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诀早就已经吃完了,唐惊程说这话的时候他正拿着茶壶往杯子里倒水,手一抖水就撒了出来,有一些烫到了手上。
他嘴里轻轻“嘶-”了一声。
“怎么样?”唐惊程立即站起来抽了纸巾给他,想看他的手,却被苏诀挡掉。
“没事。”他抬头看唐惊程紧张的模样,突然觉得想笑,这女人对他是怎样一种感觉?
唐惊程被苏诀脸色的表情弄得莫名其妙。
“你笑什么?”
“没什么。”他自己抽了纸巾将手背上的水擦干,重新换了个杯子,倒了半杯,问,“那你如何回答他?接受了?”
“什么?”唐惊程拿着纸巾发愣。
苏诀苦笑:“你刚才不是说他跟你求婚了么?”
哦对,聊到这事。
唐惊程讪讪笑出声,坐回椅子,突然用左手狠狠揉了揉脸:“他那样算求婚么?”
似乎不大像,至少当初邱启冠跟她求婚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他没诚意?”
“也不是。”
唐惊程心里的感觉说不上来,那天清晨的场景是什么样的?似乎毫无预兆,刚起床的关略突然走过去,轻轻揽了她一下,然后就在她耳边说了“结婚”的事。
谈不上“没诚意”,至少他提出这件事的时候语气很真诚,可也说不上多有诚意,因为他用的是类似要求的口气。
“唐惊程,结婚吧!”
感觉只是一句命令性的通知。
她不喜欢他这样。
“你答应了?”
“没有!”
“理由?”
“……”唐惊程说不上理由,她将手从脸上拿下来,搓了搓膝盖,“能帮我也倒杯水么?”
苏诀照办了,将水杯递给她,她接过去一口喝光了,喘了一大口气出来。
那股矫情劲啊,她这几天快被折磨疯了。
“你心里没底?”
“说不上来,更重要的是我感觉他心里也没底。”
彼此之间都不笃定,他贸然提出“结婚”是什么意思?一时兴起吗?
“苏大哥,你当时是怎么跟棠棠求婚的?”
唐惊程突然提到了“姚晓棠”,苏诀捏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没有可比性!”
“那说说嘛!”
“你想听哪一部分?”
“嗯…想听你当时的心情,是临时起意,还是…”
“是蓄谋已久!”苏诀回答得自然,“我此前做的所有一切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成为姚海政的女婿,包括从你手里买了那樽出水芙蓉,所以何来临时起意?”
他对姚晓棠的“狼子野心”在唐惊程面前从来都不加掩饰。
“所以别问我,我跟他没有可比性,你只需要问你自己,你愿不愿意?”
“我……”
“或者说你们合不合适?”
“那你觉得呢?我们合适吗?”唐惊程无法确定。
苏诀苦笑一声:“如果我说不合适呢?”
“……”唐惊程捏着空杯子,转了转,没吱声。
茶室里一片沉默,窗外有风声,吹在院子里的银杏树上。
三月了,银杏树的叶子已经掉光,新的叶子还没开始长,光秃秃的枝桠上什么都没有。
“算了,不说这事!”唐惊程将杯子放下,按了桌上的服务铃。
“怎么,还没吃饱?”
“不是,叫两瓶酒!”她心里郁闷,喝酒浇愁!
……
唐惊程右手刚做完手术,照理不能饮酒,一开始苏诀也绝对不允许,可他哪里管得住她。
抽烟也是,她这几年受伤疗养期间其实早就应该把烟戒了,可无奈苏诀拿她一点法子都没有,她要真折腾起来没人弄得住她。
更何况苏诀还跟关略不一样,关略舍得对她来硬的,可苏诀狠不下那心,所以酒还是陪她喝上了,再者他心里也堵着许多不舒坦的事,苏闳治的官司是其中一件,现在唐惊程突然提结婚的事又是另外一件。
虽然她什么都没说,可就冲她这不清不楚不确定的态度,至少说明那男人在她心中的地位还是跟自己不一样。
关略对于唐惊程而言至少是一个困惑,困惑不知该如何与他继续下去。
而自己对于她就是明明白白的笃定,笃定两人永远没有可能以“男女”关系在一起。
仅为这一点苏诀心里就已经很不是滋味。
都说“借酒消愁愁更愁”,这话说得一点都没错,两人都带着满肚子心事喝酒,两瓶红酒下去唐惊程醉得七荤八素,苏诀也喝得有些晕了,不过理智还在,他酒量还可以。
回去的时候苏诀叫了司机过来替他开车,顺便先送唐惊程回去。
车子开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唐惊程开始发酒疯:“放我下车,我要下去溜溜!”
溜狗呢还溜溜,看来这姑娘是醉得不轻,苏诀可比她要清醒多了。
“都到家门口了,今天外面风大!”他拽着唐惊程的手臂要把她扯在椅子上,可唐惊程就是不干,闹闹咧咧地自个儿要去开车门。
“快点,停车,我要下去!”
眼看她这臭脾气又上来了,苏诀只能让司机靠边停,结果一停唐惊程就开了车门跑下去,蹲在小区的绿化带旁边吐了个昏天暗地。
后面跟的一溜儿保镖赶紧围过去,就怕这姑娘有个什么闪失。
“沈小姐…”
“滚!你们一个个成天像狗一样跟着我干什么?”
保镖相互看一眼:“这是九哥交代下来的事!”
“呸,他凭什么?”
“九哥不想你再出事!九哥关心你!”
“放屁!”唐惊程喝了酒之后脏话更多,她心里难受啊,本来就不爽,酒精催化下更觉怄气,“他关心我什么?他这叫关心我?自己跑没影了把我一个人丢医院,然后叫你们这几条尾巴成天跟着就算关心我?”
那他的关心真是太寡薄了。
她不需要。
唐惊程挣着站起来,站不稳,踉跄了一下,周围几个保镖也没人敢去扶。
苏诀眼看不对劲,立即下车过去将唐惊程揽到怀里。
“又怎么了?”
又怎么了?
唐惊程笑出来,夜里的风真大啊,把她额前的头发都吹乱了,有几缕刚好盖在她眼睛上,发梢戳得眼眶有些疼,她眼前泛湿。
“苏诀,你说得对,我当初就不该回来,我不该一次次给他们伤害我的机会,包括关略,他有什么资格?就算当年那场爆炸与他无关,他也是刽子手之一。”
怀里的女人明显有些失控,她喝多了,喝多了才会说这些没边没际的话。
苏诀脱了外套干脆将她裹到怀里。
“唐唐,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你们不合适,性格不合,身份也不对,你留在他身边只会继续面对那些无休止的危险和杀虐,你不会喜欢这样,这也应该不是你原本希望过的生活。”
苏诀的话字字敲心。
唐惊程懂啊,可越是懂心里才会越痛苦。
“我知道,他不可能舍弃自己的身份,我也改不了自己这脾气,可兜兜转转为什么我还要回到他身边?”
仅仅是因为当初她想回来报仇么?
如果真是这样她有无数次向关略下手的机会,但迟迟没动,最后还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差点又把命搭上。
为什么?
“我下不了手,我不舍得,你懂么?我不舍得啊…”唐惊程哭得语无伦次。
苏诀心里压抑得紧,他在乎的女人在自己怀里说着其他男人,那是怎样一种操蛋的心情?
“我明白,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他抬手替唐惊程擦眼泪,“别哭了,至少别在我面前哭,没有用,他看不见!如果真舍不得就好好跟他说。”
可说什么?怎么说?
唐惊程揪着苏诀肩膀上的衬衣,眉头随着抽泣声一皱一皱。
她才不说!凭什么要她说!
几个保镖在后面看得心里狂操不已,特么自己老大的女人被其他男人搂了,这算不算看护不利?
唐惊程站在风口冷静了半小时。
苏诀一直没说话,他本质上不是暖心男,所以做不到去安慰这样的唐惊程,只是将自己的外套紧紧裹在唐惊程身上。
唐惊程从包里掏出烟点上,吸了大半根,眼泪都被烟熏干了,心情渐渐平复,刚才撕裂出来的一些情绪又被她尽数收了回去。
“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我自己步行回家。”唐惊程掐了烟,转过身去面色清冷地看着苏诀。
苏诀只能苦笑。
这姑娘向来都是“过河拆桥”。
“好,那你自己当心!”
“没事!”她瞅了眼周围围的几个保镖,“这么多人看着我,我想出事都难!”
苏诀也不再勉强,转身上车。
唐惊程目送他的车子开出小区,自己再扭头往里走。
一路上她踢着路边的草坪,身后几个黑影紧紧跟着。
那种感觉让她窒息,窒息到恶心。
她要的向来不是这种“在乎”,可是那个男人不懂。
唐惊程冷笑,双手插进兜里。
不是每个男人都是邱启冠,而她要的是笃定万分的在乎。
唐惊程踱步走到公寓楼下,几名保镖留在大厅里,剩下几名陪她上楼去。
电梯里,唐惊程又觉得心口闷得慌,摸了烟出来想点,电梯“叮——”地一声,门开了,她走出去。
埋头刚想翻打火机,听到身后保镖喊了一声:“九哥……”
唐惊程猛抬头,烟还含在嘴里。
关略面色冷沉地走过来,脸上是明显的倦色,他抽掉唐惊程嘴里叼的烟,却抬眼看向电梯门口的保镖。
“她身上披的衣服是哪儿来的?”
保镖无人吱声,恨不得原地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唐惊程嘴里嗤笑:“苏诀的,我刚跟他出去吃了顿晚饭,怎么,连这你也要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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