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盖尔医生于午时抵达了机场,简深亲自去接。
今日开门进去,她已经不会反应激烈,只是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环抱着自己,对于外人的到来,始终无声无息。
盖尔医生驻足观察了一会儿,示意容越去外面谈。
“我建议,让她去国外接受治疗。在这里,该做的检查你们都做了,对于她现在的状况,除了药物治疗,更该给予的是精神引导。”
“带她去国外,一方面接受治疗,一方面可以散散心,让她慢慢尝试着接受之前的打击,这样对于她的心理来说,是一个比较良好的恢复过程。”
对于盖尔医生所说,容越之前也考虑过,但她始终不肯踏出房门,只肯呆在黑暗的卧室里,这是他目前最无能为力的事情。
盖尔医生问道:“昨夜你可是在这里睡觉?”
他点头。
“方才我留意到,她在屋里蜷缩在这道墙壁旁边,也就是说,昨晚你在这里与她说话,其实她都听进去了。”
“您的意思是……”
“其实,她并不是生病了,只是不愿意面对现实。容先生,多与她说说话,慢慢打开她的心结,若她愿意走出这扇门,那么,去国外治疗也不过是帮助她恢复的快一点罢了。”
……
夜幕降临。
他端着粥走进卧室,他不敢开灯,只有走廊的一点点光透过门缝照了进来,见她小小的身子蜷缩在一角,本就瘦弱的身躯越发单薄,他的心猛然一揪。
他将粥放下,顺着墙壁在她身侧坐下,控制着距离,并没有碰到她。
她仿佛察觉到他的到来,又仿佛没有察觉到。
“好几天没有吃饭了,饿不饿?我们吃一点好不好?你没有吃,我也没有吃,你听,肚子是不是咕咕叫?”
温声细语,却换不来她一丝回应。
地板上的粥渐渐凉掉,没了热气氤氲,慢慢稠成了一团。
“我去换一碗,马上就来。”他说。
他依旧留了个门缝,想让她慢慢接受光亮。
盛粥的时候,他想起盖尔医生离开之前说的一句话:“既然爱不起作用,那么,便试试恨吧。”
他忽然便把碗放下,拿出手机,拨给了段行文。
“行文,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电话的那头,段行文带着童桐见完了父母,正要从家里离开,接到容越的电话之后,他立马将车打弯。
“怎么了?”童桐问。
段行文三两句话就说明了容越的请求,童桐听完,眉心微蹙,“这样……可行么?”
“没有办法的办法。”
车子一路疾驰,终于在将近九点的时候,到达了容越的别墅。
“越,人我给你带来了。”
段行文和童桐的身后,周全带着手铐脚铐,佝偻着背脊,瑟缩的躲在一处,裸露在外的皮肤青一块紫一块,看来,他在监狱并不好过。
“这样做没问题吗?”童桐不免担忧。
“百分之五十的机会。”他说。
段行文拉了一把手铐,将周全扯到了跟前,“走,上楼!在这里就别想动歪脑筋了,什么人也救不了你。”
周全垂着脑袋,一只脚踏上楼梯之时,他又转过脸来,看着段行文说道:“我,我不逃跑,但,但我有一个请求。”
“呵,你还有要求了?行吧,你说说看。”
“你们要我帮你们,也不是不可以……将来在法庭上,你们得帮我老婆争取减刑。”
“减刑?”段行文仿佛听了个天方夜谭一般可笑,“行行行,不求赦免死刑,直接要求减刑了!呵呵,走吧?还看什么看?”
段行文肃了脸,看起来竟比容越还要可怕上三分。
周全一抖,转身继续往二楼走去。
容越尽量保持着自己与周全的距离,他拼命告诉自己,他是来帮想想的,千万要忍,要忍住。
卧室门口,段行文打开了周全的脚铐,“等一下进去,你就刺激她,把你绑架她时,对她所做的,再……做一遍,总之,你自己看着办!”
闻言,周全一颤,下意识的看向容越,只见他沉着脸站在旁边,“我,我不敢……”
“不敢?呵,周全,还有你不敢的事?别废话!进去!”
“越,你跟着进去吧,看着点情况。”
容越点点头。
周全进屋打量了半天,最后才发现原来宁想想窝在床旁边,他往她那儿跨了一步,却又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容越。
那明明灭灭的恨,让他再不敢前进一步。
段行文在门外,用嘴型指挥着周全,往前!
周全两手交握在一起,手心全是汗,狠了狠心,这次,已经挨着她了。
“宁,宁想想!”
蜷缩在一处的身子,猛然一抖。
容越垂在身侧的手掌,紧紧握成了拳头。
周全用脚踢了踢她,“诶,起来,别装死!”
“过、过了今天,你,你可就没机会活着走出去了!”
她只是在瑟瑟发抖,却没有别的反应。
周全的手心冒出了越来越的汗,横竖都是死,他壮了壮胆子,吼道:“宁想想,你妈死了!是我让我老婆给她打了一针!与其这么不死不活的躺着,不如死了干净!”
“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你还记得那天,你不肯吃饭,我踹了你肚子一脚么?哈哈哈,我想,就是那时,你的孩子,没掉了吧?”
周全颤抖着心说完了这些话,他能感受到后脑勺凉飕飕一片,仿佛有无数的飞刀刺向他这里。
他咽了咽口水,怎么还是没反应?转头望了望段行文,忽然,一阵疾风吹来,接着,他的脖子一紧,两只细手紧紧地掐着他的脖子。
周全的脚铐解了,但手铐依旧拷着,他看着宁想想苍白的脸,面无表情的脸,只有一双眼睛赤红的像鬼……
周全连连后退,脖子被紧紧箍着,他的脸迅速的涨红,太阳穴的青筋暴起,他费力的往门外退去,企图求救。
容越正欲往前一步,却被段行文拉住,“再等一会儿。”
一路从卧室退到了走廊,周全被死死地推到了墙壁上,“救,救我……”
越来越用力,她从嗓子眼里发出类似于野兽的嘶吼,痛苦,恨,绝望,交织在一起。泪,在眼眶里汇聚成河,带着她的恨意,全部顺着脸盘滚落而下。
那不是正常的吼,那是因为发不出声,而用尽了全身的气力,从胸腔里憋出来的。
容越的心,钝钝的痛。
“好了好了,乖,过去了,都过去了。”他冲过去将她的手掰下,握在手里的手瘦骨嶙峋,好几天没吃饭的她,到底哪里来的力气将周全的脖子掐出了好几道红印?
容越将她紧紧揽在怀里,一个多月了,这失而复得的感觉,实在太艰难。
她在他怀里一直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乖,别这样别这样……你说话好不好?说话,说话……”
他感受得到,她的胸腔剧烈的起伏,她的手在他的后背用力的锤着,可她,就是说不出话来……
周全还在一边剧烈的咳嗽,段行文压着他,“越,我现把他带回去,你……好好照顾她。”
童桐早已泪流满面,刚才,她一直咬着衣服,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很想留下来陪她,可她知道,这个时候,想想最需要的人是容越。
他们走了。
容越将怀里的她轻轻移开,此刻的她,头发已经脏乱的不成样子,眼睛红肿一片,嘴唇因干燥而起皮,身上的衣服也是一个月前的。
这样的她,却让他心痛到了极点。
望着她无神的眼睛,“我帮你洗个澡,咱们再喝点粥,睡觉,好不好?”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他按亮了卧室的灯,尝试着,牵着她,回房。
终于,她不再抗拒,一小步,一小步,随着他走。
他的心从停顿,到狂跳,到欣喜!
他没有发现,自己的眼眶,似乎也泛起了晶莹。
……
洗了头发,洗了澡,现在,他正在为她吹头发。如同那次在和镇,淋了雨,他帮她吹发。
她的头发很浓密,又长,吹起来得要不少时间。也许以前,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日后自己会帮一个女人吹头发,并且乐意之至。
他试图亲吻她的额头,但被她躲开了,掩饰住内心的失落,他笑着说:“好了,我们去喝点粥,去楼下,好么?”
依旧未有反应。
他暗自轻叹,“那我去把粥端上来,你在这里等我。”他忽然蹲下身子,目光与她齐平。
一直木然着的眸子,忽然微闪,躲开了他的。
他察觉到她的变化,微微一笑,望着她,深情的唤道:“老婆。”
眸子又一闪。
“老婆,我爱你。”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不管你是不是能恢复正常,我都爱你,一直爱你,只爱你。”
他轻轻的握住她的手,她挣扎,他用力,她妥协。
在她白皙的手背落下轻轻一吻,“我去端粥。”
他的脚步渐渐远去,她终于转过头,望着空荡荡的房间,闭上了眼睛,泪珠顺着她的眼角慢慢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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