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辞掏出手机拨通邵骞的电话:“帮我查一查橙橙在哪家医院。”
“橙橙住院了?怎么回事?”
“你先别问,尽快让人帮我查。”
结果邵骞那边的消息还没到,藿莛东却开着车回来了。
听到身后车子驶进的声音,顾西辞回头看,然后便看到了驾驶座上的藿莛东。
藿莛东也看到了他,脸上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
他从身旁的座椅上拿过一份资料下了车朝顾西辞走来。
“爹地。”顾西辞招呼。
藿莛东眼皮都没抬一下,在走近他后把手头那份资料递过去:“正想让律师发律师函给你,既然你本人在这,那就直接签了这份文件吧。”
他语气和平常一样,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的云淡风轻,但顾西辞却感觉得到他隐忍的怒气。
接过文件打开,里头是一纸离婚协议书。
他心头震颤,一目十行浏览过,视线落在最后签名一栏……藿岑橙已经在上头签字。
“你签了这份协议,以后你们之间的一切都一笔勾销。我不追究你的责任,你也不要再来找我女儿。”
顾西辞抓着文件的手骤然紧握,从抿紧的唇里蹦出一句:“我不会签。”
藿莛东像是冷笑了一下:“不签也没关系,反正可以让法院强制执行。”
他去按了铁门的密码,在铁门开启时又说了一句:“你让我很失望,我绝对不会再允许你接近我女儿半步。”
顾西辞目送藿莛东走进屋内,这时邵骞打电话过来。
“查到橙橙所在的医院了,不过院方不肯透露橙橙的病情,她到底怎么了?”
“告诉我医院地址。”
等邵骞报上地址他就挂了电话,因为后面那个问题他无法回答,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藿岑橙到底怎么了。
那天藿莛东打电话给他他是在过了十几个小时后才察觉的,同时也看到了管家打给他的电话,而等回拨给藿莛东时藿莛东已经不接他的电话了,他又打给藿岑橙,却是关机状态。
最后打给管家才知道出事了。
他立即飞回A市,却在卧室里看到满室狼藉,卧室和书房到处都被翻得一团糟,而地上满是结婚证等碎片。
他在床上看到那些自己被偷拍的照片,一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没想到竟然会有人跟踪他偷拍这些寄给藿岑橙,而她应该是在那天半夜三点多打电话给他问他在哪里时知道的,那时她声音沙哑,他还以为是她喉咙不舒服,现在想来应该是哭得嗓子哑了。
他赶到藿岑橙所在的医院,按照邵骞提供的科室和病房号找过去,病房里却空无一人。
他去护士站问,护士告诉他藿岑橙半个小时前办理了出院手续已经离开了。
他又询问藿岑橙的病情,两名护士面面相觑,其中一名护士说:“梁医生吩咐有关藿小姐病情的事不能对外透露,先生如果想知道可以去找梁医生。”
顾西辞去梁宥西的办公室找他,梁宥西正在接电话,听到敲门声来开门。
“到了那边给我电话。”他说完这句收了线,然后才望着顾西辞问:“你是顾西辞?”
顾西辞有些讶异梁宥西竟然认识他。
“我是关彦关珩的姑父,以前见过你,在橙橙住院后知道你和她的事。”梁宥西解释,转身走向办公桌。
“你想问我橙橙的病情?”梁宥西问他。
“她怎么了?”
“情况很糟糕,她颅内的淤血压迫周围组织,颅内压增高,部分颞叶萎缩,大脑受刺激记忆错乱……在医院住了两天她只醒过来三次,其中有两次她醒来一分钟不到,几乎都是刚醒来就又被疼昏过去,而另外一次她醒来记忆不是回到几年前就是几个月前。”
顾西辞没想到藿岑橙的身体状况这么糟糕,那些可怕的字眼仿佛掏空了他的心,胸腔里一阵空落落的疼。
他想起自己离开前一晚洗澡出来她脸色就有些不对劲,当时他问她她却不说,他也就没在意,也许那时她的身体就开始不舒服了,却被他疏忽了。
“她这种情况很特殊,而国内的医疗设备有限,无法更精准的确诊她的病情,所以我建议藿莛东让她转院去美国治疗,刚才那通电话就是岑欢在登机前打给我的。”
“去了美国?”顾西辞震住。
“我不知道你和橙橙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岑欢和藿莛东的态度都很坚决,他们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去打扰她。所以我劝你一句,如果你不希望橙橙在清醒的情况下见到你再受刺激加速病情恶化,你就不要再去找她。”
“额……”
梁宥西从他不自觉紧握成拳的双手感觉到他拼命压抑的情绪,却也只叹了声,却没再说什么。
顾西辞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医院的。
天色已经暗下来,他行尸走肉一样走去停车场找到车坐进去,漫无目的的在B市的主干道穿梭,自己也不知道该去哪。
手机响起,他充耳不闻,任凭手机在中控台上“嗡嗡嗡”响个不停,只目不斜视望着前方,脑海里却浮现藿岑橙痛苦不堪的面容。
眼眶渐渐有些湿润,他闭上眼深呼吸平复胸口翻涌的情绪,再睁开时却发现自己的车正笔直撞向横穿马路的一辆红色跑车。
刹车已经来不及,一声巨大的碰撞声过后,红色跑车被他撞了出去,而他身后紧跟着的一辆越野车又将他的车撞翻……
刹车声此起彼伏,行人的惊叫声也不绝于耳。
顾西辞在感觉到胸口传来的锐痛时,仿佛听见了藿岑橙娇嗔着喊他老公的声音。
……老公,我想你了。
……老公,我爱你。
……老公,我会乖乖在家等你回来。
……
他真是后悔,后悔骗她自己是去美国出差;后悔大意没堤防有人会跟踪他偷拍到那些照片去刺激她;后悔失去了才知道原来是这么痛,原来他对她不仅仅只是喜欢……
眼前浮现那满地的结婚证和两人合影的碎片,他仿佛看到了她当时是如何伤心欲绝将那些东西一点点撕碎,就像撕碎了对他的希望,撕碎了她自己的心。
她一定是对他万念俱灰,所以才会在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的情况下就签了那纸离婚协议。
可是他没有资格怨她,即便是他知道她误会了自己,可他对她的伤害已经造成,这是不争的事实。
胸口的疼痛加剧,一股腥甜涌到喉咙口,顺着嘴角滑下,意识也渐渐远离体内,最终,在周围的一片混乱中彻底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进入十一月的B市气温急剧下降,月底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晚上十点多藿莛东开着车带着妻儿从朋友家吃完饭回来,在家门口看到停着一辆黑色豪车,而一道高大的人影伫立在路灯下,任雪花飘落在身上也不抖一下,雕塑一样站着,肩上已经积了一层白色,显然已经在那里站了很长一段时间。
“又是他。”坐在后座的藿行予望着听到车声缓缓转过来的男人,大人般叹了声,有感而发:“我觉得姐夫应该是爱橙子姐的,否则以他的身份地位找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他大可以另外找一个的,就像我同学的爸爸,和他妈妈离婚不到半个月就再婚了。可姐夫每隔几天就来我们家站岗,我觉得他这份真诚和坚持可以将功抵过,弥补他之前对橙子姐的伤害,反正那件事也只是个误会,而姐夫也因为车祸住了快一个月才出院,已经受到惩罚了。”
岑欢回头瞥了眼儿子:“你不是说不会再叫他姐夫?现在不但叫了还为他说好话?”
藿行予耸耸肩:“我只是实事求是,不是特意为他说好话。”
母子俩对话时,藿莛东已经推开车门下了车朝站成雕塑的男人走过去。
“爹地。”顾西辞在他走到面前时开口。
藿莛东没吭声,只望了他一眼便转开了视线去开门。
顾西辞以为自己这次又会吃闭门羹,却在铁门开启时听藿莛东说:“把车开进来,别挡着后面的车。”
他楞了一秒,马上反应过来,上了自己的车。
还在车上的岑欢望着这一幕,正琢磨着丈夫是不是动摇了,就听小儿子说:“我猜爹地一定会告诉姐夫橙子姐的下落。”
岑欢回头:“为什么?”
“男人的直觉。”
“额……”
岑欢下了车绕到驾驶座去,在顾西辞把车开进院子里后也发动引擎跟上去。
书房里,藿莛东端着杯热茶站在落地窗旁对身后望着他的顾西辞说:“你以后不要再来了,我说过不会让你再接近我女儿半步,就算你天天守在这儿我也不会告诉你她在哪。”
“爹地您误会了,我来并不是想让您告诉我橙橙在哪,事实上我已经知道她的下落。”顾西辞说。
“你已经知道?”藿莛东拧着眉转身看来,黑眸微微流露一丝困惑,“如果你真知道了她在哪那你还跑来这里做什么?”
“我是想请您和妈咪答应让我把橙橙接回来照顾。”只有征得他们的同意他才能顺利把藿岑橙接回来,安心照顾,所以他才像个傻子一样在藿家门口站岗。
“我都说不会让你接近她半步了,你还提这样的要求,你觉得我会答应吗?”藿莛东反问他。
“我不会再让橙橙受半点伤害。”
“上次你也这样承诺,可你险些要了她的命。”
顾西辞握拳:“不会再有上次那样的事发生。”
“我不会再信你。”
“额……”
“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了。”藿莛东下逐客令。
顾西辞却站着没动,半晌后仿佛做了个什么决定般,他说:“爹地,如果您真的不肯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那么我只能按照我自己的方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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