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们驱车离开,白素素才又重回白卫国身边。
“爷爷,我们就剩下最后一份订单要交货了,这个订单结束以后,厂子就再也没有业务了。”白素素不想和爷爷讨论这个话题,但是又没办法不讨论这个话题,厂子要生存,要还债,必须要有收入来源,一旦业务断了,离倒闭也就不远了。
她知道那些人说的不是危言耸听,但是,他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让爷爷再失望难受。
“我今天打的电话已经有两家让发报价过去了,素素,传真号我都记下来了,你整理一下报价发过去。”白卫国锊了锊胡子对于自己的成果有点小得意。
白素素一听脸上露出笑意,站起来给白卫国竖了个大拇指,“爷爷真了不起,我这就去整理报价去。”
“去吧去吧。”白卫国挥了挥手,重新又戴上眼镜,准备继续打电话。
白素素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鼻子一酸。
这个傻爷爷,现在都用邮件报价了,哪里还有什么传真报价,想必都是经不住他的纠缠而采取的繁衍手段罢了。
事实果然像白素素猜测的那样,人家给的根本就不是什么传真号,一家是空号,一家少了一位数。
白素素不忍心将这一切告诉爷爷,只能强作欢笑地说,报价已经发了过去。
白卫国乐呵呵地继续翻着黄页打电话,白素素心急之下将本子夺了过来,“爷爷,休息一会儿,我来,我来打。”
“也好,也好。作为一个厂子的领导,业务这块儿不精通是不行的,是该学学了,爷爷也不可能帮你一辈子的。”白卫国摸了摸白素素的长发,站了起来。
白素素将他扶进里面休息,自己转回头看着黄页发了一会儿呆,想到爷爷对自己的期盼终究是拿起了电话,挨个的打了过去。
傍晚的时候,小王跑了上来。
“白经理,你在忙吗?”
白素素的嗓子都哑了,喝了一口水润了润这才说话,“小王,怎么了?是不是有事儿?”
“精纺机又坏了一台,我看了一下太老旧了已经没办法维修了。”小王是去年白守业才聘用的设备经理。
“那现在能用的还有几台?”
“两台。”小王有点无柰,感觉自己这个设备经理是多余的,沮丧地说,“本来白厂长准备交货后上一批新的,现在……”
“小王,不用自责,机器老了不能修很正常。至于新机器,等以后厂子条件好了再上,到时候有你忙的。”白素素看着这张年轻的年下意识地就说了一些宽慰的话,虽然明知道是不可能的。
“唉,那我去忙了。”
小王果然心情好了许多,转身出了办公室。
白素素叹了一口气,突然觉得很累。
背负那么多人的期许,却又没有能力应对,这是一种多么深沉的无奈。
真的不明白,白家每代厂长都是怎么撑过来的。
从没有一刻,白素素感觉自己肩头上的担子是那么沉重,就好像一座山突然就这么地压了下来,而自己这一直只会当衣架子的肩膀真的有点不堪重压,甚至都能听到骨骼快碎裂的声响了。
“咚咚咚!”
又有人敲门。
白素素再度强大起精神坐好。
进来的是厂里的老会计老叶。
“叶会计,有事儿吗?”
“白经理,帐上又没钱了……”老叶不是不知道厂子里的情况的,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是真的不想来张这个嘴,可是自己明里暗里已经贴了几个月的工资进去,实在是再也拿不出钱来填这个无底洞了。
“叶会计,我这里还有几百块钱,你先拿去应付两天。”白素素连忙站起来拿过自己一边的小手包,把里面的红票子全部翻了出来递给老叶。
老叶捏着薄薄的票子,欲言又止。
“你先拿着做伙食费,剩下的开支我再来想办法,行吗?”白素素岂能看不出老叶的为难呢,厂子里工人的工资已经拖资了不少,水电费,伙食费这些固定的开支却是必不可少的。
“好,那我去忙了。”老叶看了一眼有点紧张的白素素,终究没有再说下去,转身出了屋子。
白素素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钱,没钱了,等想办法找点钱回来。
上次收了一些货款回来根本就不够还拖欠的材料费的,这么些天过去了,她没有真正过问钱款的事情,也不知道爷爷是怎么撑下来的。
白素素觉得自己太不像话了。
这么一大摊子事情竟然就真的丢给了年迈的爷爷。
白素素低下头看了一眼手上的卡地亚手镯,心中有了计较。
这个东西再戴着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不如换点钱来维持厂里的开销,虽然压根也撑不了几天,不过走一步算一步吧。
想到这里,她转身出了办公室,去车间转了一圈和员工们打了个招呼,又去查看了一下坏掉的机器,这才出了厂子。
她一走,白卫国就出了里面的休息间。
其实,压根他就没有睡着。
小王和老叶上来,他都知道。
只是,也时候该放手了,自己的心脏自己清楚,也许撑不了多久了。
但愿老天能让他亲眼看见厂子度过危机,那就算是死他也能够瞑目了。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帮厂子找业务了,只要找到业务,厂子能够转起来,那活过来的希望就会大上一分。
如果能多找来几个业务,那厂子说不定就真的能活了。
抱着这样的信念,白卫国才能够坚持下去,哪怕被拒绝,哪怕被对方骂了几句,哪怕对方以为他是骗子上来就挂断电话,他也拉下老脸一次次地打过去解释清楚。
是的,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因为他一直坚信一句话,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这是白云纺织厂在祖师爷建厂之初就留下的一句话,白家因纺织而安身立命,也因纺织而发达兴盛,白家的子孙不敢相忘。
更何况,白卫国始终相信,任何事情有盛有衰,周而复始,循环不止。
想当年,棉纺行业兴盛的时候有句话,机器一响,黄金万两,一年就能挣出一个棉纺厂来。
而衰败至极的时候,一年时间全国破产了几百家企业,成千上万的职工被清退,走投无路地去当了清洁工,保姆等低端职业。
从国家统购包销的计划经济转向市场经济,这一巨大的变革让很多的纺织厂都来不及适应就死在了变革的路上,就连很多国棉一厂都没有熬过百年。
然而,让他骄傲的是白云纺织厂虽然也曾摇摇欲坠,中间因为国家政策原因也曾关闭过,不过后来改革开放后又重拾了辉煌,从那后再没有无故清退过一名员工。
这是他们白家的骄傲,也是所有员工坚守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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