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月色甚至清冷,乍起的风,不觉有些刺骨的寒。
苏静深就那么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怅然轻启双唇,
“琇莹,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求你放过清怡,好吗?”她之所以会这么恨清怡,会这么对清怡,他心里头很清楚,全是因为他。
黄琇莹愕然,原以为他会责骂她,会愤怒地斥责她,甚至是说些无情的话伤她,可是,她却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会低声下气的求她。她所认识的苏静深从未向谁低过头,从未跟谁认过错,也从未这么低声下气的求过谁,可是今天,今天他却把他的所有傲气与愤怒,还有骨气,全都踩在了脚底下,既未跟她发火,也没跟她生气,
“哼,你错了吗?”可是,他的这些委屈求全,并不是她所想看到的,也并不会让她心里好过点,“我怎么不知道你错了?况且,我觉得你并没有错。”
“琇莹,”苏静深知道,除了她,没有要可以说服黄家二老以及姜怀年放过杜清怡。“就当我求你了,欠你的,我一定会加奉还。”姜怀年为人心胸狭窄,他帮严震虎上位的事,他一定耿耿于怀,这些怨,这些怒,这些气,他耐他不何,一定会全部算在清怡的身上。
他亦知道,他这么求她放过清怡,她一定会更加生气,可是解铃还须系铃人,亦只有他才能打开她的心结。
“你求我没用,”岂料,黄琇莹蓦地转身背对着他,当即拒绝,“且不说我没那个本事,就算是我有心帮,可是我舅舅的为人你也很清楚,你得罪了他,他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凭谁说情,他也不会答应的。”
“但你不同,玉成说过,他能这么顺利地坐上北军督军的位置,你从中起了很大的作用,而且,只要你能说服伯父伯母的话,他们也是可以帮着说服你舅舅的,有你父亲出面的话,我想,一定可以的。”苏静深此时已经别无他法,唯有寄希望于黄琇莹了。
“苏静深!”黄琇莹蓦然转身,怒火中烧,“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而我又凭什么要帮你,你伤害我,伤害我家人还不够吗?”
“我知道你恨我,如果……我把命给你,你可以放过清怡吗?其实,刺杀霍起山,我也有参与,她只是替我顶罪而已,如果你恨我,就放了她,让我进大牢,让我去偿命!”他无奈道。
“哼,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就算真相真的如此,我也不会让你死。我并不恨你,我只恨那贱丫头,她夺走了我的心头所爱,吃这点儿苦又算得了什么?况且,这些全都是她咎由自取!早在梅城的时候,我就告诉过她,你们之间是不可能的,现在,就连老天都是这么认为的。”
“你当真不帮?”看她如此绝决的样子,苏静深知道,她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呵,”他轻笑,“那我就不为难你了。”说罢,他便匆匆走进沉沉的夜色里……
这一条路走不通,他只能剑走偏锋,把姜怀年拉下马,扶持别人上位。但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么苏黄两家多年的交情可能就会就此断绝,甚至会成为仇人,不知道能不能说服父亲……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清怡就这么死了。
红花路柳家兄妹的小公寓。
“刺杀北军督军霍起山的女刺客三天后行刑?”看到新闻纸上刊登的这个消息时,柳曼梨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怎么办?怎么办啊?”她忙将报纸拿给了胡云飞,“胡大哥,你想到救清怡的办法没有?”
胡云飞一听,忙拿过她手中的报纸,
“怎么这么快?”
“我们没有关系,也没有钱,想要救清怡就只有一个法子!”柳江思忖了半晌,忽然走上前神色凝重道。
“什么法子?”胡云飞与柳曼梨异口同声道。
“劫狱!”说此话的时候,柳江不由捏紧了拳头。
可是却吓坏了柳曼梨跟胡云飞,
“哥,你疯了吧,他们可是有枪的,凭你再有力气,一枪下去,你就倒了。”
“想要救清怡,只能智取,非蛮力可为。”胡云飞沉沉道,“你这么做非但救不了清怡,反而会搭上自己的命,不可取。”
“不知道苏先生是否想到了好办法,”柳江愁眉紧锁,“苏先生人脉广,家里又有钱,他一定有好办法的,只是这时间不等人哪。”……
城北的一家茶楼里,严震虎压低了帽檐,匆匆走了进去直奔三楼一个包间儿,苏静深早已经在此等候。严震虎着急赴约,看来,他亦很想约见苏静深。两人明人不说暗话,一个要权,一个要人,
“苏少,您这么急着见我是否……”
“严爷就别谦虚了,像你们这些弄枪杆子的人,哪个不爱权?眼下,时间紧迫,我只想让你从中斡旋,在清怡被行刑的前一天,把找个死囚把清怡给换出来,事成之后,我一定会助你得到你所想要的。”
“呵呵,苏少就是痛快,只不过,现在要想反身,钱已经不是最主要的了。”严震虎两眼一眯,露出狡黠之色,“除非姜怀年意外死亡,这钱才能起到作用。”
苏静深听罢,心咯噔一跳,
“你的意思是……”
“呵呵,苏少是个聪明人,我想苏少一定明白。”姜怀年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却并没有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杀了他……真的没有必要。况且,他也不会因为自己的私情,而去毁人性命。“苏少放心,”看到苏静深那沉沉的眸色,与一脸的难色,严震虎心知他有顾虑,“我不会让你去做这件事的,这件事我自有安排……”
黄公馆。
这些天,黄玉成是跑断了腿,磨破了嘴皮子,蹭破了脸皮子,说尽了好话,在父亲与舅舅之间周旋,希望他们能网开一面,可是他们的意志却如铁一般,让他无懈可击。尤其是今天,舅舅居然闭门不见了。眼看着两天后,杜清怡就要被处决了,他是急得头发一把一把的往下掉。
他知道静深已经找琇莹谈过,既然他都无法说服她,那么他就更不可能了。
“爸妈,”正当他垂头丧气地窝在沙发角落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时,妹妹忽然从楼上下来,郑重其事地站在父母面前,“我想你们帮我说服舅舅,放了杜清怡。”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丫头,你,你这是怎么了?”黄永善忙站起来摸了摸女儿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儿,“这,这不烧啊,怎么就说起胡话了?”
“是啊,女儿,且不说静深得罪了你舅舅,你舅舅未必就听我们的,就说是你,他那么对你,你还要救他的心上人?这到底是为了什么?”黄姜氏很不理解女儿的做法与想法。
就连黄玉成也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妹妹的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琇莹,我支持你。”虽然不知道妹妹究竟想干什么,但她这么做总算不是坏事。
“哥,”他这么一说,妹妹居然冲他一笑,“还是你对我好,此生,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嫁给静深,我就不信,我帮他救了那贱丫头,他不会以身相许?”
听了此话,黄玉成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他不知道是该说妹妹太傻还是该叹她太悲哀,感情这种事,根本就是勉强不来的,可是她却从未悟出来。
“琇莹,你……”黄永善是哭笑不得,又恨铁不成钢,“天下的男人都死绝了,只有他苏静深一个人吗?你还非他不嫁,他那样对你,难道你就一点儿自尊都没有吗?”
“是啊,女儿,现在你舅舅当上了北军督军之位,有多少人巴望着想攀上咱家的高枝儿,那想娶你的青年才俊可是从城风排到城外,你干嘛非得吊在一棵树上?”黄姜氏只觉得女儿魔怔了。
“父亲,母亲,虽然你们都说得不无道理,可是,这世上只有一个苏静深,况且,那些因为看上咱家世的,根本就不是真正喜欢我的,与其嫁给他们,倒不如嫁给静深,起码他不会贪图咱家什么,他那么对我,只不过是因为那贱丫头从中搞鬼,他以前不是这么对我的,他对我有多好,你们也知道的,是不是?”黄琇莹若是论起理来,那可真是舌灿如莲。
“那你怎么就能肯定,我们帮了他,他就会娶你?”黄永善是真拿这个女儿毫无办法。
“他一定会答应的,在他心里,还有什么比那贱丫头的命更重要呢?就算是得不到他的心,能得到他的人,此生亦无憾了。”
听到这个消息,黄玉成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明知这是个痛苦的结局,可是他却毫无理由去阻止。
又或许,这真的是最好的结果。
“哥,”黄琇莹侧眸看了看黄玉成,“我希望你可以很好地把我的话带给静深,时间不多了,再等下去,恐怕就无法挽回了。”
黄玉成沉沉地叹了口气,
“静深那边由我去说,爸妈跟舅舅这边,就看你的了。”说罢,他便起身,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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