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二十分钟，学校里格外热闹。即使天下着雨，远远的也听见嬉笑之声传来，犹如闷雷一般滚过心间。

　　这样的快乐，仿佛此生她再也不会有了。

　　风雨之中，长长的道路尽头出现了一个身穿校服的身影。那女孩个子很娇小，穿着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因为撑着伞，所以看不清容貌，却偏偏带着一股清冷之气。竟莫名让人联想到空谷之中，清冷幽兰，遗世绽放。

　　她独自走在雨里，背后是一片迷蒙的水雾之气。

　　随即，那身影钻进了一辆豪华轿车之中。

　　她抬起头，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看见顾南定定的望着她，她的唇边却莫名绽开一缕冷笑，“顾先生，有事吗？”

　　她将“顾先生”三个字咬得特别重，顾南脸色隐隐一白，她的心底却有一种奇异的快感升起。原来看他为她而痛，竟是如此快乐。

　　“吃早饭了吗？”他只是问。

　　“顾先生这么大老远跑来不会就是为了关心我有没有吃饭吧？”王岩笑得讥诮，抬手看表，掐着时间，“你还有十五分钟。”

　　顾南突然伸手似乎要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他的动作轻柔，双眼好似这迷蒙的雨天一般。王岩却像是一头戒备的猎豹一样，下意识的侧开，满眼戒备的盯着他。

　　他的手僵在半空，车内有诡异的安静。静得都可以听见外面淅沥沥的雨声，和车内呼呼的空调之声。

　　半晌，顾南终于低低开口：“昨晚你都听到了？”

　　“哪一句？”王岩笑着问，“是你跟其他女人说的那句我爱你，还是我什么都不是那一句？”

　　顾南面露痛苦，王岩的心像是被狠狠戳了一下，她努力瞪大了眼，似乎想要将顾南的表情看得更加清楚。

　　“对不起……我无意伤害你。”

　　“哈。”王岩想要笑，可是不知为何眼睛却是酸酸的。她的手死死抠住真皮坐垫，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愉快，“这样啊。本来我还说你要是解释，我一定会相信你呢。你这样说，倒是让人为难。这样看起来，你真的很爱她。”

　　话音刚落，眼泪“啪”一声的掉了下来。

　　顾南似乎有些手足无措，急忙将纸巾递上去。

　　他只是重复那一句：“对不起，很抱歉。”

　　不知为何，王岩的眼泪掉得更厉害了。心头满满都是委屈，她很想质问他，这一切是为什么。可是感情的事，哪有什么为什么，不就是你情我愿飞蛾扑火。哪里有什么公平道理可言。

　　问了又能怎样，还是根本无法改变他不爱你的事实。

　　她是小丑。自以为是的小丑。自取其辱的小丑。

　　“顾南，我就只是你报复她的工具吗？”王岩在笑，眼睛却红得像是兔子，她茫茫然的盯着他，眼泪却不停往下掉。“从始至终，你都没有爱过我吗？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对不起，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那好。看着我的眼睛，亲口告诉我，你从来没有爱过我。”

　　“岩岩，对不起，你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是我不好。我忘记了你只是一个小姑娘，没有什么情感经历，我从一开始就不该招惹你，我不该将你卷入我们的感情之中。”

　　王岩哭得更厉害了。他说的我们，却没有她。

　　有那么一瞬间，她只希望昨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她依然做着她的美梦，梦里他们依然相爱。她不用睁开眼，面对这血淋淋的真相。事到如今，她竟恨起自己昨晚的莽撞。

　　她可以当一个傻子，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放下一切尊严去爱他。可是，那样的自己该有多可悲。

　　“我不想听你说对不起！”王岩几乎是哭着说，“我想听你说你爱我！”

　　顾南沉默了，他的侧脸多好看啊，好看到让她魂牵梦萦，整个心里满满都是他的样貌。可是如今，却叫她心碎。

　　车里有令人难堪的沉默。窗外的雨声无端让人心烦意乱。

　　王岩从来没有在顾南面前这么失态过，就像是一个疯狂的女人。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目光空洞，像是在看着她，又像是越过了她望向雨中那一排白杨。

　　“岩岩，我们好聚好散。别让彼此难堪。”

　　“我不。”王岩声嘶力竭，她绝望的哭声几乎淹没过窗外的雨声，“我不要什么好聚好散，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如果我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你告诉我，我改就是了。我求你，别离开我。”

　　“别这样。”他只是轻轻说着，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哀伤，“这不是你。你曾说过，爱情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我不需要回应。你要是这样，我怎么放心离开。”

　　“那就不要离开！”她低吼出声，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涌。“Iloveyou.Ineedyoutoo.”

　　他的目光闪烁，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却很快欲言又止。他的目光纯净得像是星空下的湖水，在月色下微微荡漾。却又是最锋利的刀，一刀一刀割在她心上。

　　“请原谅我。”

　　半晌，顾南像是反应了过来，从钱包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他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将卡递了过去。

　　“这个给你。我希望你不要再怪我，你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将来能找到比我更好的人。我不值得。”

　　王岩的目光死死盯住顾南递过来的银行卡。她的目光从委屈渐渐变为惊愕，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顾南。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嘴唇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

　　她的目光太过锐利，就那么冷冷望着他，好似要将他看出一个洞来。

　　终于，她突然遏制不住全身发起抖来。

　　想要说的千言万语终于卡在喉间。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疯狂的叫嚣，她想要大叫，可是她死死咬住下唇，终究是忍住了。

　　她眼中一片死寂。

　　顾南的声音温柔却带着致命的杀伤力：“岩岩，不要误会。你需要钱。”

　　良久，王岩终于笑出了声来。她的笑声清冷而绝望回想在车里。

　　她的手冰冷，覆上那张卡，唇边是完美的笑。

　　“那谢谢顾先生了。还有事儿吗，没有事我就回去上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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