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静深前脚离开黄家,姜怀年后脚就到了。
他这次来,可不像往日,摆着个官架,两手空空而来,而是大包小包,带了不少厚礼,对此,黄永善一眼就瞧明白他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所谓何事而来。
“哎呀,怀年你看看,来就来,带这么多东西干嘛,又不是外人。”黄姜氏一边接过弟弟手中的东西一边叨叨着。
跟黄姜氏的热情相比,黄永善则显得淡漠多了。从姜怀年进门起,他只是淡淡地瞟了他一眼,就自顾自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报纸,至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
“姐夫,”面对姐姐的热情,姜怀年并没有过多的寒喧,而是径直走向姐夫,十分殷勤地掏了一支洋烟,“抽烟,朋友从英国带回来的,很好抽的,”并亲自递到了黄永善的嘴里点燃,“您试试看,好不好抽,好抽的话,下次让朋友从英国再带些回来。”
黄永善倒也没跟他客气,十分享受地抽了一口,
“也就那样吧。”很随意地评价了一句。
“呵呵,也是,洋玩意儿哪有咱们自己的东西好。”他绕来绕去,就是绕不到正题。
“怀年啊,今儿个来了就留下来吃个便饭吧。”要说他们姜家,也就姜怀年这个独苗,再加上他又混官场,因此,姜家上上下下都把他看得很重,可以说是上上下下都很宠溺他,“想吃什么,我让下人去买,让厨房给你弄。”
“母亲真偏心,”黄玉成听罢,不由调侃了一句,“怎么没问问我想吃什么。”
“就你贫。”黄姜氏白了儿子一眼。
“呵呵,玉成啊,你想吃什么?”姜怀年一改往日的骄气与盛气,十分平和道,“姐,不用太麻烦,又不是外人,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那好,我就厨房做几道你打小就喜欢吃的菜。”说罢,她便下去交待了。
看着兄妹俩装作样的样子,黄永善不屑地扬了扬唇角,他知道,姜怀年想干什么,早就已经跟他姐姐交了底儿,虽说不是外人,可是他这次胃口太大了,几乎要了他辛苦打拼下的半壁江山,而且还不一定能成功。
这根本就是在拿他的血汗钱去赌嘛,而且还赌本巨大。
“哇,是长白山的千年参哎,还有杭州的上等真丝……舅舅,你真是大手笔,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我的舅舅这么大方呢?”黄琇莹边翻着姜怀年拿来的礼物边惊呼着,“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任性惯了,说话也不会拐弯儿,总是有意无意的刺到人。
此话一出,姜怀年顿时拉长了脸,十分不悦,却又不好说什么。
毕竟自己是个长辈,这丫头向来有口无心。
“呵呵,你呀,真是嘴不饶人,走走走,跟我上楼去。”黄玉成拉起妹妹的手就要把她往开支。
“要上楼你上楼,我不去,”说着,她便甩开他的手径直走向父亲跟舅舅,并坐到了他们中间,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哈哈,你们不好说,我来替你们说,”她一把挽住姜怀年胳膊,“舅舅,你是不是想让父亲帮你坐上北军一把手的位置?”
姜怀年一愣,讶异地看着这小丫头,抿了抿唇,略微有些尴尬,
“这还要看你父亲大人肯不肯帮了。”
“爸爸,你一定会帮舅舅的,对不对?”黄琇莹忽地又挽住了父亲的胳膊,“一来,倘若舅舅做了北军的一把手,那么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朝中有人不仅好做官,而且有权就是有钱,这个道理,爸爸你一定比我懂吧。二则,你已经没得选择了,除非你不爱母亲了。”
黄琇莹的话听似歪理邪说,实则自有她的道理,黄玉成跟姜怀年听了忍俊不禁,却又不敢笑,只能是憋了又憋。
“别憋坏了,想笑就笑吧。”黄永善自己也被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儿逗得再也严肃不起来,不禁抖动着身子笑起来,“你这么一说,好像我若是不帮的话,就成了罪人了。”
“嗯,父亲,您总算是误了。”……
如今北军群龙无首,好不容易占据着北边的半壁江山怎能说散就散,说弃就弃。男人于江山权利的欲望,向来都是欲壑难填,权利于男人来说,无疑是致命的诱惑。
霍起山死了,他手底下那些大大小小的人物都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且不说那些排不上名号的,光排得上的,最有可能最有机会坐上位的就有十来个,其中,大多数人都预测严震虎会赢得最后的胜利。其一,他是霍起山生前最信任的人,其二,论能力,恐怕还没有人能够比得过他。其三,其城府极深,常常会出奇不意,让对手摸不清他到底要干什么……因此,综上所述,他的胜算应该是最大的。
不过,最近有个后起之秀,应该会成为他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这个对手最大的优势就是年轻,再者头脑灵活,平日里为人低调,喜爱结交,又出手阔绰,应该也会有不少人挺他。
“嗯?这个时候他还有胆量来见我?”严震虎听到这个消息,表面上看似只是有些小小的意外,实则内心颇为震惊,“他现在人在哪儿?”
“不知道,只是托人带口信儿,说是请严副官你今晚天香楼一聚。”师爷王顺低低道。
“哼,”严震虎眯了眯双眼,“他找我,无外乎是为了一个情字。”只是,这个“情”似乎太难了点儿,太重了点儿。虽说现在他的势力不容小觑,可是却也不能只手遮天,更何况,还有那么多以眼睛看着他,就等着抓他的把柄,好拉他下马。“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知道吗?”
“那是自然。”王顺的眸子里尽是狡黠之色。
下午两点,黄家父子照例去酒厂巡视,柳江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事。
其实,他如此上心,也不主要是为了妹妹,他是真的关心杜清怡,他不想她有事,可是他却什么也帮不到,只能是在心里头默默地为她祈祷。
“咦?柳兄,你在干嘛?”黄玉成经过火房时,看到柳江正跪在墙角,双手合十,不知道在干什么。
柳江闻声,忙站起来,
“黄,黄少爷。”
“你这是……”黄玉成微微拧着眉心。
“我,我,黄少爷,我们能不能借一步说话?”说着,柳江边十分紧张地环视了一圈儿,径直往火房外走去。
看着一向老实的柳江今儿突然神神秘秘的,黄玉成着实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只好跟着他去了。
两人一直走到了酒厂一个废弃的小杂院儿里,柳江这才停住了脚步,蓦然转身,一脸凝重地看着他,
“黄少爷,我知道你一定知道苏先生跟清怡的下落,你能不能告诉我,他们现在在哪儿?是否安全?”
黄玉成愕然,
“你……”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要知道,他进酒厂这么久以来,从未问过有关于工作以外的话题,虽说他妹妹跟杜清怡跟苏静深的关系匪浅,可是他在他的面前也从未提起过他们,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谁都避之不及,他却……
“哼,”柳江自嘲地笑了笑,“说起来,你可能觉得我是异想天开,这件事,我谁都没有说过,就只对黄少爷你说。”他顿了顿,“清怡是我所见过最善良最美丽的女子,虽然我跟她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可是默默喜欢她的权力我还是有的。眼下,她出了这样的事,我却什么都不能帮她,但,倘若这些无法挽回的一切我能帮她扛的话,我一定会帮她扛,倘若我的命能换她的命,我一定毫不犹豫。”
这些话虽然不是那么动听,辞藻也并不华丽,可是却能触动心底。
看着这么个老实巴交的人能说出这样一翻深情的话,黄玉成真的是自叹不如,
“虽然我不知道清怡是不是跟静深在一块儿,但我知道,他们都没事,都好好的。”他微微抬手搭在他的肩头,“兄弟,自古多情空余恨,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晚上,柳江一回家,柳曼梨便追着他问,
“哥,你倒是问没问啊。”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柳江讶异道,“黄少爷说了,他们都好好的,没事。”
“哎呀,我不是说这些,我是说,你知道他们在哪儿吗?黄少爷有没有告诉你杜清怡在哪儿?”柳曼梨一遍遍追问道。
“不知道,不知道,你还要让我说多少遍,我们知道他们好好的就行了,干嘛非要知道他们在哪儿呢?知道他们在哪儿的人更多,他们岂不是更危险?妮子,你到底想干什么?”柳江终于爆发,第一次在妹子面前发火。
“我,我,你以为我想干什么!”柳曼梨知道大哥有多疼她,否则他也不会跟着自己来到凌州受这么多委屈吃这么多苦了。“还不是因为关心他们,他们是我们的恩人,关心他们不是很正常吗?”
“若是你真的想知道的话,自己可以去苏宅或者亲自找黄少爷问问。”说罢,他便匆匆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靠谁都不如靠已,不帮就不帮!
柳曼梨只好放弃,决定自己亲自去做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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