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笨!逃命都不会,就你这样,还读什么书?那你脚这样怎么上学来着?”他的心跳忽然有些快,因为她走近的时候,眼睛眨啊眨的,那根根分明的长长的睫毛,眨的他的心有些慌乱。
“我跳着去!”她笑了,一笑起来眉毛都弯了,好看的他的呼吸都停顿了。
“谢谢你那天帮了我。”她悄悄看了他一眼,轻声说。
“没事,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我也是其中一员,你不告我就谢天谢地了,我走了。”他不敢呆下去了,感觉她就是一团白雪,自己就是一团黑煤球,他自惭形愧。
“哎!我知道你是跟他们一起的,但是你是好人,我看得出来。”她在背后轻声说。
他笑了,转头看向她,歪头问:“你从哪儿看出我是好人了?”
轻晚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微笑着说:“眼睛!坏人的眼睛没那么亮。”
他又笑了,摇摇头:“笨蛋!瞎子呢?瞎子里面好人多着呢!”
她红了脸,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反正吧,你救了我就是好人。”
他又笑了,心情大好,忽然觉得丢了活也不是什么太难过的坎,挥挥手:“赶紧看了大夫去上学吧!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为人民服务啊!”
她又笑了,在他转身的时候轻声问:“你叫什么?”
“干嘛?去告我啊?”他瞪了她一眼,她笑着摇摇头:“才不会呢!我是在想,该怎么回报你。”
他坏笑,又露出了一贯的邪邪的痞气,故意说:“那就以身相许呗!”
她的脸腾的红了,狠狠瞪了他一眼,扭过头,一蹦一跳的走了,再也没回头看他一眼。他苦笑一声,转身也离去了。
可是第二次见面之后,缘分好像忽然多了起来,他在街上闲荡的时候,总是能遇到她。她上学,一蹦一跳的,远远看到彼此,都转过脸去装着不认识;她放学,又遇到了他,还是装着不认识。她哪儿知道,自从第二次见面后,他夜里就忽然睡不着了,脑子里老是她一蹦一跳的身影。
她的脚扭的还不轻,可是母亲要上工,没法照顾她,她只能早出门,跳着去学校,在第二次见面又隔了两天之后,她再跳出胡同,背后传来他的声音:“哎,那个谁,你去上学吗?”
她转头,见到又是他,遂轻轻点点头,他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凤凰自行车,断断续续的说:“那个……我去……那个地方!就那儿……顺路经过你们学校,我带你一段吧!”
她犹豫了一下,左右看看,他也左右看看,确定没有熟人的时候,她跳了过来,他牢牢扶着车子,先将她扶上了后座,自己又利落的跨了上去。
他骑车的技术不错,带着她,骑得很慢,但是很稳。她坐在后面,抬头悄悄打量他的背影,脸微微有些红。头一次坐男人的车子,真有些不好意思。尽管在离学校门口很远的地方就下了车子,可还是遇到了熟悉的同学,那女生问:“轻晚,这是谁啊?”
她咳嗽了一声,认真的说:“我表哥,来看我妈,我不脚崴了吗,替我妈送我一下。”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她却狠狠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多嘴。
她就着同学的手像只兔子一样蹦蹦跳跳进校园,他在背后笑着喊:“表妹,放了学哥再来接你啊!”
她回头,红着脸又狠狠瞪了他一眼,赶紧进了学校,走了几步又回头看过来,却见他还呆呆站在原地,她笑了,暗自腹诽:“真傻!”
放学的时候,“表哥”果然又来接她了,她红着脸装不认识,他却故意在背后叫:“表妹!”
她不应,跳的更快了,却差点摔倒,他骑车追了上来,故意大声说:“表妹,姑妈让我来接你,上车子吧!”
大家都在看,她越是不上越是有鬼,只好又悻悻的上了后座,趁人不注意,悄悄掐了他一把,他抽了一口气,笑容却愈发深了。
从那天开始,她伤脚的整个恢复期基本都是他接送的,只是晚上下了晚自习,为了不碰上来接她的母亲,她都是早早下车,只有一次,她没想到母亲会比平时走的远,多走了一条马路来接她,她在看到母亲的时候慌慌张张的跳下车,他不认识她母亲所以没有防备,被她的动作整的摇晃了几下,一下摔倒在地上,她却已经在母亲看过来之前,没良心的蹦蹦跳跳的走了。
等他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听到她和母亲及邻居笑着说:“这是谁啊,那么大个人了连自行车都不会骑,够笨的!”
他红了脸,狠狠瞪她的背影,却不防备她趁着母亲没注意,悄悄回头,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又装没事人,他的怨气瞬间便灰飞烟灭。
只是,尽管心里有些萌动的情感,他却从来没有说过,只是默默接送她,暗中保护着她,只因他知道,哪怕她不是天鹅,他还照样是一只癞蛤蟆,他根本配不上她,也给不了她好的未来。但是,尽管有自知之明,却还是无法控制自己默默望向她的目光。
那时他还不知道,她也是……
曾经的好学生,因为多了许多心事,学习慢慢开始下滑了,这让母亲有些惊慌,几次落了泪。父亲去世的早,母女相依为命,她是母亲唯一的希望啊!
所以,在难受了很久之后的某个夜课后,他又来接她,她狠心拒绝了,低头匆匆离去,他呆呆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推着车子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保护着她,却没有说一句勉强的话,直到看到她母亲来接她,才无声的离去。
她一回头,已经不见他了,她的心忽然就坠落下来,失望的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那个时候,她已经十八岁了,他不知不觉就接送了她一个学期,风雨无阻。
他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开始把精力都用在学习上,可是某些深夜,却总是忍不住的想起他,直到某次下了晚自习,身边有不认识的女生对自己的同伴说:“那人跟了我们好几天了,是不是坏人呀?”
她愣了,猛地转身回头,恰好看到来不及隐藏的他,他没再推着借来的邻居家的自行车,而是步行默默跟着她,想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她呆呆望着他,他却咳嗽了一声,装陌生人,转身走到了另外一条路上。彼时,他已经找到了新的工作,在一家小工厂,工资不高,但是养活自己还是可以的,而他的目标是能够养活一个家,所以他很拼命。
以她的成绩,原本可以考一所不错的学校,可是在高考前夕,母亲忽然病倒了,昏迷了许久,这极大了影响了她的情绪,高考自然失败了。
最颓废的时候,也是最需要钱的时候,父亲旧友的孩子送来了救命的钱。那个男孩子早就喜欢她,一直在等她长大,而母亲也对对方非常满意,因为他们家条件很好,小伙子也很聪明,又有经济头脑,特别有能力,多少女孩子都喜欢着呢,可是他就是喜欢轻晚。
“咚咚”!
一阵持续的敲门声将向天从对往事的追忆中惊醒过来,他才惊觉手中的香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掉落在窗台上,只剩下了烟蒂和烟灰,他都没吸几口,就忘了。
“进来!”他深呼吸一口气,调整好脸色,淡淡吩咐。
助理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的汇报说:“宁总,明天杨副市长要组织一个座谈会,您要参加吗?”
他点点头:“参加!座谈不重要,重要的是既然打算在这里开拓新的领域,那就要和当地的行政部门联络好关系,方便以后的工作。”
助理点点头,轻声说:“那我去安排。另外,江先生和夏先生刚才来敲您的门,没听到您回应,他们就先去了楼下,在等您。”
宁向天有些诧异,他方才走神这么厉害吗?为什么助理的敲门声他听到了?
助理仿佛看透了他的想法,忙解释:“他们都只敲了几下,我敲的时间比较久。”
向天赫然,点点头:“走吧,去吃饭!”
酒菜已经端上桌很久了,夏云帆还缩在门外的角落里打电话,向天忍不住看了一眼门外,轻声问:“云帆在给谁打电话?怎么这么久?”
江北笑得有些苦涩,摇摇头说:“除了女人,还能有什么人?甭管,饿死他活该,来,宁伯伯,咱们吃咱们的。”
江北给宁向天夹了菜,向天无意的问:“他女朋友是谁?”
江北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该替云帆保守秘密呢,还是该说实话,向天见他为难,便摆摆手:“算了,不用说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理解不了,哈哈!来,咱们吃咱们的。”
第二天又忙了一阵子,回到酒店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云帆关上房门,扯了领带扔了外套,歪倒在沙发上,疲惫的一动也不想动了,眯着眼睛养了养神,他忙又翻身坐起,摸出手机给海若打电话,可是海若的手机又是关机。
他有些生气,这个笨丫头,她真的是猪吗?手机没电了自己不知道?还是又出去疯了?他不在,万一颜岳又找过来可怎么办?
他再拨,还是关机。正要再拨过去的时候,忽然传来敲门声。
“谁啊?”他问了一声,却没有听到有人回应,他又问了一声,仍旧没有人回应,他便不予理会,低头继续打电话,敲门声却又在执着的响起,他又问了一声,还是没有人回应。
他恼了,站起身大步走过去,腾的拉开门,门口空无一人,却有一只拉杆箱,粉嫩嫩的红色,他纳闷了,这是谁的箱子?左右看看,没人!他又关上门,呆了片刻又拉开,箱子还在。他犹豫了一下,将箱子拉进房中,他以为是江北搞的恶作剧,便去打开箱子,却发现有密码锁,他打不开。
轻轻关上门,他围着箱子转了几圈,给江北打了电话,那厮这个时间大概是在洗澡,没有接听。
他继续围着箱子转,手机却忽然响了,是本地的固定号码。
“喂……你好,夏云帆!”
“喂,先森,晚桑好哦!”一个有些诡异的女人声音,甜的发腻。
云帆皱了一下眉头,警觉的问:“你是谁?什么事?”
“先森,长夜漫漫,寂寞无限,需要不需要热情一点的服务啊?”
“闺女,爹需要你娘亲的服务!不需要你的服务!”他气恼万分,直接按掉了电话,那个号码再打过来,他不接,可是对方很执着,他只好气恼的接了过来,对方却在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之前,先飞快的说:“先森,江北先森为您特别订了一份礼物,请查收!”
他刚要开口骂,电话已经挂断了,他给江北打过去,却显示通话中,他再打,还是通话中,无论他打几次,都是通话中。
他刚要去找江北,门又被敲响了,他七窍生烟,一定是江北定的什么热情服务来了。
他气恼的喝斥:“滚!”
敲门声却执着的响,江北的电话依旧打不通,他气势汹汹的去开口,一把拉开,咬牙要骂,却在看到来人时,差点咬了来不及收回的舌头。
“你他……她她她……”他哆嗦了一下,脑中嗡嗡作响,腿也在发软。
颜海若靠在墙上,按掉打给江北的电话,双手叉腰,咬牙喝问:“狼君,她是谁啊?你在等谁?”
他忽然反应过来,死丫头是在耍他!她忽然跑过来给他一个惊喜就罢了,还得先来个惊吓,捏的他死死的。
他双臂环抱胸前,邪邪的靠在门框上,吹了一声口哨,带点痞气调戏她:“美人儿,你就是方才电话里要给爷送点热情服务的小娘子吗?”
她哼了一声,恶狠狠的瞪他,他笑着说:“美人儿,你都会什么?怎么个热情法,演示一下给爷看看。”
海若扯了扯风衣里面低胸的打底衣,笑得风情万种无比妩媚:“爷,你看这里热情不热情……”
夏云帆一下黑了脸,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拖进了房中,狠狠甩上房门,咬牙呵斥:“猪!不知道过道里有摄像头?那是我和我儿子的,要是让别人看到,小爷撕了你!”
海若咯咯笑了起来,捏了捏他的脸,又故意揉乱他的黑发,媚笑着说:“矮油,爷,别这么小心眼嘛!瞧人家千里迢迢的来看你,咋地这样伤人呢?来,香一个!”
云帆忍着笑意,低头要吻过来,她却一把推开了他,笑着抬起脚:“姐说的让你吻脚丫!”
他眼角抽了一下,狠狠扑了过来,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到沙发前扔了下去,她在沙发上弹了几下,头就晕乎乎了,咯咯笑个不停,他已经俯身压了下来,狠狠吻住了她的嘴,寄托着近一周不见的思念的煎熬。
“喂……那个……娘子我舟车劳顿,累的腰都散……唔唔……”
他不管,紧紧堵住她的唇,狠狠的吻,吻的她的心都颤抖个不停,又撬开她的唇,舌尖强势闯入,让她有种一年没吃肉的感觉,想要狠狠咬下去。
她才不管呢!她可真的咬下去了,却被他灵活的躲开了,她悲催的咬了自己的舌尖,痛的眼泪都要落下来了,始知啥叫偷鸡不成蚀把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低低的笑,缓缓离开她的唇,可是不舍得,又狠狠吻了回来,肆意厮磨一阵子,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一点点距离,鼻尖轻轻蹭动着她的鼻尖,轻轻开口问:“这么远,你怎么来了?”
她笑着搂住他的脖颈,轻声说:“我想你啊!我想给你一个惊喜,惊喜了没有?”
他坏笑,点点头:“惊了!”
她在他鼻尖咬了一口,又逼问:“喜了没?”
他摇摇头:“还没洗,等你一起洗,鸳鸯浴!”
她痛恨死他了,又要张嘴去咬他的鼻尖,他却更快的狠狠堵住了她的唇,吻的她别说是咬了,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的手干嘛呢……唔唔……哦,疼,你狗爪子小点劲儿……”
她低低呵斥,有些撒娇的意味,想要按住他滑入她内衣里面的手,却反惹的他愈发用了力气,捏的她都痛了起来。
果然是小别胜新婚,她还没怎么调戏他呢,他就等不及了。
他在喘息,她也是,彼此的呼吸交缠在一起,可他还是及时刹住了车,轻声说:“去洗澡,一起!不然……据说平时不注意,太急的话,受罪的是女人,容易生病……”
他的眼神明明迷离着,却还在替她着想,她也记得从什么书上看到过,在一起如果不注意的话,时间久了,女人容易感染妇科疾病,所以他尽管迫切的想要,仍旧是以她的安全为第一位。
她轻轻点头,捧着他的脸狠狠吻了一阵子,脸有些红,也有些烫,轻声说:“我唱歌给你听……”
他懂了,笑得无比的灿烂,直起腰,一把将她抱起,直接往浴室走去。
他抱着她一起坐进了浴缸里,浴缸里的水溢了出来,哗哗的流出来,又在地漏处聚集,旋转着离开。
她脖颈微微后仰,长长的黑发在背后轻轻甩动,似墨色的花,张扬的绽放。
浴缸里的水不停的流出去,汇集成小溪,缓缓流淌,整个浴室一边水汽蒙蒙。
欢愉过后,他起身,让她躺好,看她懒得真像一头猪,他低低的笑,又重新换了干净的水,开启了按摩水流,让她躺在自己胸口,一起随着热水的流动而放松。
“你怎么来了?这么远,还是一个人,多不安全……”他抱紧她,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忍不住就又吻了吻她的额头。
“我来勾引你啊!”她坏笑,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咬牙逼问:“告诉我,有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
他笑,点点头:“我老实交代,有!”
她冷了脸,眼底冒出火光来,他笑着说:“我走在新缗市的街头,抬眼一看,哇!正点,那背影,那身材,那打扮,那气质……啧啧……是个男人都会多看几眼……”
她火冒三丈,怒发冲冠,他还在眯着眼睛回味:“爷的心那个激荡啊,江北捅捅我说:去跟她搭讪,谁能让她回头,这妞就是谁的,兄弟不能抢……”
她简直要杀人了,他沉沉叹息,摇摇头说:“爷当即拒绝,告诉他,爷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绝不背叛自己的娘子。”
她缓和了一些,继续听,他笑着说:“于是江北当仁不让,吹了一声口哨,对着前方,用低哑的、富有磁性的、非常性感的声音呼唤道:嗨,美女……”
“然后呢?”海若见他不说了,忙追问。
他一脸沉痛:“然后,美女回头了,爷吓昏了,江北吐了,在爷昏倒之前,听到江小爷哭着说:求你把头转回去,哥恋的只是你的背影……”
海若哈哈笑了起来,一把掐在他胸前,呵斥:“编!你就使劲编!当我是孩子呢?”
夏云帆也笑了,紧紧搂住她,轻声说:“是真实的经历,不过不是今天才发生,是在美国的时候而已。真的,那美国妞一回头,我真吓傻了,江北真吐了,他为此而感叹了许久,一直在强调:有些人一回头,就让人想看;有些人一回头,就让人想死……”
海若笑得喘不过气来,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收了笑容追问:“你说你在美国的时候,有一段日子比较苦?怎么回事?”
夏云帆愣了,眼神有些呆滞,片刻,伸出手捧了水往脸上泼去,淡淡回应:“真正的留学生都挺苦的,除非想要靠家里。”
“那夏叔叔不是生意做得……”
“他死了……”夏云帆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看了一眼震惊的颜海若。
“什……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却心慌的没敢重复。
夏云帆垂下眼眸,沉默了良久,淡淡的说:“上了当,被几家生意对手联合围剿设计,导致投资失败,破产了,然后从十六楼跳了下来……没了……一生的心血都没了……”
海若四肢冰凉,浑身颤抖。虽然很多年没见了,可她还依然记得云帆父亲的样子。看起来很儒雅的一个中年男人,相貌俊朗,气度也极佳,不像是商人,更像是一个学者,他本来就也就是从学者转行经商的,一度非常辉煌,是夏爷爷和夏奶奶的骄傲。
海若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虽然自己的父亲也去世了,而且是因为意外,但是没有他父亲这么凄惨。
海若红了眼眶,眼泪啪嗒啪嗒滴落在水面上,溅起一朵朵浪花,云帆看了她一眼,伸出手重新将她抱住,抱的紧紧的,像是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失去了。
“乖……没事了,这么多年了,都过去了……”他在安慰他,可是那些血腥的记忆,却还是在脑海里盘旋。他并没有见过父亲临终的惨状,但是大哥见了,大哥就眼睁睁的站在不远的地方,看到父亲从十六楼跳下来,摔在他的面前,红的、白的、蠕动的、抽搐的、安静的……
他一度壮胆去网上搜索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图片,看过之后,他吐了,然后便是泪流满面,而在现场的大哥,当时是什么心情,他从来不说,可是他相信,大哥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噩梦一样的画面。
父亲临走前,给大哥的最后一个电话说:“爸爸对不起你们,照顾好弟弟和妈妈……”
而给他的最后一封邮件是:“这一切不是任何人的错,是爸爸的贪婪,以后,听你大哥的话。”
他远在美国,意识到了危险,却毫无办法,而大哥匆匆赶到爸爸的公司,看到的,就是那样惨烈的画面。有人后来告诉他,大哥当时懵了,一直在原地呆呆站着不动,目光也从未从爸爸的遗体上离开,那些一般人无法直视的场景,他却像是没有一丝反应,完全失去了正常的意识。
他知道,大哥不是不痛,而是痛到极致,整个人都崩溃了。
“夏奶奶呢?你妈呢?”海若好久才回神,颤抖着追问。
“爸爸出事后,奶奶病倒了,瘫痪了,三个月后去世……妈妈……”云帆的声音有些哽咽,回答的很艰难。
“怎么了?”
云帆长长呼吸了一口气,淡淡的说:“改嫁了……”
为什么改嫁,当时只有妈妈和哥哥知道,他是在很久很久之后才知道真相的。爸爸的破产,爸爸的离世,让曾经完美到人人羡慕的家,支离破碎。那时候他才知道,什么叫家破人亡。
“你父亲那么多朋友,就没有人帮帮他吗?”海若忽然想起父亲也曾经经历过一段时间的低迷,后面好像有人帮了忙,就慢慢好了起来。
云帆的眼神忽然变得幽深起来,甚至隐隐还有恨意,那冷冷的恨让海若打了一个哆嗦,忙摇晃他的手臂:“云帆……云帆,你怎么了?”
云帆回神,深深看了她一眼,看的她有些毛骨悚然,忙问:“你在想什么?”
云帆收回视线,垂下眼眸,淡淡的说:“没什么,你大概不知道,商场如战场,当你有钱有势的时候,朋友很多,当你一旦失势,甚至看起来万劫不复,朋友……也许朋友本就是你暗藏的敌人,这个时候只会落井下石,不会帮你一点点忙,帮的,也许是倒忙!”
“那江家呢?江家不是……”
云帆冷笑,摇摇头:“那个时候江家确实已经非常有实力了,但是,那个时候我们家和江家虽然已经认识,但并没有到肝胆相照互相依存的地步,甚至也只能算是普通朋友,你知道的,我爸虽然曾经有钱,但是和江家比,还是差了许多,江家的关系,并不是谁想攀就能够攀上的。更何况,在那之前,我们和江家曾经有过一段日子的陌路,当然,除了我和小北之外。”
海若更加惊讶了,忙问:“为什么?”
“江家大小姐,也就是我现在的大嫂喜欢我哥,但是不好意思说,有中间人便跑来我家做媒,想要撮合他们,但是我父亲在征询了我哥的意见后,拒绝了。中间人过了些日子又来了,说了许多的好话,包括我哥的未来,但哥哥仍旧拒绝了,因为那个时候……他有女朋友,只是没有公开,小范围的知道。父亲是个开明的人,没有勉强哥哥。江家是什么身份?屡次被拒绝,双方的关系自然就淡下来了,好久都没有来往过,父亲遇到困难的时候,怎么好意思去求他?”
“那后来他们怎么结婚了呢?”
云帆沉默了很久,忽然叹息了一声,揉了揉她湿淋淋的黑发,笑着说:“缘分吧,不说了!我洗澡洗的有些冷了,我们上去吧?还是,你想继续唱歌给我听?”
海若红了脸,狠狠瞪了他一眼:“滚!想得美!”
这一夜,躺在云帆温暖的怀抱里,海若睡的很沉很香,踏实的不得了,一路劳顿的她困乏极了,入睡的也快,便不会知道,抱着她的男人,一直睁着眼睛,在黑暗里发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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