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起风,一两颗星偶尔闪烁,篮球场四周荒废,安静的压抑。
王涛跟兔子钉子都坐在篮球场的台阶上,地上放着几瓶啤酒跟拆开的花生。
风吹在皮肤上,有点闷热。
萧云抽了半根烟,伸出手,“都凑了多少?”
兔子先拿出钱,“我也就三千,还是找几个同学借的。”
王涛跟钉子早出来打工了,每个月有工资,可也耐不住吃喝玩乐。
一人一万,加上萧云手上的差不多四万。
“萧哥,不至于做到这个份上吧,李婶把整条街都借了个遍,我妈也借了五千。”王涛说。
要不是萧云开口,他们几个穷当当的男人也不会连家底都翻了出来。
钉子说:“这四万也帮不了什么......。”
萧云抬头,烟头火星一闪,钉子愣是闭了嘴,四万只是杯水车薪,填不了姚家天天往医院耗的钱。
他们知道萧云也没多少钱,这四万里的一万九,是萧云打电话找亲戚借的。
萧云家的情况,他们都清楚,说是有亲戚,其实早就断了联系,萧云拉下脸去借钱,多少让他们几个惊讶。
萧云将钱收好,说:“钱我会还给你们。”
他将烟丢在地上,用脚尖捻熄,站起身要走。
“萧云。”王涛大声说:“你别这样,说白了这关我们什么事!你干嘛非要往自己身上揽,你以为你是救世主......。”
“王涛,别说了。”兔子拉住王涛。
钉子坐着不动,脚却压制着王涛。
地上的影子浮动,月光微微透出乌云,萧云的脸被光照的很白,消瘦的肩膀颤了一下。
他说:“你们不懂。”
看着萧云离去的背影,兔子嘶哑的喊:“萧云,我知道你内疚,那天我们不该吵着要喝酒,可你不能全压在肩上,我们会想办法凑钱。”
萧云回头,说了声谢谢就走了。
王涛捂着头坐下来,“他妈的都是些什么事!”
钉子说:“别看萧哥平常漫不经心,其实心思深的很,姚家小姑娘也挺可怜的,听说瞎了。”
三人沉默。
一场始料未及的车祸,终究是改变了一群人的轨迹。
萧云回到家,已经快十一点,客厅开着灯,从外面进去,闻到一股怪异的味道。
洗手间的水声停了,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胸口围着浴巾,涂着红指甲的手指妩媚的点着呼之欲出的胸口。
女人冲着门口的萧云眨眼。
萧云终于意识到这股怪味是什么,他胸口泛起恶心。
他拉开门,脸色暗沉,“滚!”
女人没想到大晚上的会被人赶,站着没动,萧云踢了一脚板凳,样子凶煞,下一秒好像就要杀人。
“让你滚!再不滚!我他妈举报你卖yin!”
女人看到萧云阴测测的脸,吓的不轻,而且洗手间里的人也没开口劝阻,她跑着回房穿了衣服,拿着包就跑了。
三十多岁的女人被一个二十岁的小年轻,吓的头都不敢抬。
桌上乱七八糟,还有不明水痕,那股味更重。
萧云抓了一把头发,坐在一张小板凳上,从裤兜掏烟。
烟还没点燃,洗手间的门再次开了。
萧海昌穿着一条大裤衩子走过来,身上带着刚沐浴的水汽,四十多岁的年纪一点也不显老,身体有些发福,五官还是立体,依稀能看到年轻时候的英俊。
萧云的好样貌多多少少还是遗传了萧海昌。
萧海昌坐在沙发上,从抽屉里翻出一包1916的烟,点烟的打火机是旅店免费赠送的塑料打火机。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烟雾呛鼻。
萧海昌叼着烟,眯眼问:“什么时候又开始抽的?教练准许了?”
一开口没责备萧云赶走了他的女人,连问也不问,两个人心照不宣。
萧云厌恶萧海昌带女人回家乱搞,萧海昌也不在乎那些女人,随便萧云发脾气。
萧海昌常年不在家,甚至有时两年才回一趟家,每次回家总是有女人上门,青石古镇的单身妇女,差不多都被萧海昌睡了个遍。
萧云蹙眉不回答,烟快燃尽。
“你最近缺钱?你小姑给我打电话,说你到处借钱。”
一根烟抽完,胸口的恶心也压了下去,萧云问:“我需要钱,你能借我多少。”
萧海昌笑了下,“你现在吃喝用,都是花我的,拿什么钱还?”
“我会还。”三个字,萧云吐的清楚。
“因为老姚的女儿?”
都说父子连心,心未必真的相连,可眼睛却是毒辣。
萧海昌将腿搭在茶几上,“萧云,谈谈恋爱玩玩女人,我不管,可别掏心掏肺,老姚家没出事前,别人未必瞧得上你,运动员说好听了,是为国家,说难听了也就是个没前途的职业,双多向飞碟,国家一点也不重视,玩枪,还是外国人擅长,每年国家队拿冠军的能有几个?进了国际赛事拿冠军的又有几个?进不了国家队,离开运动场当个教练,一个月拿四千的工资,别看他们一个个表面上夸你,实际上心里谁瞧得上你?现在老姚家出事了,是我们瞧不起他们,你借钱都借到我那帮亲戚里,丢了我的脸。”
萧云硬生生听着,最后蹙眉说:“借钱的是我,丢脸的也是我!”
“我是你老子!你就是丢了我的脸!”
萧云嗖的站起来,双拳紧握。
“怎么?还想揍自个的老子?”
萧云咬牙说:“到底有钱没?我发誓,我会还。”
过了一会,萧海昌问:“你要多少?”
“你有多少?”
萧海昌脸难看了,“怎么?你还想把老子掏空了去填补别人,我可是你爸!我穷了,你只有苦吃!”
萧云闷声说:“随便。”
他的意思是吃苦随便,两个人僵持了一会,蚊子嗡嗡的响在耳侧。
过了一会,萧海昌起身进屋,再出来拿了一叠钱出来,红红的一小堆。
萧云伸手要去拿,萧海昌按住钱,盯着他的眼说:“我只会出这些,多了没有,自己借的钱自己还,别再让我看到你为了老姚一家人去丢我的脸。”
萧海昌松手,萧云把钱一叠叠拿起,进房前,沉声说:“放心,我自己的路我自己会走。”
“萧云,老姚家的女儿别想了。”
最了解儿子的还是老子,最不懂儿子的也是老子。
萧云关了门,将凑起来的钱放在袋子里,一起9万。
萧海昌能给他五万,多少让他有些意外,从他懂事起,他就没见过母亲,亲戚们对他们避如蛇蝎。
随着长大,萧海昌离家的次数越来越多,萧云无人管教,越来越野,到处打架。
他不知道萧海昌的钱从哪里来,不知道萧海昌是做什么工作,只知道每个月定期会有一笔生活费打到他卡里。
他对自己的父亲一无所知,唯一知道的是,他的父亲私生活糜烂。
正因为父亲的缘故,他厌恶腐朽,厌恶黑暗。
没有人懂他为什么固执的帮姚家,只有他心里清楚,那是他心里唯一的一处纯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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