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礼初徐云夫妇一回到A市,就直接驱车去了程国栋家。
程国栋不在家,因为欧洲的公事,他出差去了国外,只有程又知一个人在家里百无聊耐。
程又知正寻思着出门去找几个发小快活快活时,忽然听到门铃声音响起来。
小姨和小姨父的突然到访,让程又知有些讶异,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小姨徐云开门见山地问:“又知,上次聚会,你带的那个女孩儿……是林希吗?你……是不是在追求她?”
程又知不明白小姨这样问的用意,因为她从不过问自己的私生活,但他还是正面答复道:“是啊,小姨,我觉得对她挺有眼缘的,总觉得她给人一种熟悉感,让人想靠近她保护她,所以追过一段时间,不过呢……嘿嘿,没有追到手。”
徐云累积了一天的脆弱与激动终于在这一刻释放出来。仿佛心里积攒了沉甸甸的心事,终于在这一刻,有了一个出口,供她发泄。
她靠坐在沙发上,眼睛刷刷地流了下来。她扶着程又知的手臂,声音轻且慢:“又知,她……是你的妹妹啊,你还记得吗…………二十三年前,你……走丢的妹妹……青禾啊。”
程又知一愣,眉眼一抬,脸上的表情立即凝滞,眼睛里里顿时涌上难以置信的光芒,她……竟然是妹妹……邵青禾?
程又知激动得站了起来,满面惊赅地看着小姨。
小姨正激动得不停落泪,她不时以手掩面,无声彰显失去女儿这么多年的疼痛与悲哀。
难怪第一次去林希的公司,替许牧原还钱包给林希时,他就莫名觉得这个女孩儿给他强烈的熟悉感,那种感觉,就像穿过了时光的尘封,扑面而来。
那时候他不明白这感觉,只以为只是男性的荷尔蒙在作祟,以为自己是对她“一见钟情”了。
当时他还觉得她另类,特别,美丽,和他认识的那些女孩全部都不一样。
可是现在,小姨竟然说……
她是妹妹?
真的是……邵青禾么?
“妹妹不是……那时候不是说她,已经遇难了么?”程又知有些疑惑,可是看得出来,他的心情也很激动。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太过强烈,让他一时有些语无伦次。
邵礼初和徐云从二十多年前开始,就撒了太多的谎。眼下程又知这么问,徐云也不知如何回答,仍然只是默默地哭泣着。
说一个谎,就需要往后年月里,无数的谎言来继续圆谎,事已至此,徐云早已激动得失去了理智,早已不能冷静思考如何回答。
邵礼初抬起头,声音竭力平稳:“走失以后,原本以是为遇难了,我们得到的信息也是如此,可是最近偶然才……发现,林希就是我们的青禾。”
程又知没有再细想,他只觉得寒冷难耐的冬天,竟也变得如此温暖。仿佛那冬天刺骨的风,如春天一样,细扫在人的脸上。
他的心头如热水缓慢流过,他兴奋,他激动,他感恩。从来没有抱过希望,丢失的珍宝竟有回来的一天!
他的妹妹,那个失去了多年的妹妹,竟然一直就在他的身边!
“那真是太好了,原来妹妹还在!我们要赶紧告诉她真相啊!”程又知提议。
“不可,不可。”邵礼初连忙制止,“还没有到时候,时机成熟时,我们自然会把真相告诉妹妹,然后把她接回家。”
小姨父这样一说,程又知自然是以为他是在照顾林希的情绪,又或者以为他们有别的打算,所以也没有细想,就立即赞同了他的话。
“好,小姨父,小姨,你们说了算。等爸回来,我会跟他报告这件事情。”程又知还是真心觉得高兴。时值新年,听到这么个好消息,真是畅快人心。
已经是傍晚时分。
夜幕早就降临,四周的冷风从各个角度吹过来,带着冬天本身的寒冷与萧瑟。天地间一片苍凉与料峭,干枯的树枝四面延伸,直剌剌地刺穿了深灰色的天空。
许牧原走到自家门口时才发现院子里面停了两辆车,一辆是李叔的,一辆是赵拟的。
他朝赵拟那辆车默默看了几秒,才淡淡地收回了目光。
他加快了脚步,按响了院子的门铃。
李嫂连忙出来开门。她的脸上洋溢着温婉的笑容,边走还边说:“少爷回来啦?赵小姐来了有一会儿了呢。先生和夫人也才回来不久,快进来,外边冷。”
许牧原温文尔雅地朝李嫂点头,然后柔声说:“李嫂,新年快乐。”
李嫂笑眯眯的,为他打开了大门。
一见到许牧原进来,赵拟立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的脸上带着温柔似水的笑容,声音也是清脆温和:“牧原,你回来啦?电话怎么打不通呢。”
赵拟穿着一件红色的收腰长款大衣,配着黑色的长筒靴子,显得身材婀娜又曼妙。无论保持什么样的站姿,都显得格外美丽。
从前一直扎起来的头发,今天也刻意放了下来,属于年轻女性独有气质与韵味,被她表现得淋漓尽致。
她略施粉黛,一张白皙的小脸透着苹果般的绯红,一双莹莹湛湛的大眼睛与线条柔和的嘴唇相得益彰。
许牧原朝她看了两秒,默默收回视线,一双平静的眼眸里,丝毫不起波澜。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才发现手机早已因没电而自动关机了。
“电话没有电了。”许牧原回答,然后走到沙发边坐下来向着父母问道:“爸,妈,你们怎么提前回来了,不是说还要参加高层活动么。”
“今年我们提倡一切从简,所以省去了很多程序。我打了电话给清原,过一会儿她也能回来,正好咱们一起吃个年夜饭。”许才平声音醇厚,不怒自威,从容不迫,句句重点。
母亲叶晚秋还穿着职业套装,显然是才回来不久。
她将脸上的一缕短发捋至耳后,慈详地说:“牧原,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电话也不通。看小拟多有心,除夕夜来给我们拜年,你得好好招待招待。”
许牧原朝面色红润的赵拟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叶晚秋站了起来,然后轻声说道:“你们先聊着,我去换身衣服。”
许父许才平朝儿子望了一眼,然后声音低沉面色和润地问道:“进度怎么样了?”
许牧原淡淡地点点头,答道:“已经有很大的进展了,而且在掌握中。”
随后,赵拟立即接上了话,低声说了一些大致的细节。许才平默默地听着,良久,他才长叹一口气,说:“尽快解决才好啊,否则后患无穷。”
几个人都没说话,门铃忽然又响了起来。
李嫂从厨房出来,用围裙擦了擦手,笑容满面地说:“准是清原小姐回来了,我去开门。”
片刻后,果然见清原从屋外进来,不停地搓着双手,然后哈着热气。一进门她就剁脚道:“哎呀我的个天哪,外边儿实在冷啦!都把姑奶奶我冻成干尸啦!”
清原没有见到背门而坐的父亲,还以为他在楼上呢,所以说话说得俏皮了些。许牧原倒是见怪不怪,可是许才平却皱了皱眉头。
“清原,怎么说话的?”许才平不严而威地说道。
许清原一听到父亲的声音,立即吓得一耸肩,然后踢了个立正的脚步,立马就抬头挺胸举起右手来敬礼:“是,首长!”
“行了,过来坐。”许才平回头望了女儿一眼,然后又下了命令。
“是!”许清原再次对着父亲的背影敬了个礼,才走过来在许牧原身边坐下。
“马上就开饭啦,大家都饿了吧。”李嫂笑眯眯地开始从厨房端菜出来,刚泊好车的李叔从门外进来,也跟着一起去端菜。
赵拟立即站起来,朝厨房走去,嘴里温柔地说着:“李嫂,我来帮您。”
“啊,不用不用,赵小姐,您坐着就好。”李嫂立即婉拒。
就在李嫂和赵拟客套的时候,许清原朝哥哥许牧原挤了挤眼睛,然后低声问道:“哥,这件衣服还没穿腻?”
许牧原一听便明白妹妹是什么意思。现在在她的心里,自己倒和程又知一样,也变成了个“三心二意”的人。
许清原本来以为哥哥不会回答,哪知几秒后,却听见他清朗的低沉声音传来:“嗯,一直都很腻。”
清原乐得呵呵笑,一把伸过手臂搂住哥哥的脖子,然后偷偷在他耳边说:“哥,你的艳福……真是不浅。”
许牧原伸手将她缠上来的手臂拿下来,细心地帮她把额前的刘海理顺,淡淡开口:“行啦,大小姐,吃饭了。”
这一幕刚好被赵拟尽收眼底。她无比羡慕地望着兄妹俩的亲昵。
许牧原生得清逸俊朗,有着天生的贵族气质。只是随意地坐着,不开口说话,已是气质温润如玉。加之生得完美的脸型与五官,怎么看都赏心悦目,如清晨阳光下,清清爽爽的树木。
他握着妹妹的那双手,也如艺术品一般,让人艳羡。手掌宽大,手指修长白皙,一看就是医生的手。
被那样的手握着,该是怎样的幸福?
而在许牧原面前,许清原就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妹妹,可以任意调皮撒娇。而他,也会永远温柔地宠着她。这样的幸福,多么令人羡慕。
李嫂上楼去叫了叶晚秋下来,然后一家人按照主次位坐上了餐桌开始吃饭。
李嫂和李叔刚准备回到厨房去,就听到叶晚秋温柔地开口:“李叔,李嫂,年夜饭就一起吃吧,咱们在一起也有近二十年了,也没好好一起吃个饭。”
李叔和李嫂刚想拒绝,听到夫人这么说,自是把他们当成了家人,一时感动上涌,不住地答道:“哎,哎,好。”
饭桌上,大家严格遵照家风,安静地吃饭。席间除了赵拟和清原偶尔夸赞一下李嫂的菜烧得棒之外,也就没人说话。
一顿饭吃得很快。饭后,赵拟又主动要求帮忙李嫂收拾碗筷,李嫂劝不过,只好由着她。
许才平和叶晚秋两人饭后交待了儿子几句,便上了楼去谈事儿。
许牧原应了父母的话,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来等着赵拟,清原又人小鬼大的凑过来,神秘兮兮地问:“哎哥,我说,这个赵小姐是不是急着嫁进我们家啊,在爸妈面前这么表现。”
许牧原垂眸,他的眼睛如井水般深不见底。片刻后他斯条慢理地才答:“可是她没有机会。”
听到哥哥这么一说,许清原自是兴奋起来,不停叫嚷着:“那你说说,谁有机会?”刚巧这时候,赵拟擦了手从厨房走出来,见到兄妹两人这么开心地谈笑,也加入着问了一句:“在聊什么呢,这么高兴。”
“噢!”许清原立即接口,“我告诉哥说我们营里有几个人追我,我哥说他们都没有机会。”
赵拟听了温柔的笑:“清原这么漂亮,性格又好,招男孩子喜欢是正常的。牧原,我要先走了。”
许牧原站起来,把赵拟送到门外。两人寒暄了几句,越拟驱车离去,许牧原又回到沙发上坐了来。
“她……还蛮有眼力的。”许清原突然转了身,夸了赵拟一句。
许牧原自然是知道妹妹享受着别人的恭维,也就不拆穿她,任由她自我感觉良好。
清原拿出手机来,噼里啪啦发了一通短信,等了良久不见回复,便伸手去搂过许牧原的手臂,苦着一张小脸问:“哥,到底怎么样才算是真的爱一个人呢?”
许牧原闻言一怔,林希的脸立即从心底升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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