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莫安国拧着眉毛站起来，怒视夏薇薇。

　　厉声戾气：“怎么跟长辈说话？你父母就是这么教导你的？”

　　在他看来钱雅娟说的没错，可这个儿媳妇却不知好歹当面反驳甚至跟雅娟对着干！简直毫无家教！狠话脱口而出。

　　可说完就后悔了。

　　以他的势力岂会查不出来夏薇薇的家境和她父母的事？只吼了一句，剩下的怒火给憋回去，盯着神色僵硬的夏薇薇，陷入沉思。

　　一半是尴尬，一般是质疑。

　　这样的人，真的适合莫家儿媳妇的身份吗？

　　明明屋内温暖的跟春天一样，夏薇薇却觉得有些冷。

　　面对钱雅娟，她还能理直气壮的反驳，可面对这位公公呢？他们，再怎么也是御寒的亲身父母，而她，是强插进来的外人。

　　不看钱雅娟略带快意的表情，夏薇薇低头，放低了语气：“刚才是我不对。回来我亲自向周小姐认错，没事的话……我上楼了。”

　　莫安国和钱雅娟均是沉默。

　　一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沉默。

　　一个是达到自己目的胜利后的沉默。

　　直到夏薇薇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后，莫安国才叹了一口气。

　　眉头皱的如同遍布褶皱的山丘，嘴唇紧紧抿着，多年从军的上位者姿态，让他眉峰之间，便是冷厉和不近人情。

　　“雅娟……你也不对。”

　　不该，在外人面前，那么落自家人的脸。

　　钱雅娟早料到莫安国会这么说，红了眼眶坐过来，抓住莫安国一丝不苟的袖子，眼眶里吟着泪水：“老莫……你以为我愿意这么对儿媳妇？我不希望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可……”

　　带了哭腔，咬唇，委屈极了。

　　“御寒那么优秀，怎么就找了这样一位儿媳妇？要家世没家世，要相貌没相貌，如果有能力就算了，可你看她那样……以后能把御寒照顾好吗？”

　　“御寒就该配可心！我看不惯这个儿媳妇，她简直是糟蹋御寒。”

　　越说越委屈。

　　莫安国谴责的话也说不出口了，看着自己老妻的表情，有些复杂。

　　他何尝不这么认为？

　　可木已成舟，看御寒那孩子，短期内也不会跟夏薇薇分开……

　　“唉，你别操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莫安国拍拍钱雅娟的肩膀，做无声的安慰。

　　“那可心怎么办？”钱雅娟不愿意就这么把这事揭过，提起可心，一脸惋惜和心疼：“这些年可心的孝顺你也看在眼里，那孩子就那么死心眼，对我们比对亲生爸妈还亲，就是为了嫁给御寒、嫁到莫家……”

　　“可心……”莫安国沉吟，掩下眼底的情绪：“是我们莫家对不起她，以后好好补偿。”

　　“能拿什么补偿！”见莫安国上道，钱雅娟越说越有劲儿。

　　“老莫啊，不瞒你说，我早就把可心当成自己的闺女疼了。本来以为她嫁给御寒是木板上钉钉的事稳打稳了……现在，京城里谁不知道她想嫁到莫家？可御寒……唉，就连小洋知道可心默默喜欢御寒的消息，都藏着掖着不敢跟他大哥抢，更别说外面那些人！风言风语……还以为我们莫家嫌弃可心。”

　　“你说什么？”莫安国捕捉到钱雅娟话里的要点：“小洋跟可心怎么回事？”

　　钱雅娟眼神躲闪，不敢看他，支支吾吾：“没什么……”

　　低头，盯着地毯，没敢再说什么话。

　　莫安国却揪住不放，声音带着寒气：“到底怎么回事？小寒跟可心？你知道的全告诉我！”

　　“可……”钱雅娟心里得意，面上却装成说漏嘴的懊恼……

　　“说！”莫安国强硬的开口，不容置疑。

　　二楼。

　　夏薇薇进屋发现夏嫣然坐在自己房间的沙发上，手里把玩着一个吊件。

　　见有人进来，放下吊件，看清是夏薇薇后，抱怨的说：“姐，刚才的事我都看到了，这莫家也太欺负人了吧？”

　　夏薇薇嘴角抿了抿：“这事不用你管。”

　　“姐！”夏嫣然猛地抬眼：“你说这话可就不对了啊，你看这宅子里除了我谁为你真正着想？你别把我往外推就行！”

　　夏薇薇脚步一僵。

　　下一瞬，恢复正常。

　　真正着想？别以为她不知道这跟来的妹妹打的什么主意！

　　见夏薇薇不搭理自己，夏嫣然脸上飞快的划过一丝怨怒，但立马消失：“下午我想去逛街，你去吗？我打探到那个恶婆娘喜欢COCO兰花香水，要不你给她买一瓶，缓和一下婆媳关系？”

　　香水？

　　婆媳关系？

　　夏薇薇唇角掀了掀：“不需要。”

　　那样的婆婆，她就算把月亮摘下来给她，钱雅娟都无法满意。

　　这位婆婆，对她和御寒，有种天生的敌意。

　　这正是夏薇薇奇怪的地方，对她这个抢儿子的儿媳妇有敌意正常，可对自己儿子也那样是为什么？

　　这其中……一定有原因。

　　“姐你别再固执了。就算你恶心也得憋着啊……人家是你名义上的妈！你装也得装样子！”

　　夏嫣然继续不死心的提醒。

　　“哦？”夏薇薇这回真的好奇了，眼神好像要把夏嫣然里三层外三层给剥开，扫描她好大会儿，才勾唇：“谢了。”

　　管这位大爷耍什么心机计划，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不得不承认，她的话，有些道理……

　　等傍晚夏薇薇将香水盒子递给钱雅娟后，她又一次确切的感受到了这位婆婆从灵魂里渗出来的恶意和冷气。

　　“谢谢了，可我不用这种东西，对皮肤和呼吸道不好。”

　　两根手指吊着那精致的小瓶香水，连盒子一起扔到垃圾篓中，钱雅娟冷淡回了一句：“如果有钱，就早点把周小姐的裙子钱还了，别等着御寒替你解决，我莫家不要窝囊犹豫的儿媳妇。”

　　不着痕迹的敲打着夏薇薇。

　　真是……让人不爽啊。

　　夏薇薇强迫自个儿把眼神从这位婆婆房间梳妆台上……一排排coco香水中拔出来，无所谓一笑：“反正，我男人有钱，再说了，他赚钱本来就是给我花的。”

　　说这话时，紧紧盯着钱雅娟的每一寸表情，一丝一毫都不放过。

　　因为细微的不经意的表情，能显露一个人最真实的心里状态。

　　可惜，她注定失望。

　　刚才那句话，虽然是调侃和炫耀，但在别人听来无所谓的东西，在婆婆媳妇这对天生冤家面前，却很让人难以接受。

　　一般的婆婆，听到儿媳妇这么说……

　　该是怒恨交加吧？

　　遗憾的是，夏薇薇来回扫了好几遍，都没从钱雅娟脸上找到能诠释这个词的表情。

　　她看到的，只有冷漠、嘲讽、和淡淡的不屑。

　　这根本，不是一个女人对待自己孩子的态度。

　　夏薇薇突然有一个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想法。

　　会不会……钱雅娟根本不是御寒的亲妈？

　　越想越有可能，夏薇薇发现钱雅娟的五官，没有一处跟莫御寒相像！

　　心底种下了怀疑的种子，对钱雅娟的态度也没什么想法了，又闲扯了几句，匆匆离开。

　　今天莫御寒加班，回来的很晚，夏薇薇一个人在家总不能理直气壮的开小灶做饭，只好压住心里的别扭感，坐在大厅和一脸黑云的莫安国、时不时刺自己两句的钱雅娟一起吃饭。

　　吃过晚饭。趁着顾嫂收拾碗筷刷碗的功夫，窜进了厨房。

　　帮忙整理餐具。

　　“少夫人，您可别弄脏了手，这碗让我摆吧，您去外面歇会儿。”

　　虽然知道夏薇薇不受这莫家的男女主人待见，但顾嫂是看着莫御寒长大的，对夏薇薇的态度也连带着柔和几分。

　　“没事，我在家经常刷碗。”夏薇薇大大咧咧一笑，继续拿抹布把碟子上的水擦干净，然后，状似不经意的询问顾嫂。

　　“您在莫家待的时间不短吧？”

　　顾嫂表情一顿，状似回忆和怀念：“二三十年了，当初老太爷还在的时候就把我们招来了。跟老刘一起进来的，可是老刘机灵，得主家喜欢，当官家有十来年了……我啊。还是个刷碗的！”

　　说着，自嘲一笑。

　　夏薇薇眼睛眨了眨：“那么久？那您一定知道莫家许多事吧？”

　　顾嫂笑容一僵，急忙回绝：“少夫人可别说这话，主家的事咱们怎么能随便议论？少夫人快出去吧，厨房我来打扫。”

　　开始催客了。

　　夏薇薇却嗅出不同寻常的味道。

　　“您误会了顾婶，我不是来跟你打听莫家的隐秘，而是想问问一些基本的情况……您也知道，御寒那人不爱说话，好多事我都没底儿，说不定就做错了，您毕竟是长辈，能稍微指点指点我……”

　　顾嫂沉默了。

　　良久，叹一口气：“御寒他……唉，他的性格，我懂。”

　　夏薇薇知道，这是要开始了，急忙凑着耳朵去听。

　　“小时候，就沉稳的跟个大人一样。不会笑，不说话，见谁都孤僻冷漠，除了老太爷……可惜，老太爷走的早，御寒七岁那年，老太爷离世，他就跟着特训少年军队走了，一走，就是二十年……”

　　“你们小夫妻俩，走到一起也不容易，以后啊，更该多互相照应照应，我能看出来，御寒少爷对你是真的上心。”

　　夏薇薇点头答应，心里冷暖交杂。

　　暖是因为，顾嫂是唯一一个把对她以及对莫御寒的关心吐露出来的人，让她在整个莫家感受到了一丝温情。

　　冷则是觉得……一对父母该做的事，却偏偏，从顾嫂嘴里说出来。

　　何其嘲讽。

　　夏薇薇怀着复杂的心情，擦完了最后一个白净的碟子，放进消毒柜，一边洗手，一边不经意的问：“你知道妈今年多大了吗？我看着挺年轻的。”

　　顾嫂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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