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以为的是顾南六年前就去了国外，可是顾青昭却口口声声说顾南一直暗中回来过。

　　她迫切的想要知道所有的一切，可是又怕引起顾青昭怀疑。

　　她只得故意道：“你哥身边从来不缺女人，什么时候被我吃得死死的？”

　　“哎，我哥冤枉啊。我哥眼睛一好，就立刻马不停蹄的回到国内。我从来还没有见过他为了哪个女人这么卑微过。”

　　眼睛一好？脑子里飞速划过顾南戴眼镜的样子。她曾经疑惑过，可是却也想着近视不过是再正常的事情，难道顾南眼睛有什么疾病？

　　王岩脑子里“轰”的一声，她的脸涨红了，心跳骤然加快，几乎快要跳出喉咙。她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哆嗦，她只能努力让自己听起来很平静，“啊，可是他跟我说他眼睛并不严重啊。”

　　“怎么不严重，他只是不想你担心罢了。我哥那个人，什么都喜欢自己扛着。”顾青昭连连叹息，说到这里似乎有些于心不忍，“我哥自尊心强，在他右眼完全失去视力的时候，他就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饭也不吃，澡也不洗，整个人瘦得不成样子。唯一让人觉得他活着的时候，就是他看你邮件的时候。他一个人呆呆的坐在电脑面前，一个字一个字费力的读你的邮件。也只有那个时候，他才像是个人，其余时候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

　　王岩开始觉得四肢百骸突然全是冷意。她看见顾青昭的嘴巴一张一合，可是耳朵却像是失了聪一般什么都听不到。她腿脚发软，浑身都像是没了力气，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顾南的一只眼睛失明了吗？怪不得他回来的时候带着厚厚的眼镜；怪不得他现在即使是在夜晚，也要开着灯入睡；怪不得她昨夜迷迷糊糊看见顾南撞到了哪里。

　　怪不得在六年前他会毫无征兆的离开她。即使她哭着求他，他还是决然离去。

　　一切似乎都说得通了。

　　顾南自尊心那么强的人，怎么可能容忍让别人看见他的狼狈，所以他选择躲得远远的。

　　“不过小嫂子你放心，一切都过去了。虽说我哥九死一生，但是最后还是保住了一只眼睛，只不过光线暗的时候会看不清楚罢了。平日里你多细心就是了。他那个人好强又敏感，你可千万别在他面前说这些。”

　　王岩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哆嗦，“为什么…怎么会呢。他六年前视力不是还好好的吗？”

　　“反正我听婶婶说是车祸留下的。当时他腿伤得很重，医生只关心能不能重新走路，根本没注意到脑子里留下了一个肿块，那肿块一直慢慢压迫了视神经。之前国内医生说很有可能要失明，婶婶强行带着我哥去了国外，也才勉强保住一只眼睛的视力。”

　　啊，对，车祸。当年顾南说得云淡风轻，没想到竟是这般真相却是这般惨烈。

　　顾南在这场车祸中差点丧失了一条腿。

　　“对了，我哥说要回来办一件重要的事情，是什么事啊。他告诉你了吗？”

　　顾青昭还在问着些什么，可王岩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她脸上煞白一片，只是急匆匆说道：“我有事情就先走了。”

　　然后便慌不择路的逃离了现场。

　　她想她此刻的脸色一定惨白的像是鬼一样。她眼前都是匆匆而过的人潮，她一步一步走着，却像是踩空了一般，每一步都不真实。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坐在了出租车上了。

　　后视镜里，王岩看见自己的脸煞白，像是见了鬼一般。师傅皱着眉望着她，却也只是问道：“去哪儿？”

　　王岩不停的哆嗦，努力把话说清楚，随便报了一个地方。

　　出租车启动，两侧景象飞速后退。风呼呼吹起她的长发，她的脸隐在一片迷蒙的水气之中。

　　突然，她像是再也忍不住了一般，“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哭得双肩颤抖，几乎是喘不上气来，像是一个孩子一般无助而绝望。顾青昭的话像是刀子一样往她心上割，心头瞬间一片血海。

　　冷空气大口的灌了进去，她几乎快要窒息。

　　她想象不出顾青昭说的每一个画面，那般高傲如神的顾南，有朝一日颓废到了尘埃里。她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了那六年，像是一瞬间，顾南心头的绝望、害怕和屈辱她都感同身受，并数倍在心头放大。

　　她无法想象知道自己失明的顾南，该有多害怕眼前的一切。可是他却将她推得远远的，不信任她吗？并不是。那时候她太渺小，什么都做不了。

　　若是当年的自己再信任他一分，再懂事一点，再缠着他不放，那么他们会不会变成另外一个样子。

　　都怪她啊，都怪她啊。

　　她除了每天追在顾南身后，一味地索取所谓的爱情，却忽略了顾南眼睛里头的不安和绝望。

　　怎么会呢，怎么是这个样子。

　　即使他回来之后，也一句辩解的话都不曾说过。无非是怕她难过和自责罢了。

　　这样的顾南，她怎么有资格拥有。

　　大颗大颗眼泪掉落下来，王岩哭得几乎快要背过气去。

　　出租车师傅很是冷静，从头到尾等王岩哭完，一句话都不曾开口。等王岩冷静下来的时候，他才悠悠开口道：“小姑娘，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哭完了，该做的事情一件都不能少。”

　　王岩愣了愣，声音沙哑，“师傅，我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这个错误根本没有弥补。”

　　师傅看了看她红肿的脸眼睛，叹息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王岩到了海滨路下车，那一段路靠着河而建。一面是公路，一面是河水。下车时，那师傅特别不放心道：“小姑娘，你年纪轻轻，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王岩红着眼笑着点点头，“放心吧，我不会的。我只是想去吹吹河风清醒一下。”

　　那师傅这才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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