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梦是后来才知道，那天，少年小宝坐在校门口的栏杆上，一边晃着腿，一边吐烟圈，一边对齐欢说了一些话。

　　请齐欢和曲梦去吃哈根达斯是小宝最后才说的。而在此之前，少年小宝还对齐欢说了别的一些话。

　　这些别的话，直到齐欢中专毕业，来到上海和程小宝团聚，齐欢才在一次聊天时，告诉了曲梦。那时，曲梦正在上海外语外贸大学上大三。

　　那天，少年小宝吐着烟圈，让自己看上去像一个男人的样子——事实上，他吐烟圈的姿势，确实也引导出了齐欢这样的想法。

　　齐欢后来和曲梦说过，第一次看程小宝抽烟，就觉得程小宝很man。

　　当时，夕阳余晖里的小宝沐浴着金光，他额前那一绺金发看上去像秋天里的一串麦穗，闪耀着成熟的光芒，在齐欢眼里散发出无限魅力。

　　小宝的话是随着烟圈，一圈一圈飘起在空中，飘入齐欢耳中的。很多年后，齐欢想起这些话来，似乎仍旧能闻到这些话语散发出的淡淡的烟草味。

　　小宝那天是这么说的，他说：

　　——齐欢啊，你知道一个男人怎么就知道自己喜欢上一个女人了吗？

　　（齐欢自然没有回答，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发光的小宝，小宝继续说道：）

　　——男人喜不喜欢一个女人，要看自己下面硬不硬。以前，我以为男人只有在憋了尿的时候下面才是硬的，因为我每天早上被尿憋醒时，下面都像一个小钢炮一样，硬邦邦的，等拉完尿就好了，就软了；

　　（齐欢的目光随着小宝的话飘来飘去，却不敢乱停，生怕看到不该看的地方，小宝却丝毫都不以为意，悠悠地继续着他的话题。）

　　——可是，前段时间，我在电视里看到你在溜冰，你穿着白色的紧身裤，在冰面上海鸟一样飞着，我忽然就发现我那里硬了，我以为是憋了尿，可是我去厕所却什么也拉不出来，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后来，我又看了你的几场溜冰比赛，每次都一样，只要看到你，我下面就硬邦邦地顶了起来，可以顶破天的感觉；

　　——再后来，我去问师兄他们，他们笑我，说我这是喜欢上女人了，说男人如果看到哪个女人下面会硬的话，就说明他喜欢这个女人了；

　　——我试着去看别的女生，看她们走路时的屁股，看她们穿裙子的样子，看她们穿着紧身裤溜冰，我那里都没有硬，只有看到你，我才会硬；

　　——刚才，我远远地看到你从校门里走出来，我就又硬了，到现在还是硬的，不信你可以自己看看；

　　（这一次，齐欢的眼睛飘过了小宝那里，然后她脸红了，她看懂了什么叫硬起来了，齐欢的脸臊得通红。）

　　那天，十五岁的少年程小宝，叼着一根烟，老成持重的样子，朝齐欢说着这些话，语气平平淡淡，语速慢慢吞吞，却一点一点流淌进了齐欢心里，滴出一眼清泉来，齐欢只觉那其中的泉水清甜沁心。

　　齐欢的少女之心在这眼泉水的滋润下，扑簌簌开出花来。

　　那时，无锡纺织厂子弟学校门口，夕阳余晖里的两个懵懵懂懂的少年男女，还不清楚这些话语的全部意义。

　　但是，两个少年人的两颗羞涩的、乱跳着的心，却被这些丝带一样柔滑的话语捆绑在了一起，并甘心此生受缚。

　　曲梦大学三年级那年，齐欢中专毕业，来到上海，找了一家公司做文员。那时，程小宝已经在上海一家三星酒店当厨师两年了。

　　曲梦有时候去看齐欢，会在齐欢那里留宿，程小宝就主动让出卧室，自己到客厅去睡。

　　有一次，两个女孩在被窝里聊天，就聊起了这个话题，聊到了那天放学后，小宝在校门口，叫了齐欢，还请曲梦和齐欢去吃哈根达斯的事。

　　齐欢就告诉了曲梦当时小宝说过的这番话，把曲梦先是惊得目瞪口呆，继而羞得满面通红。

　　那时，曲梦虽然已经在和胡新平谈恋爱了，但是，纯情的她却还不谙男女之情，一副傻乎乎的样子。

　　她听了齐欢告诉她的这番话，闷着好久没有出声，直到脸上的红晕褪了之后，居然问了齐欢：“那女人呢？一个女人怎么样就知道自己爱上一个男人了呢？”

　　齐欢听了曲梦的问题，大笑不已，然后就说曲梦你好笨，接着告诉曲梦说：“女人和男人当然是表现相反啊！女人喜欢一个人时，会发软的，像水一样软，像冰激凌一样软，像面条一样软。难道你没有这样的体验吗？当你抱着胡新平的时候，难道没有觉得自己两腿发软，整个身子都发软吗？”

　　曲梦听了齐欢的话先是一愣，随即气羞得抱起枕头就砸给了齐欢。

　　而今晚关雨桐、曲梦、齐欢三个人吃饭时，齐欢上了程小宝的宝马车，又下来，回到餐馆坐下后，齐欢告诉曲梦，小宝还爱她，而曲梦就问，既然程小宝什么都没说，你怎么知道小宝还爱着你？

　　齐欢当时看了看关雨桐，然后附在曲梦耳边，对曲梦说的那句、关雨桐很想知道的话就是：“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小宝说男人怎么就知道自己是不是爱一个女人了吗？今天在车里，他那里一直硬着，顶着个小帐篷！”

　　就在曲梦躺在床上，依偎在胡新平臂弯里，在黑暗中瞪大眼睛，回想程小宝和齐欢的少年时光，回想齐欢今天和程小宝的见面时，大洋彼岸，美国波士顿的那栋灰色写字楼里，那个女子的那间办公室里，墙上的液晶显示器又在播放关雨桐和齐欢的照片。

　　照片里，关雨桐和齐欢临街而坐，笑语晏晏，正在用餐。

　　照片中的情景正是今天晚饭时，关雨桐、曲梦、齐欢三个人一起在餐馆临街的卡座里，一起吃饭的情景。

　　很显然，照片是街道上，透过餐馆的落地窗向内拍摄的，曲梦因为坐在卡座靠里面的那头，被齐欢挡住了，因此没有被拍到。

　　照片上面，就只看到齐欢和关雨桐二人正在用餐，俩人笑得很甜蜜。

　　 喜欢猫在碗里，你在门外请大家收藏：(321553.xyz)猫在碗里，你在门外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