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卿辰总算明白，自己母亲对郑兰兰强烈的恨意是怎么回事了，可是说到底，母亲和郑兰兰，都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都是可怜人。“我父亲……曹勇他真的是你烧死的吗？”

　　林志强说。“这个正是我接下来要解释的，曹勇他原本呆的这家厂因为亏损的缘故要改制，那个时候，没人敢接这个烂摊子，厂长不敢接，书记也不敢接，最后身为副厂长的曹勇接手了，接手之后，他更加忙碌，而你母亲，就更有时间堵我了，不过这个时候我已经结婚，而且我妻子郑兰兰也怀孕了。”

　　“你妈妈是个很偏执的人，她看到我竟然又有了孩子，心里那个气愤啊，她对我说，绝不会让我好过的，我对她的话并没有当真，我以为她说的是气话，可是有一天，怀孕的郑兰兰过马路的时候，突然有一辆汽车朝她撞过来。”

　　曹卿辰立刻说。“这不会是我妈妈做的！”

　　“不是你妈妈亲自做的，但她对我说，这是她找人做的。”

　　“……”妈妈的心，有这么毒辣吗？曹卿辰不敢相信。

　　“女人疯狂起来的时候，没有人能比得过。”

　　如果林志强说的是真的，他的生父这样形容他的生母，曹卿辰已经无话可说。“……”

　　林志强说。“幸好，当时郑兰兰的身边站了一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那小伙子见势不好，急忙伸手，拉了郑兰兰一把，将她从死神的手里拉了回来，这样一惊吓，郑兰兰就小产了，小产之余她还大出血，昏迷了好几天，这期间这个小产的孩子因为先天不足离开了这个世界，郑兰兰不知道，她醒过来就问我，我们的孩子呢？我看她身体不是很好，就告诉她孩子因为早产的缘故，正在保温箱里放着呢，除了医生谁也不给看，医生也帮着我撒谎，我就想着等她以后身体好了再告诉她真相。”

　　“头两天郑兰兰就这么被糊弄过去了，但她能起床之后，说什么也要亲自去见见孩子，还逼问我，孩子是不是有问题，还说，如果有问题的话，她也不想活了。”

　　“我知道她为什么不想活了，她对我附注了全部的心血和全部的爱，可我私下里对她一直都不冷不热的，好容易怀孕，她就指着这个孩子撑下去呢，如果这个孩子也没了，那么，她可能就撑不住下去了。”

　　“我偷偷地找医生商量，能不能帮我抱个刚出生的孩子，我给钱。”

　　“医生说好巧，正好前几天，有个在旅馆里阵痛到晕倒的孕妇，被旅馆送来了医院，孩子生下来之后，那个妇女就走了，孩子也没要。”

　　“我一听高兴坏了，让医生将那个孩子抱过来，唯一可惜的是，这孩子是个女孩，和我先前对郑兰兰说的男孩有出入，但我跟郑兰兰说弄错了的时候，她也没起疑心，带着这个孩子，我们就回家了。”

　　也就是说，他的蕾蕾，是个被亲生母亲丢在医院里不要的弃婴，可怜的蕾蕾，到现在，都不知道她自己的身世，其实郑兰兰也挺可怜的吧，被骗了大半辈子，曹卿辰神色复杂地看着林志强。

　　林志强继续述说。“你母亲看到郑兰兰母女平安，她更加疯狂，她告诉我，因为我，她的日子过得生不如死，而我却和别的女人快快乐乐的生活，她不会允许饿这样快乐的，所以只要我继续对郑兰兰好，她会杀了郑兰兰，我当然不希望郑兰兰再度因为我的缘故出事，因此总也不回家，对郑兰兰日益疏远。”

　　“蕾蕾渐渐地长大，越长越漂亮，越长越可爱，郑兰兰对我有多失望，就对蕾蕾有多好，她心肝宝贝地疼着蕾蕾，真是含在嘴里都担心化了，而我对郑兰兰所有的内疚，也都补偿给了蕾蕾，每次出差，总是要给蕾蕾带礼物，你母亲看到蕾蕾变得漂亮了，看到我对蕾蕾那样好，她又不高兴了，对我说，不准我对蕾蕾好，否则，她会杀了蕾蕾。”

　　曹卿辰忍不住插嘴。“我妈她又不是杀人魔，她明显说的是气话。”

　　“我不知道她说的是气话还是什么话，反正我不敢冒险，毕竟你妈妈是有前科的，所以，我对蕾蕾也不好了。”

　　“我这样过得挺压抑的，我也想过，带着郑兰兰和蕾蕾，远远地离开曹勇夫妻，这样，你母亲眼不见心不烦，就不会生出那么多事来，可是我下不了决心，我那么卑微又秘密地爱着曹勇，只希望能呆在他身边，时不时地看着他就足够了，如果我连这点都没办法做到，我的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可言？我还是自私的，我坚持呆在了曹勇的身边。”

　　“天长日久，我和你母亲的关系，终于被曹志看出了端倪，他设计，将我和你母亲放在了一处，那天，我正在酣睡，突然被人一巴掌给打醒了，醒过来才发现，打我的人是我一直爱着的人曹勇。”

　　“曹勇声色俱厉地指着我的鼻头。‘林志强，你这个混蛋！’”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骂我混蛋，老实说，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他，但下一秒，我知道他为什么骂我混蛋了，因为床上不止我一个，还有你母亲杨思雪，我立刻跳起来，但我很快又缩回了被子里，因为我全身赤裸着，被子里的你母亲，也是如此。”

　　“曹勇捡起地上的衣服扔到床上。‘你起来！’”

　　“我很快穿好了衣服，起了床，对曹勇说，‘曹勇，你要相信我，我没有和她在一起。’”

　　“曹勇冷笑。‘你没有和她在一起？你们会躺在一张床上？’”

　　“我说。‘我昨天晚上喝醉了，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

　　“曹勇说。‘酒后乱性是吧？我懂得。’”

　　“我急得说不出别的话，只说。‘不是这样的！’”

　　“这个时候，你母亲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来。‘确实不是这样的，昨天晚上，你不是酒后乱性，你是清醒的，你对我说，你爱我。’”

　　“我气急，转身口不择言地骂你母亲。‘杨思雪，你少他妈的血口喷人！’”

　　“我的脸上又挨了重重的一巴掌，还是曹勇打的。我愣愣地看着曹勇，看着曹勇对我说。‘林志强，你这个不要脸的小人，从现在开始，你被我开除了，你立刻就滚！’我这辈子也不想再看见你！”

　　“我听了这话，简直五脏俱焚，我流泪哀求曹勇，求他不要赶我走，曹勇不为所动，他说我这样，根本不像个男人，没有担当，他不齿我的为人，最后，没有办法的我只得离开。”

　　“可我还是舍不得离开太远，我每天都会坐在公司斜对面的一个小小的早餐店里，看着曹勇的车开进公司，那段日子，我过得生不如死，我就这么，混了一年的功夫，一年后，我接到了曹勇的电话，他声音怪异地对我说。‘我们谈谈。’”

　　“他能和我谈，就证明我和他的关系有了转机，我兴奋地说好，我去了曹勇说的那个城市，进了那间卧室才发现不对，因为曹勇已经倒在床上人事不省，我慌了，扶起他，捏他的人中，捏了很久，才捏醒了他，他醒来看到我，奇怪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说。‘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曹勇皱眉。‘我什么时候让你来了？’”

　　“我说。‘你给我打电话……’说到这里，我忽然住口了，因为我发现，房间的门竟然着火了，那火势非常迅猛，很快就烧着了铺在地上的地毯，我一手拉起曹勇一手捞起床上的被子，拖着他一道退进了洗手间，那个时候我发现曹勇很轻，和一年前相比，他看起来瘦了很多，我一边打开水龙头浇湿被子，一边问曹勇。‘你生病了吗？怎么瘦这么多？’”

　　“曹勇默然地看着我，他颤抖着蹲下身子帮忙。‘你今天不应该过来的。’”

　　“我说。‘你给我打电话，我怎么能不过来？’”

　　“曹勇显然还是不怎么相信我的话，他和我一道将湿漉漉的被子蒙在洗手间的门上，他说。‘我们大概出不去了，你马上就要死了，不后悔吗？’”

　　“我扭头看着他，‘能和你一起死，我很高兴，’我说。‘都要死了，我也不想藏着掖着了，曹勇你知道吗？我一直都爱着你！’”

　　“曹勇震惊地看着我，他说要死的时候，还那般镇定，可他听了我的话，他的表情，我形容不上来，但他很快说。‘给你打电话叫你来的那个人，不是我，我猜，是我弟弟曹志，他让你来的目的，就是要烧死我吧，所以，你应该不会死。’”

　　“我插话。‘他为什么要烧死你？’”

　　“‘我先捡重点的说，其他的问题，我没时间回答，你听着，这一年的时间，我在香港和人一起组建了一个相当于黑社会的组织，如果我死了，你就去那里，’曹勇说着从手腕上褪下一串佛珠递给我。‘这个是信物，拿了这个，你就能进入这个组织了，还有我在香港有一个秘密账号……’曹勇对我说了一堆话，我越听越害怕越难过，我说。‘别说了，我们可以逃出去的，从这个窗口。’我指了指卫生巾的窗户，这里是三楼，从这里逃出去，生存几率很大，但曹勇摇头，他指着投射到墙壁上的一点反光说。‘我不能靠近窗户’我问他为什么，他没有说话，只是朝窗户走过去，走到窗户的位置，我听见一声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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