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在手里的茶杯，极度细微的抖了一下，但并没有逃过宇文澜哲的眼睛，他故意看看别处，一只流浪猫跳上了别墅的窗台，喵喵的叫着。
宇文澜哲神定自若，他慢慢喝着杯子里的水，没有开口，他就是在等宇文耀的回答。
宇文耀知道，宇文澜哲从未停过自己的暗中调查，他今天直接问了凤九爷，百分百是有备而来的。他先是故作深思，然后就深吸了一口气，“一个当年黑白两道都要给面子的人。”
“听起来是个能一手遮天的人。”宇文澜哲见宇文耀杯子没有茶水了，就又为他添了一些，“叔叔，你不应该对我隐匿什么？爸爸的死，你是看到的……”他深吸一口气后，眼里开始有了悲伤，“我们都失去了至亲，他是你的手足，是我的父亲。”
“你的心情，叔叔怎么会不明白。”宇文涛火化的那天，他忙前忙后，宇文府邸治丧，几乎是动了小半个京城。
“澜哲，上面已经结案了。”
“结案？”宇文澜哲眉尖一动，“是么？好自欺欺人两个字——【结案】。”宇文澜哲竟然笑了，只是这笑中，带着苦涩。
“澜哲，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你是在怀疑有人暴露了你爸爸的身份。”宇文耀索性也捅了这层窗户纸，“叔叔也这么怀疑过。你爸爸是个有着几十年卧底实战经验的老警察，暴露身份，他是绝对不会的。”
“叔叔，会是谁呢？”宇文澜哲继续看着他，他现在已经把刘仪涵与之前父亲的牺牲关联起来了，他现在猜测着，刘仪涵的这次任务，是否就是为了彻查父亲的死因。仪涵身边的男人，跟那个【凤九爷】是铁定脱不了干系的。
宇文澜哲说自己累了，想睡了。宇文耀就起身告辞了，他是嘱咐了一句：侄子，千万不踩进这池子浑水，出了事情，我无法向你母亲交待，无法向你父亲交待。
他上了楼，回了自己的房间，没有开灯，他把自己锁在黑暗里，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忘记一些揪心的事情，“爸爸，你能告诉真实情况么？仪涵，你又是事出何因？”
……
形势看起来压抑，今枭每天早出晚归。孟寒才刚醒，就看到他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在给仲成打电话，“让阿水的车子在楼下等我，我十分钟后下来。”
“你去哪里？五爷。”孟寒已经能慢慢开口说话了，她担心着这个男人，矛盾的心态一天比一天折磨着自己。
“我去看个老朋友。看完这个朋友，我就能空两天，后天就是大年夜了，我已经订好了年夜饭，到时，我们就在这里过年了。”
孟寒披了睡衣，下了床，她用力抱住了他的后背，抽泣了起来，眼泪大颗的往下掉。她从听到的断断续续的他们的谈话中，知道了，那个顾清斋应该是不管这档事情了，不为别的，上边儿换了大领导，人一换，所有的关系就要重新梳理，今枭没有乱阵脚，却是有些心力憔悴。他最近两天，烟抽的厉害，酒也喝的多，孟寒能感到他的无奈、还有受人之命、就终人之事的责任，凤九爷，他的干爹，今枭是不会坐视不理的，何况，还有自己。
“怎么了哭了？快要过年了，哭是不吉利的。”今枭转了身，用手指轻轻擦去了她的眼泪，“我不是好好地，只是最近忙了点，疏忽了你，你就会这个跟五爷使小性子么？”
“不是。”她拼命摇头，“我担心。很多的担心。”孟寒的声音不仅嘶哑，有的时候，还是会出不了声音。
他笑了，“五爷，没有白疼你。听话，在酒店等我，要是实在寂寞，就到附近逛逛，过两条街就有年货市场，那里好热闹。”
孟寒自己止住了哭泣，她把那条格子围巾绕在他的脖子里，“外面冷。”
“我不怕。”拉过她，深深的一吻在这个女人的额头，“还早，再去睡一会儿，女人不能哭的，会难看的。”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孟寒浑身一软，瘫坐在了地毯上，一时间，没有了力气。
她不想出门，因为，在自己的身后，总有好几双眼睛在暗处死死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
今枭坐在车里，脑子里是刚才孟寒说着担心自己的话，他的食指关节，一直抵着眉心，昨天开始，伤口就有些发疼，他能忍，昨儿晚上，趁孟寒不注意，自己吃了止疼药。她是自己的软肋，虽然她跟自己的事情八杠子打不到边，但现在，她在自己身边，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是需要去保护的，事实上，没有保护好她，还让她吃了苦、受了伤。最欣慰的，或许是——孟寒从来没有因为这个迁怒于自己，她一直温柔以待，如水娇婉。
“事情，了结了，就好了。”他看着街上的堵车长龙，“阿水，这回斩草除根后，你跟仲成就不要再跟着我了。五爷不能拖你们一辈子。”
一个急刹，把坐在副驾上的仲成惊得跳了起来，“五爷？你？何出此言？”
“不是逐你们走。”今枭的脸能触碰到脖子里的围巾，孟寒应该是洗过了，上面有淡淡的香，“你们总要找个媳妇的吧。难不成，陪我这个老男人，陪一世？”
“五爷……”
“阿成，尤其是你。若同姐都不顾女人家的矜持，把窗户纸捅破了，你就不能接个话么？”
“我？”仲成一时语塞，他就扯别的话题，“五爷，快到了。”
“东西准备好了么？”
“在后备箱。”阿水放慢了速度，这个地方，门口有人站着岗，阿水就摇下了车窗，递过了介绍信。
大铁门缓缓开了，他们的车就进了大院子。
立刻就有人过来指挥停车，阿水顺着人家的手势把车停到了指定的位子上后，三个人就一起下了车。
今枭扣上了大衣的扣子，接过了阿水递过的密码箱，走了进去。
房子很大，是旧时的王府，正中的就是我们常人说的——中堂。今枭示意仲成和阿水不要进去了，就在外面等着，不要坏了人家的规矩。
中堂里，正中太师椅上，坐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他看到今枭，眼睛里已经有了笑意，“枭五爷，你总算来看看我这个废人了。”
“曾爷，您说笑了。”今枭一直站着，此刻，他是求人的。“干爹让我带个好，给您。”
“老九他，最近好么？”曾爷把玩着手里的烟斗，嘬了几口后，“听说，他一直在西北那里的古庙里。”
“干爹这几年，修身养性，性子平和不少，不会再动不动就暴跳如雷了。”
“老九的这个贼脾性，总算能收收了。”他示意今枭坐下，站着太拘紧。
“您老不赐座，我哪敢？”
“伤养的如何了？”曾爷敲敲烟斗，“看起来，你恢复的不错。”
“已无大碍，只是换季的时候不能累着，不然老伤会复发。”
“说吧，找我什么事？”
“曾爷，我只是受干爹之命，来看看你。”他把密码箱放在了地上，“干爹最近一直抄经，自诩书法造诣颇深，非要说这是墨宝，让我带来给曾爷看看他的字。”
“这整天打打杀杀的凤九爷，现在到是附庸风雅，行了，放着吧。晚些，我得空了就看看。”
“那我就先告辞了。”今枭欠欠身，“干爹说了，年后请曾爷去古庙一游，他有上好的茶来款待曾爷，届时，我枭老弟就为曾爷和干爹煮水泡茶。”
“好，一言为定。”曾爷眼睛亮了，大家都是明白人，话里的意思自己去揣摩，千万不能人前点透。
今枭走出中堂，暗暗松了一口气，密码箱中哪是干爹抄的经……回程的路上，他心情明朗了很多，你顾清斋撒手不管，凤九爷当然手中也有王牌。
回去的路上，今枭让阿水停了车，“我去买点蛋糕，孟寒说，这个牌子的蛋糕很好吃。”
他买了好多块，差点把柜台各种样子的蛋糕都买了一个，回了酒店后，他只留了几块，多的全送给了服务员，仲成知道，主子是打心眼里在开心，因为——他看到了希望，和孟小姐的后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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