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醉的药效还没过,梁珈闭着眼眸,对身边的事物毫无察觉,她的脸色苍白,紧紧地闭着眼眸,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远远望去,像极了一个毫无血色的洋娃娃。
周邢琛的心猛地抽痛,根本没有注意到医生说了什么,只是紧紧地看着梁珈,生怕她哪里又出了问题。
再也没有心思听医生的嘱咐,他哑着声音,有些疲惫:“这样,我会再找你了解情况,我会在这里看着她,要是有问题你再告诉我。”
说完,就再也没有理会医生,有些疲惫地坐到梁珈的身旁。
他的神情很是疲惫,一夜未眠,又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怎么样也好不起来。
他轻轻地握起她的手,感觉她柔软的手被包裹在手心里,周邢琛静静地盯着梁珈那精致的眉眼,在她苍白的脸上流连。
幸好这一次还是没事,如果梁珈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他真的要整个宁家为她陪葬!
失去她的痛苦他已经经历过一次了,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都是因为他,所以珈儿才会被弄成这个样子,原本她还是好好的,可他又一次将完好无损的她弄成重伤了,还差一点把她给弄丢了。
想到这里,周邢琛攒着手,有些懊恼。
黑暗,是无尽的黑暗。
她孤身一人,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游走。
周围是寂静的,没有声音,只有她一个人在行走。
像是闯入了一个虚无的梦境,她听到有人在呼唤她,一声一声,包含着绝望和真情。
她的脑袋像是一瞬间不疼了,几天来的疼痛和疲惫在这一瞬间突然消散了,变得轻松起来,似乎重新感觉到了一丝生命力。
眼前突然有一个女人在黑暗中走了过来,梁珈看不清她的脸,却觉得她莫名亲切,女人的举手投足都十分优雅,像是经过了特殊的训练。
梁珈还在呆怔,但此时的一切打破了她的继续想象,黑暗中突然出现一抹明亮的光,像是穿透过了重重障碍,照到了女人的脸上。
梁珈的瞳孔微微收缩,她的手一下子攒得死紧,她张了张唇,一下子却又像是明白过来了一样。
站在她的女人,不是别人,是跟她拥有着一模一样的脸的女人,是她自己……
她听到她在说话,用温婉而又力量的声音。
“梁珈,不要再逃避了,你该记起来了,面对现实吧……”
什么?
梁珈还不明白,但随着女人的这句话,无数的光线从眼前刺进来,刺眼得让梁珈猛地闭上了眼睛。
无数的碎片像是在她的身上席卷而来,梁珈的脑袋突然疼痛起来。
她猛地用力抓一下身下的床单又松开。
所有的记忆突然一霎那间涌入到梁珈的脑海里。
“我真的从很久以前就开始爱你了。”
沙滩上,周郉琛的侧脸像是被光芒所晕染,整个人美得不可方物,在那一瞬间,她几乎就要沉溺在他那雕塑般的脸庞中。
但是下一秒,绝望和悲寂就盈满了胸膛。
“夏沁儿,你让我出去!”
“没有我的允许,你哪里都不许去!”
……
“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
她被猛烈地撞击到,她抬起眼眸绝望地对着男人说话,但眼前的男人却面无表情地转过了脸,并没有想要理会她的意思。
……
报纸上登着的偌大的头条。
“男子失足从周氏大厦高空中坠下?人为还是意外?”
……
她紧紧地攒着手,蓦然地看到了最后,她被刺眼的灯光所包裹。
在亮如白昼的灯光中猛地昏厥过去!她的手还毫无自觉地下意识捂住了肚子。
她的宝宝……
又一个鲜活的生命从她的指间流逝了……
事到如此,你还有什么不明白。
她听到心里有个声音在问她,她下意识地摇摇头。
没有了……她全部都……记起来了。
所有的记忆与之前的记忆融为一体,深深地刻在她的脑海中。
已经是从凌晨到了中午时分,病房里很安静,只能听见周邢琛的心跳声。
他已经一夜未眠,眼眸中都带了红红的血丝,他的手紧紧地握着梁珈的手,目光柔和,大手抚摸着梁珈有些苍白的脸,轻叹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梁珈还有多久才能够醒过来,但是现在他感觉他想她快要想疯了。
他握着梁珈柔软的手,那目光包含深情,只希望她快点醒过来。
梁珈的眼眸轻颤,她伴在身侧的手蓦然一紧,有些紧张地摸了摸平坦的小腹,但是下一秒,她似乎就放弃了挣扎,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眸平静没有一丝波澜,身上那股淡然又端庄的气息一下子浓重了些。
她一瞬不瞬地望着天花板,似乎是在消化。
周邢琛的眼眸微动,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女人,似乎有些惊喜地看着她醒过来。攒着她的手用了用力,他的声音因为一夜未说话而变得沙哑。
“珈儿,你醒了。”
他的大手想要去触碰她的长卷发,只是还没触碰到,却被她猛地躲开了。周邢琛的手顿在原地,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他突然生出一丝不安来。
收回手,周邢琛垂下眸子,想着也许梁珈是刚醒来有些不安,所以讨厌人的触碰。
而梁珈似乎才察觉到他的存在一样,那双眼眸微沉,转过身子去看他。
见周邢琛的眼眸盛满了血丝,梁珈平静无波的眸子终于泛起了一丝波澜,只是很快,那抹波澜又被沉寂了下去,只剩下悄无声息的,如深海一般的眸子。
甚至连简单的称呼也省略了,只是撇过头去看向天花板。
可周邢琛看得分明,梁珈的那双眼眸里分明是写满了陌生,写满了拒绝跟他交流的信号。他的心猛地一揪,有种不安的预感。
难道说……她再一次失忆了吗?
他猛地握紧梁珈的手,眼眸微动,心跳声在剧烈地加速,他小心翼翼地呼唤了一句:“珈儿?”
梁珈只是轻轻地甩开了他的手,只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并不答话。
周邢琛有些不明所以,加上方才她有些抵触他的触碰,他像是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那双眼眸紧紧地盯着梁珈的眉眼,希望能找到一丝蛛丝马迹,但是他失望了,梁珈的眼眸冰冷深沉,什么情绪也没有,只是淡淡地望着天花板。
梁珈越是这样,他就越是不安,不知道她的情绪起伏为什么那么大,还是自己做了什么让她不高兴的事来,可是在她进入手术室之前都是握着自己的手的。
只是,他身子也猛地一僵,似乎是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他的眸子渐渐变得深邃起来,一双眼眸幽深地看着她,看着梁迦苍白冷淡的表情还有方才的种种反应,一切的行为似乎是证明了自己的想法。
他的心猛地一凉,整个脸色都发白起来。
他尽力地控制住自己内心的不安,沉下声音:“珈儿,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病房里很安静,只能听到风吹过窗帘发出沙沙的声音,阳光透过玻璃折射进来,照射到发白的床单上,可分明阳光那么和煦,周邢琛却分明只觉得冷。
他听见梁珈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显得特别凉薄和冰冷。
她说,“是的。”
周邢琛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无比,过去的事情好像在一瞬间挤满了他的大脑。
她记起来了,黎胤的死,还有他们的孩子。
梁珈的面容沉静,根本就看不出来她到底在想着什么。
周邢琛的身子渐渐僵硬,他有些茫然地松开了梁珈的手。
对于孩子,他一直是愧疚的,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他也曾经无数次想念他们两个人的孩子,但是看到梁珈当时熟睡的侧脸,他又觉得心满意足。
知道梁珈再也不能怀孕,这也没有什么,因为只要她能好好地在他的身边他就满足了。
他不是不希望梁珈不要恢复记忆,而是希望在他能够好好调查清楚黎胤事故是怎么发生的以后,再恢复记忆。
可是他没有想到,因为这次脑袋的创伤,她会因祸得福,不仅脑袋里的淤血没有了,还从而恢复了记忆。
病房里安静了好半晌,终于,梁珈再次开口说话,她的语气冰冷,面容平淡:“你怎么还留在这里,你走吧。”
周邢琛低垂下眸子,一双眼眸紧紧地锁着梁珈的表情,想从中找出一丝异常,但梁珈的神色始终平淡,甚至连瞟都没有瞟他一眼。
他猛地攒紧她的手,沉声道:“我是不会走的,就算要走,我也得看着你好起来。”
好起来?
梁珈的嘴角蓦然地勾起一丝笑,像是在听周邢琛讲冷笑话一般。
她的心已经千疮百孔,怎么可能会好得起来,就算是身体好起来了,她的心也早就救不回来了,为什么不让她一直失忆下去,欺骗自己有个美好的人生。
不,就算她失忆了,她的人生也一样糟糕。
她还是一样被绑架,一样被刺刀,一样地爱……他。
可是她现在不想再爱他了,从他推下了黎胤,从已经失去了两个孩子开始,她才发现,爱一个人真的是太痛苦了,每次只要一想到她的孩子,她的整颗心就会纠缠在一起,像是被刀割了几十万次一般。
而面对周邢琛,失去孩子的痛苦正在一遍一遍地提醒着她,让她几乎喘不过来气。
再者,黎胤是她弟弟,虽然不是亲生的。虽然黎胤也做了那么多错事,但她就是没有办法不去承认,即使黎胤做了再多错事,他依然是陪伴她走过悲惨童年的人。
她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黎胤去死,但是更没有办法相信是她最爱的人杀死了她的弟弟。
所以,她宁愿不要再面对他,这样就能减少一点痛苦了。
可是为什么,他还要那么执着呢?
难道他不知道吗,他们已经回不去了。
梁珈苍白的脸上泛起冷笑,挣脱开周邢琛的手,不冷不热地扔出一道惊雷。
“周邢琛,我们离婚吧。”
她的语气平淡,像是在谈论天气一般,只是周邢琛的手脚早已变得僵硬冰冷起来,他的脸色发白,似乎还没有听明白她到底在讲什么。
“你知道,我没有办法和害死我弟弟的人继续做夫妻,而且,我已经失去两个孩子了,我一看到你的脸,我就会想到我死去的两个孩子。”
她的手脚也很冰凉,像是想到了那两个孩子,心里猛地一阵抽痛。
她也是人,不可能没有感情,但是即便是这样,她也不允许自己流出一滴眼泪,因为这样,只会让别人瞧见自己的弱点。
周邢琛的瞳孔一下子收缩地厉害,他的手脚也越发地冰冷起来,他的喉咙像是被灌了水银,似乎是有千斤重,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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