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神间画面已经变得清晰,画面中是一家很有情调的西餐厅,男人也许是躲在角落里,所以她能看到的并不多。
而这已经足够了,因为她看到了顾西辞。
他果然是那个女人在一起,虽然他背对着她,距离也隔得有些远,可她还是一眼认出来。
而那个女人坐在他对面,脸堪堪被顾西辞遮住,只露出一条白玉般的手臂和隐约现出来的一小部分不是很清晰的脸。
她想也许就是因为男人不像让她看到女人的容貌所以才特意选了这样的位置。
她望着顾西辞的背影,手不受控制的拿起床头柜上那部漂亮座机的话筒,在按了一连串的数字后把话题拿到耳边。
等待顾西辞接听电话的过程中,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扔进了沸腾的油锅里受尽煎熬的动物。
电话响了三下顾西辞就接听了,速度很快。
“怎么半夜打电话给我?睡不着?”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迷人。
藿岑橙形容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又是什么感觉,明明眼泪都流干了,可听到他的声音还是眼眶酸胀,很快涌出温热的液体来。
她忍着不哭出声,问他:“你在哪?”
她沙哑得厉害的声音让顾西辞困惑:“你喉咙不舒服?”
在他还没回答她的问题前她不想让他起疑心,先“嗯”了声,然后又问:“你在哪?”
“在餐厅吃饭。”
“和你朋友?”
“嗯。”
“额……”
连一丝犹豫都没有,那个“嗯”字就那样轻易的从他口中吐了出来。
这一刻,藿岑橙万念俱灰,对顾西辞彻底绝望了。
这个骗子,事到如今还睁眼说瞎话骗她……
顾西辞却没察觉她的异样,仍在说:“家里的医药箱里好像有润喉药,你去找一找,等天亮我打电话给斯杭让他过去看看,不用你自己跑医药。”
“额……”
“橙橙?”得不到回应,顾西辞喊了句,而下一秒他突然站起来走向对面,而这时视频突然中断,屏幕显示通话结束。
藿岑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无法去想发生了什么,大脑一片混乱。
电话已经被顾西辞挂断,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她把话筒放回去,眼睛盯着手机屏幕,那个男人却没再打来,而她也不想再通过男人知道更多顾西辞欺骗自己的事。
她亲眼目睹顾西辞对自己撒谎,以后她不会再相信他。
她瘫坐在床上,目光哀哀地望着虚无的某处,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去从枕下拿出顾西辞离开那天早上留给她的纸条,想也不想的撕成了碎片。
然后又去包里找出钱包取出两人登记结婚那天照的合影,还把结婚证也找出来,连他的那一本,和那张照片一起撕得粉碎,像是要撕掉过往,从此和顾西辞这个人恩断义绝。
她像是发了狂,把所有能够让她想起顾西辞的东西都毁了,包括他送她的手机,她取出自己的SIM卡后直接将它扔出了窗外。
她把卧室和书房翻得乱七八糟,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在找什么。
她只是想发泄,想找一个出口让自己不至于爆炸。
可是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扔可以毁灭了的,她跪坐在床边,抱着头抵着床沿大哭,哭到头昏脑涨,剧烈的头痛又袭来,她承受不住,在疼得浑身痉挛时拨通父亲的电话。
“爹地……我……要回家……”
B市医院的病房内,岑欢望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儿,从见到女儿起眼泪就没停止过,而一旁的藿莛东紧绷的俊容脸色十分难看,尤其太阳穴两边绽出的青筋分外骇人。
半夜接到女儿的电话听她气若游丝的说要回家,他整颗心都揪起来了,在女儿挂断电话后立即打给顾西辞想问清楚缘由,却无人接听。
他调来直升机,抵达A市机场时已经凌晨六点多。去金海湾途中拨女儿的手机提示用户已关机,回拨她打给他的那组座机电话也是响了许久都没人接听,这让一向镇定、泰山压顶都面不改色的他都忍不住惶恐,就怕女儿是出了什么事。
等到了金海湾他才知道是女儿昏过去了,而那张床上满是顾西辞和别的女人合影的照片,而顾西辞不知去向。
接女儿返回B市前他先带女儿去了A市医院,在经过一些简单的检查确定女儿只是昏迷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后他才带着女儿回B市。
途中女儿依旧昏迷,一回到B市他立即又把女儿送来医院,做了全面而精准的各项检查,现在都三个多小时了检查结果还没出来,他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叩叩叩。”
轻轻的敲门声过后一个护士进来,对藿莛东说:“藿先生,梁医生请您过去一趟。”
护士口中的梁医生是岑欢的好友梁宥西,既是这家医院的最大股东,也是神经外科的权威。
岑欢在嫁给藿莛东之前曾是这家医院的泌尿科医生,对一些医生和病人家属之间的对话特别敏感,她听护士说梁宥西只让丈夫过去,心尖一颤,立即察觉到什么,抹了把眼泪站起来说:“我也去。”
藿莛东却说:“橙橙可能随时会醒来,你留下来看着。”
这样的理由岑欢无法拒绝,只好说:“不论什么结果你都要如实告诉我,女儿是我们共同的,我有权利知道。”
藿莛东点头,跟着护士去了会诊室。
推开门,里头的几位神经内、外科和心脑血管科的专家权威纷纷看来,这些都是藿莛东在带着女儿返回B市时打电话给梁宥西,后者第一时间请来的。
一身白大褂的梁宥西站在一堵屏幕前,屏幕上全是头部核磁图片。
他走向藿莛东,语气有些沉重的说:“橙橙的情况有些麻烦,除了她之前头部受伤的那一块有淤血压迫周围的组织,最糟糕的是有部分颞叶正在萎缩,如果不得到及时控制,后果不堪设想。”
藿莛东蹙紧眉:“什么后果?”
“具体的要等她醒来看她的反应才能够下结论。另外……”梁宥西停下来,藿莛东抬眼望着他:“另外什么?”
“她怀孕了。”
藿莛东神色骤变,眉头蹙得更紧。
“以她目前的身体状况来看这个时候怀孕并不是好事,随着孕期增加有可能加速她病情恶化,治疗期间的用药也会影响胎儿,所以站在医学的角度为橙橙着想,她必须终止怀孕。”
藿莛东几乎能想到女儿醒来得知自己怀孕后的反应,她在感情上的执着太像她母亲,就算顾西辞让她痛苦伤心,可她最后一定还是会把孩子留下来。
所以他不能让女儿知道她怀孕了,而且还要在女儿不知道的情况下让她终止怀孕。
他回到病房,岑欢迫不及待的问他女儿的情况,他知道瞒不住,一五一十告诉她,岑欢听完险些昏过去。
“你竟然瞒着我女儿被绑架而且头部受过伤?”
藿莛东揽过她的肩轻抱住,望着还处于昏迷中的女儿轻拍着妻子的背无声安抚。
岑欢却难掩激动,一迭声问:“小西到底对橙橙做了什么?为什么橙橙会变成这样?他在哪里?我要当面问他是怎么照顾橙橙的,他当初的承诺难道只是口头说说而已?”
藿莛东没告诉她顾西辞和那个女人的合影照,而他抱着女儿离开时顾家的管家一脸震惊和惶恐的告诉他顾西辞去美国出差了。
一直到晚上藿岑橙还是没醒来,守着女儿一整天不吃不喝的岑欢坐立难安,眼泪都流干了几度濒临奔溃,终于在凌晨一点多时藿岑橙缓缓醒转,开口的第一个字就是“疼”,把岑欢的心都揪紧了,泪流满面的握着女儿的手说不出半句安慰的话来。
藿莛东替女儿拨开额前被汗水浸透了的发,放柔了声音问她渴不渴,想不想吃东西。
可藿岑橙疼得牙关紧咬再发不出半个音节,醒来不到一分钟又昏了过去。
飞机抵达B市机场时已经是暮色西沉。
从贵宾通道出来,顾西辞拨电话给藿莛东,可和之前拨打的那十几次一样电话提示无人接听,而此时距离藿莛东上次打电话给他已经过了五十多个小时。
刚调回B市市政府工作的邵骞在机场大厅等他,见他神色疲惫脸色也差,仿佛好些天没休息过,就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可顾西辞一个字都不想多说,只让邵骞把车钥匙给他便径直开车去了藿家。
门铃按了许久才有人来开门,是刚放学回家的藿行予。
上次在机场见到他还笑容满面叫他姐夫的少年此时见了他却是直皱眉,也不开门,就那样站在锻铁大门内半眯着眼看他,一副有些不耐烦的表情:“你还来做什么?爹地是不会让你把橙子姐带走的。”
顾西辞也不介意他对自己的冷淡,只问:“她在哪?”
“我才会不告诉你,你欺负我姐姐,我以后不会再叫你姐夫!”藿行予语气有些激动的说。
“那是误会,我会向她解释清楚,你告诉我她在哪。”
“我不管是不是误会,总之你伤害她是事实,我们家的人都不会再给你第二次伤害她的机会。”
顾西辞皱眉,视线掠过藿行予往里头探。
藿行予见状说:“你别看了,就我一个人在家,爹地妈咪都在医院,才不会有人来给你开门。”
医院?“你姐姐在医院?”
藿行予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嘴快说漏了。
“哪家医院?”
藿行予还在懊恼自己的口误,自然不会回他,哼了声就转身往屋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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