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十八岁生日的第二天，王岩意外的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年纪应该很大，成熟而稳重，礼貌之中透着难以言喻的疏离：“你好，王岩小姐。”

　　“你好，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顾南先生的朋友孟询，同时也是一名律师。顾南先生临走之前曾委托给我一件事，您什么有空来我们律所一趟，或者我带着文件亲自过来找您。”

　　那是长达一两年以后，顾南第一次这么真切的出现在她的生活之中。

　　她有些恍惚，不得不再确认了一次，“您说的是大名集团的顾先生吗？”

　　“对，是大名集团的顾南先生。”

　　她的心像是突然被人狠狠扎了一针，她曾以为自己已经能平静面对过往，可她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手在发抖。

　　“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这件事不方便在电话上讲，您最好亲自过来律所。”

　　她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没什么方便不方便的。您要是连个大概都不肯说，我又怎么敢登门拜访。”

　　对方稍微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是这样的。顾南先生临走之前将他在广茂小区1801号公寓过户到了您的名下。他已经签署了所有过户文件，手续完备。但是因为之前顾先生考虑到您还未成年，所以特地嘱咐我等您成年之后再跟您交接此事。顾先生说，房子您可以出租，也可以出售，屋内一切物品随您处置。您看您什么时候有空过来，我再把相关事情给您说清楚。”

　　“不必了。”王岩深深呼了口气，语气嘲讽，“这算什么，成人礼吗？”

　　对方顿了一下，“也可以这么说。”

　　“麻烦您转告顾先生，我过得挺好，用不着他施舍。还有，请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王岩小姐……”

　　说完这话，她狠狠挂了电话。

　　内心有种空空落落的感觉，该窃喜吗，顾南对她这般体贴入微。人都走了，还不忘照顾自己。可是更多的失落，好像最后一丝希望都幻灭了，顾南是真的真的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他甚至开始清算跟自己的过往……

　　“干什么呢？”张萌萌狠狠拍了她的肩膀。

　　王岩回过神来，才发觉人已经走光了，教室里空荡荡的。黑板上还留着老师留下的作业，阳光有些刺眼，让字体看起来有些模糊。

　　今天是周六，学生放假，

　　转眼已是高三的上学期。

　　“喂喂，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张萌萌推了推她。

　　“没事。”王岩将手机收起来，突然没头没脑的冒了一句，“萌萌，顾南将他的房子留给我了。”

　　“什么……”张萌萌一下子目瞪口呆，，“大表哥不是去瑞士了吗？！难道他回来了？”

　　“不是。他委托的律师。刚才律师给我打电话了，让我去办过户手续。”

　　张萌萌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王岩的脸色，探寻道：“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不需要他的东西。也不想跟他发生什么纠缠。”

　　“那好，我支持你！”

　　张萌萌突然想起顾南走了之后的那半年，王岩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她比以前更加沉默寡言，有时候像是根本不存在一样。她只是没日没夜的看书和做习题，偶尔周末跑去练跆拳道。

　　她瘦了十多斤，本就瘦弱的身体更加孱弱，像是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似的。她留起了长发，又黑又直，还学会了穿裙子，优雅而清冷，引得整个年级的许多男生趋之若鹜。

　　她平静得让人害怕，就好像这一切根本不是发生在她身上一样。她的一双眼睛沉得可怕，像是一滩掀不起波澜的死水。

　　再后来，王岩被分到了尖子班，她们也不再住在一起。只是偶尔会听叶秋婷提起，王岩的英语变得特别好，每次都是年级第一，更像是一个高不可攀的神话。

　　“哎，岩岩，今天周厉川过生日，你陪我去选个蛋糕吧？”

　　王岩皱了皱眉头，指了指黑板上留下的作业，“对不起……我还有作业没写完。”

　　张萌萌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你是不是不喜欢周厉川？”

　　“没有。”王岩矢口否认，“我只是……”

　　她确实是不喜欢周厉川，那个人浑身上下充满了痞气和傲慢，一双眼睛总是不安分的四处乱看，目光总是过多停留在其他女孩身上。可是她之前旁敲侧击的提醒过张萌萌，当时张萌萌的脸一垮，让她一一举证周厉川的缺点，为了这事，两人差点翻脸。

　　罢了罢了，为了一个周厉川，没有必要失去最重要的朋友。

　　她心里连连苦笑，只怕自己当初对顾南，也是一样的。

　　爱情真让人盲目。更让人愚蠢。

　　“只是什么？”张萌萌接口，不容她反驳，“好啦好啦，陪我去逛逛嘛。你还是上次拿到黑带的时候去过市中心，我跟你说，那边新开了好几家馆子，味道特别好。我跟周厉川去过好几次了，明天带你去尝尝。但是今天你得陪我去买蛋糕。”

　　王岩束手投降，抬手看表：“那好吧，但是九点之前我要回学校。”

　　江阳的冬天很冷，滴水成冰。又是十二月底，到处都是白茫茫的，王岩怕冷，早早的就把羽绒服和围巾拿了出来。

　　两个人去买了蛋糕，张萌萌出手阔绰，还选了一支手表。

　　王岩一扫，那手表价值不菲。

　　她忍不住皱眉头，“萌萌，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每天的晚饭，两个月就差不多了。”萌萌一脸欣喜，丝毫没有注意王岩的脸色，还一个劲的问，“你觉得周厉川会喜欢这手表吗？他说他喜欢黑色的，你帮我选选。”

　　王岩私心重，值了一条最便宜的手表说道，“这条简单大方，适合他。”

　　她实在不忍心泼张萌萌冷水，可是更担心萌萌受骗。可是无论她怎么说，张萌萌根本听不进去。

　　谁知张萌萌只瞧了一眼，目光便移向旁边更贵的区域，“太便宜了，选这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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