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静深没想到那个徐鹤鸣一把年纪了,还那么大嘴巴爱捣是非,原本他只想悄悄地进行自己的计划,没想到,他居然到处说,现在弄得人尽皆知,还把父亲给气得卧床不起。如此,他所有的计划亦只能暂时停下来。
一来,他不想再惹父母生气,毕竟他们年纪大了。二来,他不能让人发现那个惊天大秘。
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即便他消停了,每天朝九晚五,按时去洋行按时回家,可是有人却不肯善罢甘休。
“小姐,你不能去那种地方。”丫头明珠紧紧地拽着黄琇莹阻止她进锦绣轩。
黄琇莹顿时恼了,狠狠地甩开了她的手,
“你干嘛啊,又不是让你去卖身,你看看,我们穿成这样,谁还认得出我们是女儿身?”
“可是,可是万一让人发现了,老爷夫人一定会打死我的。”明珠一脸为难。
“怕什么,不是有我担着吗?”黄琇莹不以为然。
“你?”明珠蓦地瞪大了双眸,要知道她们的大小姐,从来都不会替她们下人说一句话。
她是主子,她们是下人,有时候,她非要任性妄为,她们也难不住。可是到最后,闯了祸,惹了事,又或者自己哪儿弄伤了,老爷夫人就不问青红皂白地把她们打一顿。明明她只肖稍稍地替她们说句话,她们就可以免受无妄之灾的,可是她却偏偏事不关已,不闻不问。
“怎么了,你觉得我没那能耐,还是说话不算话?”黄琇莹顿时脸一拉,“不然,你就滚,别跟我!”说着,她便径直往锦绣轩里走去。
“哎,小,不,公子!”明珠怎敢不跟着她去,万一她出了什么事,她还不是得没命……
在省城若是没钱,简直就没法儿活了。
手中捏着昨晚临走时,苏静深给的一沓钱,柳曼梨心中又犯了难。
已经去麻烦过苏老师一次了,还怎好再麻烦第二次。这些钱,倘若在梅城,足够他们一家人两个月的开销,可是在省城凌州,就只是吃住,估计也就只能支撑个几天吧。
“哥,我们不能再去麻烦苏老师了,我们必须出去找点儿事情做,最起码能够在凌州城活下来,爹娘一辈子都没踏出过梅城,我们既然出来了,就不能让人看笑话。”柳曼梨眸光定定的看着大哥,“一定要在凌州城立足!”
“我倒是不愁,扛大包,打铁,只要是力气活儿我都行,可是你一个姑娘家能做什么?”柳江不无担忧道。
“天无绝人之路,我就不信,还没有我们的活路了,”柳曼梨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哥,我们现在就出去找事做吧。”
兄妹俩走出客栈,柳江又作了难,
“妮子,你又不认路,一会儿你自己能回来吗?”
“路就在鼻子下面,长嘴是做什么的,哥,我倒是怕你,大字不识一个,一会儿认得路回来吗?”柳曼梨又反过来担心兄长。
“放心吧,我记性好着呢!”兄妹俩就此别过……
白天的锦绣轩似乎有些冷清,进进出出的人看起来没有傍晚的人那么逍遥自在,也没有晚上的人那么潇洒,出去的人多,进去的人少,更是不见姑娘们的那曼妙窈窕的身影。
黄琇莹整了整自己的衣装,昂首挺胸,故作淡定地往锦绣轩的大门口走去,明珠忙慌慌张张地跟了过去,
“哟,这位公子请里面儿,”她刚走到门口,那跑堂的便十分殷勤地将她往里邀。
“哟,这位公子好面生啊,不知可有喜欢的姑娘?”月娘一瞧,这小公子,长嫩生生的,跟个姑娘似的,“若是没有,我倒是可以给公子您推荐一个。”她边说边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俊俏的小白脸儿,“嗯?你是……”忽然,她无意中看到了她耳垂上的耳洞,“还是请姑娘赶紧出去,休要在此闹事!”
黄琇莹的心咯噔一跳,
“你,你胡说什么呢,人家,人家只是长得秀气而已,你不就是怕我没钱嘛,明,阿明,把钱拿出来!”她强装镇定道。
明珠一听,忙将带出来的五根金条亮在了月娘的眼前,
“那,我们家呃,公子,公子有的是钱!”
月娘微眯双眸,
“姑娘,若是你不想太难堪的话,还是赶紧出去吧。”
“你再叫我一句姑娘,我就跟你急了,”黄琇莹故作大怒道,“我明明就是一男的,你凭什么说我是姑娘,凭什么!”
打从她一进来,月娘就发觉她有些不对劲儿了,虽然她女扮男装,可看起来,也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这么做有什么目的,倘若无意之中得罪了什么贵人也不好,所以,她并未来狠的。若是换了普通人,她早就让她养的打手,把她们丢出去了。
“姑娘,我已经警告过你了,你若是还想留下来捣乱闹场子的话,就休怪我不客气了。”可是这丫头似乎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今儿还跟她杠上了。
“哼,我又不是不给钱,这些不够是吗?我还有!”黄琇莹执意道。
“姑娘,不是钱的问题,是这里根本就不是你来的地方,我月娘不做你的生意!”
幸亏白天客人少,否则一定会闹得收不了场。
两人就这样一直争执不休,僵持不下,有人悄悄建议月娘给这丫头点儿厉害瞧瞧。可月娘这种人精,又怎能看不出这丫头家世不简单,尤其是她那财大气粗的样子,定是凌州城内哪家绅贵家的大小姐,倘若得罪了什么权贵,她也是吃不了兜着走的,所以还是不要动粗为好。
就在她进退两难,骑虎难下之时,杜兰香的丫头走了过来,悄悄在她耳畔嘀咕了两句,
“我们家姑娘说,让你去黄家……”
月娘一惊,
“你们确定吗?”
“姑娘说,她敢以性命担保,错不了,而且,现在除了这个法子,你能让她离开吗?”
月娘柳眉一紧,微微点了点头,唯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
柳曼梨只知道凌州城很大,可究竟有多大,她也不知道。从早上出门到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长的路,走了几条街,过了几条巷子,走了多长时间,总之她的鞋底儿都磨穿了,问了好几家工厂,全都不要女工,偶尔有几个收女工的,却又嫌弃她没经验,现在她已经饿得头晕眼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倘若今天找不到事情,又得住客栈,她跟大哥两个人,一晚上都要好几块大洋,连吃带喝,一天都要花差不多五六块,不行,她今天一定要找到活儿计,哪怕只管吃管住也好。
“请问这位大哥,”她擦了把额上的汗,停在了一家小餐馆儿前。
倚在门口的一个约摸二十几岁,油头粉面,穿着竹绿马褂儿的白面小生正磕着瓜子儿,听到她这么脆生生的一叫,蓦地抬眸看去,
“嗯?”忙直起身子凑近了她,“怎么了,妹子?‘
柳曼梨忙后退了一步,
“请问,你们这里收不收杂工,我洗碗刷盘子什么粗活都能做。”她边说边拭着鬓角的汗。
那油头粉面的白面小生摸着下巴微微打量着她,
“我说大妹子,你长得这么好看,又细皮嫩肉的,不觉得在这里打杂可惜了?”
柳曼梨蓦地瞪大了双眼,
“可是,可是我的确需要这份工作。”听他的意思似乎是有戏。
“可也不能在这里做这么委屈,你瞧瞧,”他不由回头指了指小餐馆儿,“他这儿能赚多少钱啊,还整天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如果大妹子你真想找份活儿计的话,我可以帮你。”
“真的?”单纯的柳曼梨喜出望外道,“如果这位大哥肯帮我,我一定感激不尽。”
“呵呵,举手之劳而已,”他说着,便又瞧了瞧她,“你看看你这个样子,灰头土脸的,当务之急,是要换身干净的新衣裳,再打点胭脂什么的,不然……难啊。”他边说边摇了摇头。
柳曼梨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
“可是我,我没钱啊。”她不由可怜巴巴道。
“这样吧,我先带你去服装店买一套像样的衣裳,等你有钱了,再还我也不迟。”那白面小生十分阔气道。
柳曼梨觉得自己简直太幸运了,居然能遇到这样的好心人。她与他萍水相逢,他居然肯这么热心的帮助她,
“嗯嗯,等我赚到钱了,一定会报答大哥你的。”……
锦绣轩。
眼看着日落西山,锦霞漫天,月娘的语气渐渐妥协了些许,
“姑娘既然执意要留下,总站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一会儿客人都来了,我还要做生意,想必姑娘也不想太过难堪吧。”
“那你说怎么办吧,”黄琇莹见她口气似乎软了些许,便得意地抱住了双臂。
“请姑娘随我来,”说着,月娘便转过身,欲往楼上去,黄琇莹冲身旁的明珠撇了撇嘴,
“好啊,走吧。”
月娘窃喜地撇了撇嘴角,将那位“假公子”带上了二楼的雅间儿里。
“姑娘且慢坐。”安排好她们后,便欲离开。
“等等!”那假公子却突然叫住了她,“我要你们这里最吃香的姑娘来作陪。”
月娘双眸一垂,勾了勾唇角,
“好,姑娘且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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