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蕴初走了,留下白星尔去面对这个选择。
关上门,她一步一步的走到床边,平静的坐下。
眼里的泪就像泄了闸的洪水,泛滥在她的脸上,脖子上,手上,最后是心上。
她不敢相信她不知天高地厚的惦念了十年的人,现在居然告诉她,他要他们在一起,他要她做他的女人。
这是个梦吗?
如果是的话,那就一辈子也别醒过来,把这个梦无止境的延续下去。
狠狠的抹了把眼泪,白星尔扭头看向了那只大兔子,它耷拉着脑袋,两只耳朵却高高的竖起,萌萌的样子,让人心化。
“你听到他说的话了吗?”白星尔像是疯了一样的去问一只玩偶兔子。
可除了这只兔子,还有谁能分享她此刻的心情?巨大的感动和喜悦里,又带着那难以磨灭的伤感。
林蕴初说他可能给不了她想要的,可她想要的是什么,他又知道吗?
只不过是一个人,一颗心罢了。
……
白星尔几乎一夜未眠。
练功的时候,她好几次差点崴脚,最后为了避免受伤,她索性坐在了地板上,一个人对窗外发呆。
她从昨晚就是这样,脑袋里面空空如也。
所谓的选择对她而言,根本就不是什么选择,只是在她人生重要时刻的一次重要博弈而已。
赢了,她此生无憾;输了,那就一败涂地。
白星尔虽然已经不是以前的外交部长家的千金,但是从小的生活环境也令她明白一些豪门里的事情。林家是绝不会允许林蕴初和像她这样的人交往的,所谓的灰姑娘的浪漫邂逅,只是一个美好的童话。
林蕴初做好早餐上楼,站在练功房外面看到白星尔瘦弱的背影,没有说话,转身默默离开。
等到八点钟声敲响,白星尔回过神,下楼来到厨房时,得到的只有他留下的一张纸条:早餐在温箱里,记得吃。
她走到温箱旁边,将它打开,发现里面都是那种美味且热量又低的食物,一看就是专门为她而准备的。
白星尔眼睛酸涩,心里是说不出来的滋味。
叮咚!
忽然而来的门铃声打断了白星尔情绪,她揉了揉眼睛,转而合上盖子匆匆走向了门口。
是郑炎彬和罗海。
“林科长不在?”罗海问了一句。
白星尔摇摇头,低声道:“去上班了。”
“这么早啊!林科长可还真是勤快。”罗海笑呵呵的随便说了几句,“这是局里给你的慰问品,有水果、营养品什么的。你不要嫌弃哈。”
白星尔愣了一下,看向郑炎彬,就听他解释:“你见义勇为,不畏危险,局里当然会有所褒奖,不过主要还是精神奖励为主。”
“你们这么早过来,就是为了特意给我送这些?”她问。
“可不呗!”罗海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本来还想和林科长一起去局里呢。没想到他走得这么早。”
“那你们吃早点没?”白星尔指了指厨房,“有些面包、牛奶,我去给你们拿。”
“星尔,别忙了。”郑炎彬拦住了她的去路,“我们也就是给你送东西,然后就走。我们早就吃过早点了。”
“你把那个‘们’字去掉。”罗海冲他摆手,“本来是你来,我是被你硬拽来的。”
郑炎彬一听这话,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乱说,可罗海不这么认为。
经过李子洋这件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林蕴初对这个没有任何亲缘关系的“侄女”是多么的在乎。两个人若是两情相悦,在一起是早晚的事情,到时候岂不就剩下郑炎彬在原地望眼欲穿?
所以,罗海认为有什么话还是说开的好。
“白小姐,彬子有话跟你说。”罗海站了起来,“我去外面院子里抽根烟,你们聊吧。”
他说走就走,偌大的房子里顿时只剩下了白星尔和郑炎彬。
两个人相对无言的沉默了会儿,白星尔指着沙发,说:“你有什么话要说的?我们坐下聊。”
“我哪里有什么话啊?”郑炎彬挠挠后脑勺,“你别听大海胡说八道!我这就走了。”
白星尔一笑,把脖子上戴着的护身符摘了下来,郑重的递给他,感激道:“谢谢你。它很灵验,我现在平安无事。”
郑炎彬略有悻悻的把护身符收了回去,紧紧攥在手里,笑着说:“你现在……确实不需要了。”
说这话时,他忍不住看了看这所房子。
少说也得有三百平了,而且地段无可挑剔,就连物业都是从新加坡那边高薪聘请的……这样的一个房子,恐怕自己努力一辈子,也买不了一层。
白星尔并不知道他在心里暗暗的做了物质比较,只是看出他眼中的失落和难过。
“炎彬。”她唤了他一声。
“怎么了吗?”
“我一直想问问你,你喜欢我什么?”白星尔道,“我们几乎是完全不了解对方,而且我的身世有污点,对你未来的职业发展很不利。”
这话引得郑炎彬眉头一皱。
他本想脱口而出说“因为我喜欢你”,可他马上又意识到这是答非所问,她问的是为什么。
不过,这个答案也不难,就是因为她长得太美了,让人怎么忘也忘不掉。但很显然,这是个很肤浅的原因。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觉得你这个人八卦又聒噪。”白星尔甜甜的笑笑,“可后来,我又发现你这个人很仗义,也很实在,不会虚情假意。”
郑炎彬听她如此评价自己,还有点儿不好意思起来,嘟囔道:“那看来,我在你那里印象分也不低啊。”
“对啊,分很高呢。”白星尔应和道,“可你说爱情这东西,和这个有关系吗?我不会说什么如果我没有喜欢的人,我们就会如何如何,因为我觉得那也只是另一种假设。也许我们真的在一起了,你还会发现我跟你想要的样子,完全不同。”
郑炎彬思索着这番话,最终点点头,表示同意。
“炎彬,不要因为我们没有在一起而觉得遗憾、难过。”她又说,“等时间久了,你就会发现那些都好傻。”
他笑了一下,反问她:“这话说起来很轻巧的样子。可你对林科长呢?你不觉得自己也很傻吗?”
“所以,所谓爱情,除了彼此,无药可解。”她回答,“我比你还要傻,等了那么多年,从未改变过。”
郑炎彬知道她心有所属,可今日听着她如此坦荡的承认出来,他反倒没觉得那么心痛了。
谁还没有一点执念呢?
“如果你和他在一起了。”郑炎彬认真的说,“我第一个祝福你们,这是我的真心话。”
白星尔莞尔一笑。
或许,她和林蕴初永远都不可能有真正意义上的在一起,可她庆幸,这个世界上是有人祝福他们的。
“好了。”郑炎彬长吁一口,“又说了这么多,心境也越来越开阔。我该走了。”
“我去给你和罗警官拿些吃的。”她说着,就要转身向厨房跑去。
郑炎彬再次拦住她,笑道:“真的不用。不过,临走前,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和你说。”
“什么事?”
“张警监马上就要回津华了,他托我给你带句话,想明天中午见见你。”
白星尔不知这是为何,看向郑炎彬,他更是摇头,表示不知。
……
中午,白星尔到了康阳疗养院,陪章芷蓉一起吃午餐,她想让自己尽量不要安静下来,因为那样只会跌入那个漩涡之中。
饭间,时笑打来电话。
“星尔,我爱你!”听筒里传来时笑的高声欢呼,就像是中了头彩一样。
“怎么了?”
“诶?”时笑疑惑了一下,“你不知道吗?江尧给我打电话,说今晚会出席系庆派对!”
白星尔顿了一下。
时笑的这件事,她自然是不会忘,而且也如实告诉了林蕴初,拜托他帮忙。只是他昨晚突如其来的告白,扰的她方寸大乱,一时间根本就找不到合适的机会问问他这事。
现在倒好,事情已经解决了。
“那你今晚可要好好表现了。”白星尔说,“在我和江尧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里,我觉得他这个人也挺随和的,不拘小节。你性子活泼,就做你自己就好。”
“听你这语气,好像今晚就要撮合我们似的。”时笑捂着嘴笑道。
白星尔也是跟着笑了,说:“我要是能做红娘,那可是件有福气的事情呢!晚上尽情玩,好好和江尧了解彼此,别……”
“等等!”时笑打断了她的话,“你不来啊?不是说好一起玩嘛?”
“我就不去了,我也不认识你的同学。”她说。
时笑反问:“你认识我还不够,还想认识谁?”
白星尔不言语。
之前,陈云思特意约她吃饭,就是为了让她在时明安的特殊时期期间,懂得避嫌。晚上的派对属于公开场合,她怎么好和时笑过分亲昵?被有心人看去,可是不好。
“星尔,你就来吧!”时笑又开始撒娇,“我们好久没见了,我有好多话和你说。你要不来,我也不让江尧来了!你就破坏我的缘分好了!”
白星尔听她说这种赖皮话,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那你要是嫁不出去,都是我的责任了?”
“我不管!我现在就去找你!”
时笑有时候就是这么直脾气,谁说都不听,非要做成才算罢休。白星尔是真的拗不过她,只好让她来疗养院找自己。
至于时明安的问题,她想多加注意,尽量让时笑和江尧在一起,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事情。
挂断电话,白星尔准备回病房,谁料一转身就见到了一个熟人,就是之前一直在明和疗养院负责照顾章芷蓉的那个护士。
如果白星尔没记错,大家都叫她晓君。
“白小姐,我昨天听说有个叫章芷蓉的病人,还不相信呢!”晓君笑的很亲切,“结果一看,还真的是章阿姨!这真是太巧了!”
白星尔也觉得不可思议,问道:“怎么突然来康阳了?”
晓君叹口气,回答:“我在明和待了不到两年,也是舍不得。可是之前出的那件变态杀手的事情,真的是很吓人。我爸妈在卫生医疗这边有几个熟人,就把我调到这里来了。”
白星尔点头,并不怀疑这话,只说:“那我妈以后又要拜托你了,还请你多多关照!”
“你太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晓君笑了笑。
……
时笑就跟踩了风火轮一样的到了医院,还给章芷蓉买了很多补品。
闺蜜二人趁着章芷蓉午睡的时候,缩在沙发那里聊了聊天,白星尔这也才知道时明安的任职调动被延期了。
原因就是海安市最近要在房地产上有大动作,时明安作为土地局的领导,不能不亲自出马。
虽然升迁的时间被拉长了,不过白星尔心里也是高兴的,起码她和时笑可以再多陪伴彼此一段时间。
“星尔,我准备了好多衣服!”时笑拍拍她的手背,“你帮我选一件好不好?还有几件是我以前买的,但是号码小了,已经不适合我,你挑一件!”
“你可真是贴心啊。”白星尔说,“我还真没那些参加派对的衣服。不过我知道,你不是为了我,是为了江尧!”
“讨厌!”时笑嗔怪了一句,拉着她看手机里拍好的照片。
……
晚上七点整,白星尔和时笑准时到达了派对。
这个露天花园是个新开放不久的创意园区,有一个巨大的玻璃房子,外围就是一个小广场。
学生们用火炉装饰场地,不仅看起来复古漂亮,而且也提高了温度,令那些穿着裙子的女孩们一点儿也不觉得冷。
“这系庆花了不少钱吧?”白星尔小声问。
时笑没有回答,而是搜寻江尧的身影,就怕他被别的女同学给捷足先登了。
“笑笑,这是你一直挂在嘴边的好闺蜜吗?”一个子挺高,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人出现在了她们的视线中。
时笑一听这个声音,便回过了神,和白星尔介绍:“这是我们系的班长,陈放。”
白星尔听后,客气的做了个自我介绍。
陈放回以礼貌的微笑,指了指玻璃房子,说:“自助都在那边,你们饿了,就去吃点儿东西。失陪。”
等人一走,时笑就说:“你不用理他。成天八面玲珑的,跟一个交际花似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好学生。”
白星尔本就没放在心上,只说:“要不要我去车里给你拿件外套啊?”
时笑大义凛然的拒绝!
为了江尧,她今天穿了一件马卡龙蓝的蕾丝方领修身裙,白花花的胳膊和腿都露在外面,虽然是明媚,但却也“冻人”。
而白星尔为了保暖,也没管什么样式,穿了一件橄榄绿的仿雅典风格的复古长裙,把自己包了个严严实实。
“来了!”
时笑忽然惊呼一声,拽着白星尔就往前走。
高跟鞋发出“哒哒”的有力声响,等到戛然而止的时候,白星尔和时笑也就都愣住了。
谁也没想到,林蕴初居然也来了。
“两位美丽的女士。”江尧身穿深灰色西服,身姿挺拔,“感谢你们的邀请,荣幸之至。”
时笑从怔愣中回过神,马上笑脸相迎,应和道:“江律师,谢谢你能过来!我带你去那边看看我们系的优秀作品展览,怎么样?”
“好啊。”江尧自然的回答,和时笑离开。
两个人一走,白星尔立刻陷入了尴尬的境地,紧张的拽着裙摆,说:“你、你吃饭了吗?那边有自助。”
“这话该我问你。”
林蕴初穿着万年不变的黑西服,再加上这冰冷的声音,真是和这个热闹的派对很不搭。
“啊?”白星尔没明白他的意思。
林蕴初把她从头到脚的扫了一眼,又道:“这么冷的天,穿成这样做什么?去找些热的东西喝下去,暖暖身子。”
不由分说,他拉着她去了玻璃房子。
白星尔一路看着那些该露腿露腿,该露胳膊露胳膊,更有露事业线的年轻女孩们,觉得自己就像个粽子。
“你看看别人都怎么穿的?”她说,“况且这里很暖和啊。”
“我管不着别人。”林蕴初冷声道,然后就找waiter要了杯热牛奶。
端着一盘鸡尾酒的waiter懵了,隔了好久才说他去看看有没有牛奶。这话惹得林蕴初不悦的皱起了眉头,转而给白星尔盛了一碗玉米浓汤。
“我不喝,会长胖的。”白星尔拒绝。
“不会。”林蕴初肯定的说,“进入体内的热量都会用来抵御寒冷,不会产生脂肪。”
他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可白星尔还是不想喝,但看着他的目光,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服他。
这时,外面的乐队奏起了华尔兹,舞会开始了。
“小姐,可以请你跳支舞吗?”一个男同学从白星尔一出现,就一直盯着她。
白星尔对于跳舞这种事,从来不会觉得害羞,这或许是受白毅过于西式的教育思想的影响,她觉得这是一种友好的交流。
“可以,我……”
“她先和我跳。”林蕴初拽住了白星尔伸出去半截的手,把人给拉了出去。
身后的男同学喊了一声,痛失和佳人共舞的机会。
林蕴初和白星尔眼看就要走到舞池,可忽然,他又调转了方向,带着她到了一处安静的地方,是玻璃房子的后面。
这里还可以听到音乐声,但是远离人群,像是一个单独辟出来的安乐之地。
“不跳了吗?”
白星尔感受到林蕴初掌心传来的温度,心脏砰砰直跳,可以说是无比期待和他跳一段华尔兹。
可林蕴初却不解风情的说:“我不会跳。”
白星尔一下子泄了气,但听着耳边传来的优美乐声,她又忍不住说:“要不我教你?”
“你很想跳?”他问。
白星尔点了下头,不敢看他,心中的期待一浪高过一浪。
也就在这一秒,白星尔感觉腰上一紧,整个人被林蕴初给抱高了一点点,她的前脚掌很自然的踩在了他的脚面上。
白星尔一愣,意识到自己踩着他的脚,就要马上下来,可却又听到林蕴初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我请你跳舞。”
她心跳漏了一拍,随即人被他紧紧的锁在怀中,跟着那乐声,开始和着他一步步的移动起来。
慢慢的,这世界上的人和事,逐渐消失在白星尔的眼中,她能感受到的只有耳边的心跳声,是他的心跳声。
这样的声音给了她安定,也让她变得可以思考,可以敞开心扉。
“四叔。”
“嗯?”
“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了,你会难过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
“可我会。”
“那为什么还要分开?”
“因为不可以在一起。”
“这不是你一个人说的算的。”
“可也不是我们两个人说的算的。”
林蕴初眉心微蹙,这一次没有接话,而白星尔却像是料到了不会听到回应一样,紧紧抱住了他。
“我怕等分开的那天,我不够潇洒。”她哽咽着说。
林蕴初停下了脚步,将她松开,低头看着她说:“如果可以,我们就都不要潇洒。”
“会吗?”
“那是最后的结果,而我们开没有开始。”
说完,他再次抱住了白星尔,将一个吻落在了她的发顶……
不远处的江尧和时笑看到了这一幕。
时笑的眼眶有点儿红,她在想白星尔到底是等来了这一天,可后面的路会怎么样?她都知道会很难。
“走吧。”一旁的江尧突然开口,“我们去跳舞。”
他的眼中带着晦涩难懂的光,不再去看那深情相拥的两个人。
……
派对在晚上十点结束,林蕴初和白星尔回到景沁园已经是十点半。
林蕴初脱去大衣后,就端坐在客厅里,静静的等着凌晨到来。
白星尔回到卧室,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又换了身衣服,然后就靠着大兔子发呆,也在等着凌晨的到来。
彷佛这个时限就是最后的通牒,使以后只剩下了一条路可走。
当午夜的钟声响起,白星尔下了楼。
林蕴初还保持刚才的姿势坐在那里,淡淡道:“说吧。”
白星尔走到他的面前站定,问:“我想知道,我是那个你愿意长相厮守的人吗?”
“一辈子说长很长,说段很短。”他回答,“我只知道我愿意把我的心留在你身上,别的地方都不可以。”
白星尔克制着想哭的冲动,又问:“我们不可以让别人知道我们相爱了,是不是?”
林蕴初皱了下眉头,回答:“目前是。”
白星尔点头,然后挺起胸膛跟他说:“好,我告诉你我的决定。”
林蕴初神情紧绷,默默握紧了双拳。
“我喜欢一个人,喜欢了十年了,他一直都在我心里,没有离开过。现在,他站到了我的面前,我认为我没有理由再耽误时间。”
“所以?”林蕴初内心的情愫翻涌着,等她肯定的那句话。
“所以……”白星尔一笑,眼泪也掉了下来,“我们在一起吧!你不要再让我等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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