
国丈拂袖而去,胡大人抹了把汗,也尾随其后。藏在红漆柱子后的丞相一双明眸眯了眯,再悄无声息地离开。
刚刚送走那闲来无事就逛到我帐中的楚青痕。自那日他与谢长风二人密谈之后,楚青痕一跃而成为大月国东都之狼的副将,与军中另外一位陈副将平起平坐,谢长风箭伤未痊愈的这段日子,这二人就掌管着练兵一事,是谢长风的好臂膀。能让谢长风如此信任他,也不知道他对谢长风说了什么,当然这样的结果对大家来说都是再好不过了。
要不是到了练兵的时辰,恐楚青痕能在我帐中呆到下午。
我起身掀开布帘,抬头望着万里无云的天。
小姐我觉得有些奇怪。来这钦州城半个月了,怎么滴雨不降呢?怪不得这四方全是细细密密的流沙和低矮的灌草。可钦州城位居南方,按理说这雨天应该很多不是?
我想了半天也想不通透,便带着这个天大的疑问去询问大湮。大湮常年自诩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我就姑且相信大湮一回。
彼时大湮正在帐营外百无聊赖地拔着地上为数不多的小矮草。我看后很是心痛,几步跑上前去阻止了大湮破坏环境的行为:“秦大湮,你不去校场训练扎马步,反倒溜来营地学美人葬花?你瞧瞧……你还真是葬了一地的花啊……“我低头看着大湮周围根系裸露的灌草,于心不忍。
大湮虎躯一震,警惕万分:“您可是最最机智潇洒的夫人!夫人千万别将这事儿告诉将军!有没有人告诉过夫人,套马的将军他威武又雄壮,被他知道的话,大湮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我干脆也蹲下去,大湮那么大一只,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大湮,那你来给夫人解释解释,为何钦州久日不雨?”
大湮惊诧的表情轻易地反映出我的问题之高深。他思虑一会儿,幽幽叹气:“钦州自古以来就是兵刃相接之地。夫人看,白花花的人骨哪里都有,红彤彤的鲜血让人无法直视,头顶湛蓝蓝的天没有轻飘飘的白云变成哗啦啦的雨,都是因为我们触犯了钦州的神灵啊!神灵也讨厌人世战争纷争,降惩罚给我们呢!”
我觉得这话十分有利。刚想拔腿去找谢长风说要不要两国签订个条约妥协一下,可转念一想,妈的!可不能让长夏国占了便宜去!仗要打!出恶气!
大湮又补充了几句:“不过久旱也好啊,钦州城盐商富足,太阳出来了好晒盐呀。”
我拍了拍大湮的肩膀:“大湮果真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大湮低了大脸,声音忸怩:“夫人过奖……”
大湮那么大一只,娇羞起来还真是蛮违和的。
我抬眼望天,已是日上三竿,突然想起这个点儿谢长风该喝药了,便三两句拜别了大湮,直往将营的方向奔去。
站在帐外,原本守帐的士兵都去校场操练了,所以帐外只有我一人。我听到里头有什么不寻常的动静,便止了脚步,打算偷听一下再说。
是扶桑公子的声音:“将军,您要是再不喝药,药该凉了!”
谢长风有些冷漠:“本将军说了,伤口已痊愈,不需再进药。”
扶桑公子那么护着谢长风,当然是不依:“将军,您余毒未清,此药中的配方可以清余毒!”
谢长风霸气依旧:“余毒能毒死人?”
“……不能。但、但对您的身体还是有影响的!”扶桑公子越来越着急了。
谢长风无奈:“行了,退下吧。”
扶桑跺了跺脚,那重重的一脚让我感觉我自己的脚板有些疼。
“将军这是想让扶桑死谏?”
谢长风云淡风轻:“你敢死,我让你全家陪葬。”
啧啧,酷炫狂霸拽的大块头。
扶桑又是一跺脚:“哥!你也要为我陪葬不是!”
我:“……”得,这下轮到我虎躯一震了。
这是什么节奏?好端端的扶桑神医,情急之下唤谢长风为“哥”,是一下子成了谢长风的弟弟?
结合往日扶桑对谢长风真心付出的种种……
果然有内情!话本中兄弟禁断的情节着实不少,扯上这么一层世人疏远的关系,我对扶桑不顾世俗流言的豪情发自内心地点了赞!
我努力平复有些激动的小心脏,缓缓地叹了几口气,尚且不能从惊愕中走出来。
“成了成了,药搁着,我待会儿喝。”谢长风顿了顿,又道:“你王嫂在外边站了许久,去将她带进来吧。”
我闻言刚想撒腿跑,布帘先被掀开。扶桑公子面色不善地将我拎了进去。
内心又百苦不敢言,我感受到来自扶桑周身的煞气,心知大事不妙,人都说急中生智,我自我淡定一下,然后仰起头,对着扶桑露齿而笑。
扶桑有些嫌恶地看着我,冷声道:“你笑什么?”
扶桑柔媚的眼迸射出凌厉的光,着实有些违和感。看他这么凶,我只得实话实说:
“有句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许是谢长风看不下去了,他对我招手:“轻柳,过来。扶桑不会打你。”
这下我可是打心底笑了出来,转头对扶桑挤兑个眼,再屁颠屁颠地奔向谢长风。
我扯开个自认为甜美至极的笑容:“亲亲夫君呀,我觉得弟弟……弟弟实在是太瘦弱了,不如我去跟伙房说说,每天多派点饭食给弟弟,这样才不会委屈了弟弟一心向你啦……”
扶桑在身后压低了声音,气急败坏地低吼:“死女人,你若是敢将我的身份公诸于众,休怪我心狠手辣!”
我听闻扶桑神医不仅会治病救人,还会下毒害人。
我不由得一阵叹息:“就你这火爆脾气很么时候能改改……”我不打算再与扶桑继续纠缠,起身端了药,摸着碗壁的温度,幸好还是温热的。
扶桑撩了帘子出去了,我一勺勺舀起汤药往谢长风口边送去。
谢长风迟疑一阵:“不如我只喝半碗药,如何?”
我皱皱鼻:“哦,将军这是怕苦了?”
谢长风蹙眉,一言不发地抢了碗,仰头悉数喝下。
我笑得得意至极,把药碗接过,将其搁于桌上,听得谢长风幽幽开口:“成天和那些糙汉子们在一块儿,你倒是越发粗野了。”
我听了这话很不服气,拿个人经历同他辩论:“我打七岁就在山中长大,原本顽劣,性子就这样。当初初进王府的门还是比较温婉的吧?那也是听了小桃子的建议,毕竟和你不熟,再怎么说这脾性还是得收敛下。如今与你混熟了,加上军营中天南海北都是兄弟,我虽是个姑娘,若是忸怩着小性子,又怎么能结识那么多好汉,因此我顽劣的性子就容易表现……”我想了想,加了一句:“我只是顽劣罢了,不是粗野!说粗野,还真是诋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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