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星尔和剧院匆匆请了个假,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医院。
病房外,陈云思在低声抽泣着,时伟拍着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可这似乎并不太管用。
白星尔见到这场景,心都揪在了一起,声音颤抖的问:“笑笑,笑笑她……怎么了?她……”
“白星尔!”陈云思语气不善的吼了一句。
她一把推开时伟走到了白星尔的面前,继续道:“笑笑对你不错吧?可你们最近在私底下都做了些什么?笑笑这几天一直闷闷不乐,我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只说出去和你见面!你老实告诉我,你们在外面做什么了!”
白星尔摇头,解释:“阿姨,我们什么也没做。只是正常的吃饭聊天,我们……”
“正常的吃饭聊天,会让她喝安眠药自杀吗?”陈云思说到这里,“啊”的一声,又是掩面痛哭。
时伟拧眉,走上前安抚自己的母亲,并说:“星尔,我妈的情绪有点儿激动了,你别往心里去。”
白星尔呆愣,还没能从“自杀”两个字的含义里回过神来。
时笑自杀?自杀。
这一刻,白星尔内心无比愧疚。
她后悔自己答应了帮时笑去问江尧的情况,可却是因为和林蕴初感情上的摩擦而耽搁了。这样的事情怎么能拖?她就应该在答应的同时,马上就去问啊!
“笑笑……”她轻轻唤着她的名字,眼泪不停的往下流,“对不起。”
“时笑的家属。”护士的声音忽然传来,打破了三个人的悲伤,“病人醒了,你们进去看看吧。”
陈云思在时伟的搀扶下,快速进了病房,而白星尔因为愧疚,脚上就跟绑了千斤重的大石头一样,步伐沉重。
时笑脸色惨白,连带着嘴唇也没有一点点的血色,看起来就跟一个纸人一样,沧桑无力。
“笑笑啊!”陈云思冲过去握住了她的手,“你想吓死妈妈是不是?你爸去外地开会了,我也联系不上他。妈妈早晨看见你躺在床上,身子冰凉的……”
陈云思说不下去,真的是不敢回想。
今天本来和平时并无不同,佣人上楼叫时笑去吃早餐,可却怎么叫也没听见回应。于是,便叫陈云思过来看看。
可结果,陈云思就看到床头柜上空了的安眠药瓶,还有昏迷不醒的女儿。
“妈,我没事啊。”时笑有点儿无力的说,“你们都这个表情做什么?星尔,你哭什么?”
白星尔说不出来话,心情也和陈云思没有太大的区别,都是惊魂未定。
“笑笑!”时伟站出来,他极少用这么严厉的语气和她说话,“你都二十三了,做事情不用大脑是不是?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要用死的方式?爸妈你不管了,哥哥你也不要了,是吗?”
时笑被这话喊的耳朵痛,脑袋也痛。
沉了沉气,她说:“谁说我是自杀了?”
众人都是一愣。
时笑进一步解释:“那安眠药是从爸书房里拿的,里面本来就只剩了四五粒。我就想好好睡一天觉,就都给吃了。那点药量,顶多让我睡得死一点,时间久一点,怎么会是自杀呢?”
“你!”陈云思顿时气愤不已,甩开了她的手,“你这孩子!那药能随便乱吃吗?你这么大的人,懂不懂事啊?”
白星尔和时伟听到这话,顿感原来是虚惊一场,可到底也是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有了轻生的念头,这次就当是买了个教训,也让时笑知道这么大的一个人,不能凡事随着性子来。
……
虽说服用的药量确实不大,可时笑之前从来没喝过安眠药,这次骤然吃了这些,身子有些虚乏是免不了的。
好不容易等快到中午的时候,医生说终于说可以喝些清粥,恢复一下体力。
时笑见状就吵着囔着要喝福满铺子的冰糖绿豆莲子粥,这才把陈云思和时伟给支了出去。
等他们一走,白星尔就神情严肃的坐在了时笑身边,郑重其事的说:“你跟我老实交代,到底是不是自杀?你知道我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吗?我后悔没有及时帮你询问江尧!可是,笑笑啊,如果你因为一个男人,连家人都这么不要了,那你又怎么会是一个值得被爱的人!”
时笑从醒来就看着大家如此的担忧自己,也知道这次是任性过头了。
“星尔。”时笑把手从被子里探出来,想要握住她的手。
可白星尔却是侧过头抹了抹眼泪,没有理她。
时笑嘟了嘟嘴,说:“我知道错了。可我真的不是想自杀,就是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他的影子,都是他对我说的话。我心里太难受了。”
白星尔看她也哭了起来,不由得叹了口气,上前握住她的手,说:“再难受也要学会忍耐,不能拿生命开玩笑。”
时笑点头,紧紧反握住她的手,恳切道:“星尔,这次的事情让我坚定了信念。我不应该因为这么小小的挫折就怨天尤人,萎靡不振的。喜欢就去追,只要他没有女朋友,没有结婚,我就不会放弃!”
白星尔听她如此说,并没有言语。
因为她不知道是否每个人在感情里的付出都会得到应有的回报。
现在想想,她能和林蕴初在一起,是她的幸运,起码她的爱得到了回应,更得到了林蕴初的真心相待。
……
白星尔见时笑慢慢恢复了起来,也不再久留,毕竟剧院那边,她也不好再不加入排练。
时伟本来说送她回去,可却是被陈云思给拦下。
白星尔并不晓得陈云思内在的用意,反正自己本来也不想让人家折腾一趟,就又关心嘱咐了时笑几句,便独自离开了。
站在车站等车的时候,白星尔盘算着时间,应该够她回宿舍吃点水果。
早晨出来的太急,她没能吃上一口早餐,刚才在病房里,她也不便开口,否则人家一定会破费。耽误到现在,她肚子很饿,头还有点儿晕。
拉开包包,她翻出来随身携带的水果维C糖,可已经都吃光了。
“不舒服吗?”
听到声音,白星尔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就看到抱着一捧鲜花的陈放,就是时笑他们新闻系的班长。
这人是中等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长相也是不好不坏,就好像他的体态构造都是为了平衡,什么都是刚刚好。
“是不是有点儿低血糖?”陈放问,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块德芙巧克力,“给你吧。”
白星尔接过去,却是没有打开吃,反而问:“陈班长,你来看笑笑的吗?”
“陈班长?”陈放笑起来,“我从小到大就是当班长,可从来没有人这么叫我,你是头一个。”
白星尔笑了一下,心想自己和他也不熟,不这么叫,还能怎么叫?
“我是代表同学和老师过来看望时笑的。”陈放见她不说话了,就主动再把话题接上,“严重吗?早上她哥哥来请假的时候,也并未细说。可听那焦急的语气,大家还是不放心。”
时笑热情活泼,像个小太阳,在学校的人缘一向很好。
“现在已经恢复了,是虚惊一场。”白星尔回答,“估计晚上就能出院。”
陈放点点头,看着白星尔手里拿着他的巧克力,迟迟没有吃,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道别离开。
只是当他走过马路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心里肯定她确实是个很美丽的女孩,让人难忘。
有些人长得漂亮,但是不美丽。
所以说,想做一个漂亮的女人简单,可想做一个美丽的女人,很难。
白星尔并未注意到陈放之后投来的目光,因为她等的公交车来了,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上面。
上车以后,她找了后面的空座坐下,依旧没有吃那块儿巧克力。
她的谨慎和警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缓了缓,她觉得头没有那么晕了,就掏出手机给林蕴初发消息,想约他晚上吃饭,但隐藏的主要目的是好好聊聊江尧的事情。
……
林蕴初看到消息的时候,正好结束完一个解剖,煤气中毒致死,比较容易。
划开手机,他素白纤长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移动着。
从前,他除了用手机接收局里的任务,接打电话,有时候看看新闻,他基本是不碰的。但现在,他也成了手机一族,只要是在不工作的时候,就是手机不离手,不想错过她的消息。
看到消息,他回:中午饭吃了吗?就想着晚上?
白星尔拿着手机傻笑,发了一个“呲牙笑”的表情,撒了一个小谎:吃过了。但是林科长日理万机,可不能忘了吃午餐。
林蕴初被她的那句“林科长”逗得也是露齿一笑,马上又回:我午餐吃的少,想晚餐丰盛一些。
白星尔想了想,自己一直欠他一顿晚餐,便再回复:我做给你吃,你早点回来。
林蕴初干净利落的回了一个“好”字。
将手机放在桌上,他倚靠着转椅,觉得一上午的疲惫又消退了许多,他的小丫头就是有这样的魔力,是他的治愈良药。
他想着想着,嘴角又在不经意间挂上了一丝浅笑。
可当他的视线移到了桌上的那一朵黄色郁金香的水晶摆件时,笑容瞬间凝结,就连眼中的温柔也顿时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怎么也化不开的冰冷。
电话又一次响起,紧盯着郁金香的林蕴初,隔了好几秒才回过神。
接通电话,他嗓音低沉,只吐了一个“喂”字。
电话那头的人笑了笑,回应:“四弟,看来你确实没有存二姐夫的电话啊。这语气那么陌生。”
来电的人是何延泽,这确实是林蕴初没有想到的。
“二姐夫特意打电话,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林蕴初说着,打开了刚才的尸检记录,准备写报告。
“明天是周四,我们约好一起吃饭。”何延泽很自然的说,“我知道四弟你在局里事情很多,所以就提醒一声。蔓蔓等这一天可是好久呢。”
林蕴初正在翻记录的动作一顿,但却是面不改色,只道:“二姐夫的盛情邀请,我会准时参加。”
言语间,从未提及何蔓。
而何延泽也没再和他过多的灌输什么,只是和气的说明天见面再聊,就挂断了电话。
林蕴初把手机调至静音,目光再一次放到郁金香上,对于明天的见面,他竟忽然有了几分期待。
……
白星尔结束排练,也就是下了班。
她洗了个澡,然后又回宿舍换好衣服,就离开了剧院。
现在她住的是一人间,就是有这么一个好处,来去自由,不会有另外一个人说三道四的。
她提前一站下了车,去菜市场买了很多新鲜的水果蔬菜,然后向着景沁园走去。
拎着大袋小袋的她,早就是气喘吁吁,一进入房子,便马上把东西放在桌子上。
她想先喝点儿水,然后就大展身手,可一回头,她就看见一个穿着红睡衣的女人站在客厅里。
“啊!”
白星尔一声尖叫,吓得打翻了袋子,土豆都摔了出来。
“对不起!”女人立刻道歉,跑过来帮她捡土豆,“我刚想出声喊你,没想到你就回头了。吓坏你了吧?”
“你是谁啊?”白星尔吓得不轻,一颗心砰砰直跳。
女人在她面前站住,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就好像白星尔是她的上司一样,只是她这真丝的睡裙的打扮,跟她现在的状态,怎么看都不搭。
“您一定是白小姐。”女人说,“我是三少爷派来的,我叫颜薇薇。”
“颜薇薇?”白星尔皱了皱眉头,但是出于礼貌,还是先伸出了手,“我是白星尔。刚才有点儿失礼了。”
颜薇薇一愣,迟疑了片刻才回握住她的手。
这个白星尔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她还以为这么年轻的女孩能和林家扯上关系,肯定是狠角色,最起码会对他们这样的人,颐指气使。可现在看来,她教养很好,而且是只小白兔,最没有攻击力的那种。
“颜小姐,我想请问一下。”白星尔的话打断了颜薇薇的思路,“我听你说你是三少爷派来的,可这里是……”
“我懂您的疑问。”颜薇薇点头,“但是既然您已经来了,相信四少爷很快也会回来。我想还是由他和您解释比较妥当,我不打扰二位了。”
说完,颜薇薇就去了一楼尽头的一个房间,等再出来的时候,居然穿了一身保安的衣服,而且瞧那身形,还真像个男人!
白星尔简直怀疑自己的眼睛,更怀疑自己是不是进错了地方?
恰好,林蕴初回来了。
三个人站在客厅里,面面相觑,颜薇薇最先开口:“四少爷,您好。我是三少爷派来的,听后您的差遣。”
林蕴初点了下头,对林蔚琛身边的这个女孩有几分印象,确实是个极为可靠的人。
“新的地址,我稍后发给你。”他说。
颜薇薇颔首,从厨房的那扇落地窗离开了。
白星尔真是看的目瞪口呆,要不是林蕴初过来环住她的腰,还坏心眼儿的捏了捏,她恐怕一时半会儿回不过神。
“她……她是……”
“你的替身。”林蕴初言简意赅的说。
随后,他在她唇上落下一吻,便松开她,脱去了大衣,坐在沙发上。
“什么叫做我的替身?”白星尔不明白。
林蕴初思忖了一下,然后解释:“就是障眼法。她的存在,是为了让林家那边以为我在外面有女人。”
白星尔逐渐明白,走过去坐在他的身边,问:“那她会不会有危险啊?”
林蕴初一笑,搂着她的肩膀,反问:“你还关心别人?难道不是只有你和我,就够了吗?”
“那人家也是无辜的啊。”白星尔依偎在他的怀里,小鸟依人的样子,很抓心。
“林蔚琛既然把她派过来,那就是做了万全的打算。”林蕴初错开看她的视线,“她的存在只会是掩盖的你存在,并不值得林家那边动手。”
“那你的意思是,我值得林家那边动手,是因为我在你心里很重要,对不对?”白星尔有点撒起娇来,抱着他腰身的手很紧。
林蕴初瞥了她一眼,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膛之上。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因为他知道,如果林家人知道他对她的感情到了现在的地步,很有可能,她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白星尔并不知道事情会严重至此,只是贪婪他怀中的气息,又问:“那以后她会时不时出现在家里吗?”
“她会时不时出现。”林蕴初说,一根手指挑起了她的长发,“但不是在这里,今天是个特例。”
“特例?”
“嗯。”他松开她,“我在距离你剧院不远的石门大街那里买了一套公寓,她以后出没的地点是那里。我在周一到周五的时候,也会回那里住。等到了周末,我和你就回到景沁园,我们的家。”
白星尔听到他说“我们的家”,简直感动到不行,直接扑过去搂住他的脖子,亲了他一口。
“这点表示,太没有诚意了。”他笑着说。
话音一落,那股强烈的男性气息也随之而来,笼罩在白星尔的身边。
白星尔觉得自己和他也接了好几吻,可还是难以控制心里的紧张,每次都是很生涩,不懂回应。
“你能教教我怎么接吻吗?”她说。
林蕴初愣了一下,大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哑声道:“可以教一辈子。”
……
白星尔大展厨艺的好机会,还是被林蕴初破坏了一大半。
等到美味的菜肴端上桌,已经都快八点钟了,而且原本计划的五菜一汤,缩减到了两菜一汤。
白星尔把筷子递给他,怄气的说:“要是味道不好,那也是因为时间不够。”
林蕴初笑而不语,接过筷子开始吃饭。
不得不说,小丫头的厨艺真是不错,色香味俱全,完全可以拴住他的胃。
白星尔一直盯着他的表情,见他吃的还算满意,心里有很大的成就感,也拿起来碗筷。
酝酿了一下,她尽量保持随意的口吻,问:“你说你要搬到石门大街去,颜小姐也会过去,那她住在哪里啊?”
林蕴初略微呛了一口,反问:“又吃醋?”
“我这不是吃醋。”她马上否认,扒拉着碗里的米饭,“我这算行使我的知情权,可不是吃醋。”
“哦。”林蕴初点头,“做戏要做足,她当然和我住。”
“什么?”白星尔一下子破功,“要是这样的话,干脆我伪装一下,自己掩护自己好了!”
这话听得林蕴初真是哭笑不得。
“你怎么那么好哄呢?”他握住了她的手,“我之所以选择公寓,不就是为了避嫌?等到了晚上,她要么离开,要么就去对面住下。怎么会和我同处一室?”
况且,这里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布置的,除了白星尔,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
与此同时,在外面购置房子,也会更显得他与颜薇薇的关系像是一时之间的利益往来,两人不过是露水情缘罢了。
“原来这样啊。”白星尔笑笑,一颗心可算是放在了肚子里,“那以后,一到周末我就给你做饭,好不好?”
“都依你。”林蕴初宠溺的说。
而后,两个人享受这顿平静美好的晚餐。
快吃完的时候,白星尔终于提到了今天的重中之重,她问:“江尧他有喜欢的人吗?你知不知道是谁?”
林蕴初喝汤的动作一顿,转而问:“时笑让你问的?”
“不是。”白星尔否认,“我只是觉得如果江尧真的有喜欢的人了,那就说出来,也好让笑笑彻底死心。”
“不用问,她直接死心就好。”林蕴初说。
白星尔一怔,马上就问:“真有喜欢的人啊?”
“好像是有一个青梅竹马。”林蕴初说,“跟他是老乡,现在也来了海安。”
白星尔皱着眉头,心想时笑难道和江尧真是没有任何可能了吗?
“可你说是好像。”她不死心,“那也就是不能肯定。我想见见江尧,和他谈谈。”
林蕴初挑眉,漫不经心道:“你有他的联系方式。”
白星尔语塞。
听他这话,还有语气,就是不肯帮自己了。
她倒也不是怕自己面对江尧有什么不妥,又或者是约不上他,只是她看人的功力远远不如林蕴初。如果林蕴初陪着她,她肯定就能知道江尧是不是在撒谎。
“想让我帮你?”他一眼把她看穿。
白星尔点头。
林蕴初放下勺子,双手抱臂,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对她说:“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你想怎么样?”
“今晚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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