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笑无意间说的这番话,却是让白星尔想起了这几天在微信推送上看到的另一则大新闻,就是林氏地产和天鲲酒店宣布将要再次强力合作。
文章里指出林氏地产和天鲲酒店齐头并进,准备承办下海安市旧区新建的艰巨任务,为海安市的现代化发展再添砖增瓦。
而这个“旧区新建”中的旧区,就是时笑口中的波塘镇。
“笑笑,这个项目很大吗?”白星尔试探着问道,“还需要叔叔亲自出马?”
时笑想了想,回答:“应该很大吧。我听我哥还提了一下,说是这个项目是有国家扶持的,为的就是给其他城市的旧城区做个示范。所以这个项目的招标,好多人盯着呢!不仅开发商在盯,上面也在盯。总之,这项目是海安今年在财政和土地支配上的头等大事!”
白星尔听时笑话说至此,也算是真正理解了林家和萧家联姻的根本原因。
利益驱使。
波塘镇的项目虽大,但要启动的资金也很大,所要面临的风险更大!
而林氏地产和天鲲酒店的合作,无疑是强强联手,同时也是把风险降到最低,再把利益所得无限扩大化。
毕竟,一个老城区的打造,是方方面面的,综合立体的构建模式,不可能靠一个企业完成。
“星尔,想什么呢?”时笑见她一直发呆,就拍了拍她的肩膀。
白星尔眨眨眼,回过了神,回答:“没想什么。”
“那你要不要去我家陪我住两天?”时笑又问,“反正我也是一个人,正好还能照顾照顾你。”
白星尔很感谢她的好意,可还是摇了摇头,说:“最近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太多了。我要是借着有伤又离开剧院,剧院的领导们会不高兴的。我还是住在宿舍里,每天和大家同吃同住,干点儿力所能及的事情。不然,剧院会觉得养了我这么一个闲人。”
时笑并不是多能理解这番话的背后含义,因为她还没有真正步入社会,也没有体会过为钱而忧愁的苦恼,所以觉得白星尔这样做没什么意义。
不过她虽然不懂,可却也懂得尊重,于是便说:“那我送你回宿舍,正好帮你规整规整东西。”
之后,二人找了家简易的西餐馆,随便吃了些东西,然后就向剧院出发。
……
宿舍楼里,宿管阿姨瞧白星尔行动不方便,就通情达理的让时笑和她去了宿舍。
时笑用钥匙开了门,见这小小的地方连放梳妆台的空当都没有,也不知道白星尔是怎么坚持住下来的。
“星尔,我看你还是回蓝达吧。”时笑撇了撇嘴,“这里太委屈你了。”
白星尔一笑,坐在床上,把腿也搭了上去,半开玩笑的说:“这可是单人间。多少人还羡慕我呢!可你要是心疼我,就赶紧成为知名大记者,然后把我包装成芭蕾舞明星。”
时笑被这话给逗笑了,点了一下她的脑袋,笑嘻嘻的说:“算盘打到我头上来了!你不知道现在记者可不好当了。我们有个前辈叫田文冲,就被人给杀害了!系里的同学都说搞不好是调查出了什么,被人给灭口了呢!”
白星尔见她那贼头贼脑的样子,刚想和她八卦几句,就被手机铃声给打断了。
时笑掏出手机,一看到上面的号码,脸色惊变。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白星尔忙问。
时笑略带慌张的把电话给按断,然后严肃道:“星尔,我突然有点儿事,就先走了。你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不方便的,需要我的,就给我打电话。”
白星尔觉得这电话来的很是蹊跷,她踌躇着想要问问,却是抵不过时笑的雷厉风行,话没出口,人已经干净利落的走了。
房间里也顿时安静了下来。
白星尔平躺在床上,渐渐的收敛心绪,也把脑子里装满了事情,比如章芷蓉临走前和她说的话:影子和日记。
这两个词对她而言都很陌生。
可章芷蓉绝对不会是随随便便的提出来,所以白星尔认为她必须要抓紧时间去趟广阳,把白毅留下来的遗物,细细查看一番。
可眼前还有她和林蕴初的事情没有解决,这又该……正想着,林蕴初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喂。”
“回宿舍了?”
“嗯。”白星尔应道,随手把床头的兔子抱进了怀里,“我妈已经坐上了火车。等到了之后,会和我报平安。”
“林蔚琛派去的人很可靠,你尽管放心就是。”林蕴初说,“再过两个小时,就到了晚餐时间,你要按时吃东西。晚上,我会打电话问你吃了什么。”
白星尔忍不住笑意,说:“感觉好像家长在监督孩子做作业一样。”
“谁叫你不听话?”林蕴初也笑了起来,身体疲惫的靠在椅子上,心里却是舒畅,“马上就要到春节了,你乖乖的,到时候我陪你一整天。”
“不骗我?”
“从不骗你。”
两个人握着手机,都是无声的笑了。
隔了一会儿,林蕴初那边似乎是又来了工作,便说:“晚上如果和时笑出去吃的话,不要吃刺激性的,还要少油,少糖。”
白星尔本来想说“知道”,可他这么一提时笑,倒是提醒了她令一件事,于是便转而说:“林氏地产和天鲲酒店要开发一个新项目,就是波塘镇的旧区新建,对不对?”
林蕴初一愣,收拾文件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沉声道:“问这个做什么?”
“也没什么。”白星尔幽幽的叹了口气,“就是觉得你家里让你娶萧小姐的原因,可能就是在于此吧。确实是个很大的项目,笑笑的爸爸在局里忙得不可开交,都没办法回家。”
林蕴初又是一愣,觉得白星尔的话像是为他打开了一扇窗。
现在的他,有相对充足的的资金,也有完美的身份掩护,就是没有一个疏通人脉的突破口。而时明安作为土地局的局长,无疑在竞标环节中占领着极为重要的位置。
林蕴初有丝丝的雀跃和激动,但是事情还没有成功一半,他也不便和白星尔多说,于是就哄道:“小尔,你答应过我,现在就专心养伤。”
“我知道。”白星尔一听他温柔的语气,就会心软,“就是随便一说。”
“听话,我去工作了。”
“等一下。”
“嗯?”
白星尔酝酿了一下,觉得和林蕴初之间还是应该坦诚相见,就如实告知道:“我要见一见洛家少堂主。”
林蕴初沉默,而且是沉默了好久。
白星尔举着电话,也不催他,因为她知道他肯定明白,明白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的未来。
果不其然,林蕴初最终回了个“好”。
……
洛允辙因为白星尔的主动联系,内心激动不已。
上次的分别算不上愉快,所以他并不敢把她逼得太紧,否则那样只会让她更加抗拒和难受。
可当他看到白星尔拄着拐出现在餐厅的时候,他恨自己的畏首畏尾,都到了这时候,还怕什么!
“不好意思,洛先生。”白星尔有些微喘的说,“耽误了几分钟。”
临近餐厅的一个路口出现了追尾事故,所有车辆堵在了一起,她只好下车走过来,所以消耗了一些体力。
洛允辙眉头紧锁,问:“为什么不让我去接你?”
“剧院门口人多眼杂,怕是影响不好。”她淡淡一笑。
洛允辙的手一点点收紧,心里更是疼的紧,沉了沉气,他才放缓语气又问:“怎么伤的?严重吗?如果要出门就给我打电话,我接送你。”
白星尔感觉得到他对自己的感情,越来越明显,很快就要到再无掩饰的地步。
故而,她要在表明自己的需求前,把话先说清楚了。
“洛先生,我必须要和你阐明。”她顿了顿,看着洛允辙的眼睛,“我爱蕴初,这一点是绝对不会改变的。”
洛允辙身子一僵,咬着牙不说话。
“我现在很肯定我和你之前认识。”白星尔继续道,“或许你觉得我这是在刻意讨好你,但是我对你真的有种天然的信任感和熟悉感。我希望我们可以做朋友,交心的朋友。”
洛允辙故作洒脱的冷笑,可其中的苦涩之味,他尝的很清楚。
“你觉得男人和女人之间,会有单纯的友谊吗?”他笑着问她,勉强掩盖自己的伤心。
白星尔低下头,用沉默代表了回答。
她自己也不相信男女之间有单纯的友谊,所以不可能为了想要和洛家搞好关系,就说些冠冕堂皇的漂亮话。
那是自欺欺人。
“对不起。”她轻声说,然后拿起拐杖准备离开,“耽误你的时间了。”
“慢着。”洛允辙立刻喊道。
他抬起头看着白星尔深蓝色的瞳孔,一如当年那般,带着令他无法抗拒的魔力,可以在瞬间将他吸引进去。
“或许,我们可以试试。”洛允辙笑着说,“建立纯洁的友谊。”
白星尔蹙眉,不知道这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洛允辙见她还犹豫,不禁无奈的笑笑,起身走到她的身边,把人按会座位上,他说:“本少爷都这么迁就你了,你还瞎想什么?”
“不是。”她马上否认,一脸诚实,“我就是不知道你说的真的假的。”
“那还不是怀疑我?”洛允辙笑容变大,带着他的宠溺,“星星,你和小时候一样,一点也没变。根本不会说谎。”
白星尔见他把话题放在了这上面,也终于开始正视他们曾经认识的这个事实。
“我上次听你和我说维也纳。”她回忆道,“我确实在小时候去过维也纳,但是只住过很短的一段时间。”
洛允辙嘴角洋溢着略显青涩的笑意,和她说了他们的“过去”。
那时候,白星尔七岁,洛允辙十一岁。
洛允辙是个早产儿,心脏不好。
他的父母双双去世后,洛士安就加倍的疼爱这个侄子,对他的教育也是照着一个真男人的标准要求,可独独洛允辙的心脏病是洛家人最为担心的隐患。
为此,洛士安遍访名医,想要为洛允辙拿走这个生命里的定时炸弹。
而白星尔和洛允辙的相遇,就是在洛允辙准备接受心脏手术之前的那段日子里。
当时的洛允辙小小年纪,心情却很是沉重,对于即将到来的手术充满了恐惧,每天都会自己一个人到别墅外的湖边的发呆。
有一天,一个小女孩和一帮小伙伴在草地上玩耍,小女孩见他一个人很孤独,就问他要不要来玩捉迷藏?
缘分也由此展开。
“阿洛……阿洛……”白星尔低头呢喃着,忽而眼前一亮,“那个看起来很瘦弱的男孩,就是你!”
洛允辙见她终于想起来了,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你还记得我们玩捉迷藏,你躲在烟囱里,谁也找不到,最后是我一下子就捉住了你吗?”他激动的问。
白星尔看出他眼里的期待,不由得皱眉,可她不能骗人,对于这段记忆,她真的没有印象。
“因为我躲在烟囱里的这件事,我妈罚我面壁思过很长一段时间。”她说,“那几天我简直郁闷死了。大概就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才……不记得了。”
洛允辙刚刚燃起的一点火苗,就这么又被她浇灭了。
气氛一下子尴尬了下来,两个人都是没有说话。
洛允辙心情很低落,可抬头看到白星尔在看着她,又觉得这根本无妨,只要他记得,当时就是她对自己说“勇敢的人最值得敬佩”就够了。
因为正是这句话,才给了他面对手术和病痛的勇气。
“说了这么多,饿了吗?”他笑着问,“这家的鹅肝还可以。不过你脚上有伤,还是吃些清淡的好。”
“我请你吃饭。”白星尔抱歉的说,“就当做是为了我们的久别重逢。”
洛允辙看着她甜美的笑容,觉得心里发烫。
他找了那么多年,想了那么多年,原来她就在海安,在洛家堂的眼皮子底下。好不容易兜兜转转的找到了之后,她却是已经心有所属。
他不甘!真的不甘!
“星星,我……”
“这不是白小姐吗?好巧啊。”
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引得白星尔和洛允辙都是闻声而望,结果就看到了打扮的很是时髦亮丽的常丽莎。
她笑着向这二人走来,还对白星尔说:“寿宴上见到你,都没来得及和你打招呼。”
说完,常丽莎又转而看向了洛允辙,语气里多了些许客套,“洛少堂主,幸会。我是……”
“萧太太不需要做介绍。”洛允辙站起来和她握了握手,“我自是认得您。不要说您是堂堂萧太太,单是您的气质和容貌,我想没有人会记不住。”
常丽莎笑的合不拢嘴,觉得洛允辙这人嘴巴真是甜,天生讨女人喜欢。
“你们还没点餐,不如我们一起吧?”她笑着说,“这顿我做东,大家边聊边吃。不过,还有一个人,就是……说曹操曹操到,清清来了。”
一直没插上话的白星尔在听到“清清”两个字以后,整个人都僵硬了。
洛允辙看出了她的异常,顺势起身坐在了她的身边,将她护起来,并说:“能和两位萧家的优秀女士吃饭,是我们的荣幸。”
常丽莎笑意更甚,走过去迎萧清过来,洛允辙抓住这个空当,对白星尔小声说:“你不是还要和林蕴初走下去吗?知己知彼,你该接触一下萧清才是。”
白星尔眉头紧锁,心里害怕的不得了。
她怕自己的演技太差,在萧清面前露出马脚;也怕自己的实力太差,稍一对比,就会和萧清即刻得出胜负分晓。
“洛少堂主,白小姐。”
纠结之间,萧清已经走到了餐桌前。
洛允辙扶着白星尔站起来,主动先说:“萧小姐,又见面了。”
萧清客气一笑,和他握了握手,然后就把目光落在了白星尔的身上。
避无可避,逃无可逃,白星尔只有应对。
“萧小姐,很高兴见到你。”她主动伸出了手。
萧清没有立刻回握,而是略微打量了一下她,便知道她并不是十分想见到自己,只是在强撑而已,“我也很高兴见到你。”
白星尔触碰到她的手,这才发觉她的手很硬,给人的感觉不像是女人的那种纤细柔软。
接着,四个人纷纷落座。
常丽莎既然做东,就替大家点了餐,也倒是节省下了不少的时间。
“洛少堂主和白小姐关系匪浅吧。”萧清直说,“男女朋友吗?你们两个看起来很时登对啊。”
这样过于隐私的个人情感话题,放在最为熟悉的朋友之间,还比较好问出来。可从萧清嘴里出来,就怎么听怎么像是一种试探和审视。
白星尔悄悄捏了一下洛允辙的手,他马上会意,就说:“小时候就认识了。至于现在嘛,我还要继续努力!”
这样半真半假的话,应付别人的猜测最合适不过。
萧清微微一笑,转而对常丽莎说:“对了,你帮我介绍的那个法国婚纱设计师,什么时候来海安?我没有时间飞过去,只好请他过来。”
说完,萧清没有留心常丽莎的回答,而是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下白星尔的表情。
没有波澜。
这和萧清的预想稍有偏颇。
她以为,白星尔和林蕴初是地下恋人。
萧清对自己的要求很高,不管对人还是对事,都要有绝对的掌控权。
自从半年前,萧禄和她提出来要把和林家的联姻提上日程,她就当即找人观察林浩熙的一举一动。因为她的丈夫必须是一等一的好,对于完成她事业上的抱负,要有关键性的作用。
可很显然,在萧清眼中,林浩熙就是个没断奶的婴儿,并不符合她的要求。
这样的结果令萧清颇为苦恼,好在前不久,常丽莎提醒她林家还有个四少爷。
萧清即刻命人去查林蕴初,就发现他的简历干净的像张白纸,完全都在按部就班的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可这对于林家人而言,根本就不可能。
所以萧清断定林蕴初是个深藏不露的人,也断定他有过人之处。自然,她也发现他有个深藏不露的人,便是眼前的白星尔。
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还是个谜。
“你想见个设计师,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常丽莎笑着道,“我给你安排好了。”
萧清道了句谢,再次看向白星尔,并说:“白小姐,听说你一直尊称蕴初一声四叔。既然如此,我们的订婚仪式,你可一定要来参加啊。”
白星尔点头,很自然的说:“谢谢萧小姐的邀请,我一定会去的。”
又是一次无懈可击的完美应对。
萧清端起杯子喝了口果汁,决定必须要好好探究一下白星尔和林蕴初之间的关系。
“对了,下周末是天鲲的年会,二位有时间赏光参加吗?”她忽然提议,“蕴初答应会陪我一起出席,就在天鲲的度假村里举办。其实说是年会,无非就是找个由头狂欢一夜,可以好好放松放松。”
白星尔从萧清提到“婚纱”的时候,心里就已经遭受了重击,更不消说她邀请自己参加她和林蕴初的订婚仪式了。
可为了不让自己露出马脚,她就把指甲扣进了肉里,用身体上的疼痛来缓解心理上的疼痛。但是,萧清似乎是在步步紧逼,现在居然还要让自己看着她和林蕴初出双入对。
白星尔只要想想那个画面,就觉得是种莫大的折磨。
“谢谢萧小姐的好意。”她努力维持原样,“只不过我的脚扭伤了,要静养一段时间,怕是不方便参加。”
“是啊。”洛允辙帮忙应和道,“星尔崴到了脚,走路都要用拐,到时候会扫了大家的兴致。”
常丽莎看了一眼放在一旁的拐,同情的对白星尔说:“很疼吧?可要好好养着。”
白星尔刚要说什么,就被萧清给打断了。
只听她说:“我认识一位泰国的按摩大师,手法相当厉害。不如请他过来给你看看?”
大家都以为这话是句客套话,可萧清说完之后,就拨通了电话,用流利的泰语说了些什么。不出半个小时,那位她口中的泰国按摩大师就到了。
不仅如此,萧清做事还极为极端,完全不给人拒绝的余地。
因为她直接叫餐厅老板清场,把整个大厅变成了白星尔的疗养室,让她只能“安心”接受大师的治疗。
最后,大师和萧清说这伤不打紧,再养个三四天就会好起来,但是他需要每天为白星尔按摩两个小时。
萧清爽快的写了张支票,然后笑意满满的说:“白小姐,你看我如此诚心的份上,可就不要拒绝我的邀请,要准时参加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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