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佑头晕脑胀的下了车,第一次见识一个人演绎出一百只鸭子的聒噪,心生敬佩的同时,不由有些心疼前面那两位男士。
罗劲搀着脚步虚浮的薛梓晔,回头看了眼还深陷绝境的秦佑,爱莫能助的朝她飞了个吻,然后架起薛梓晔,头也不回的冲进饭店。
秦佑:……婚还没结,就开始自挂东南枝了,罗劲同学,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哇,表嫂,你跟罗劲哥好恩爱哦,”甄小鸽双手捂脸,不住左右摇晃,秦佑没太弄明白她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就听甄小鸽接着说:“可惜薛梓晔比较内向,公然跟我秀恩爱他会害羞。”
“……恕我眼拙,您二位是情侣关系?”秦佑有生以来第一次见识如此大言不惭的姑娘,惊得目瞪口呆。
“不,不要用这么肤浅的关系形容我们,我们是彼此的灵魂伴侣!”
秦佑远远望了一眼,那两个大男人逃命似的夺路狂奔的背影,心说,貌似“灵魂伴侣”薛先生,并不怎么喜欢这个身份。
不过有什么好跑的?等下还不是要一张桌上吃饭?
所以说,秦佑还是太甜了,太甜了!
甄小鸽这姑娘,也不知是怎么被她爸妈养成这样一朵奇葩,秦佑现在就很理解那俩人眉来眼去的“一级警戒”是怎么回事儿了,并默默把这朵奇葩也加入自己的一级警戒——
从停车场到餐桌边,短短几分钟的路程,“甄小鹦鹉”已经拉着她从毕业论文选题聊到当代大学生的审美疲劳再到薛梓晔巴拉巴拉,称呼从“表嫂”晋级到“秦佑姐”,等到两人坐到餐桌前,“甄小鹦鹉”已经单方面敲定,两人下下下周末的逛街计划......
之所以用了这么多“下”,是因为秦佑真诚的抵死挣扎、婉拒多次。
秦佑对甄雪娴的印象虽然淡化,但那不影响固有思维中,甄雪娴教科书式大家闺秀的印象,再看储学长,彬彬有礼一表人才,最后交叉对比一下性别,秦佑得出结论——甄家男性基因太过强大。
“看到你们聊得很开心,我就放心了。”秦佑刚一走进包间,罗劲立刻殷勤的递上一杯柠檬水。
薛梓晔则是幸灾乐祸的直翘尾巴,“怎么样小佑,跟小鸽子聊天,还聊得惯吗?”那口吻就像在问:“愚蠢的凡人,四川的微辣还吃得惯吗?”看的秦佑直想拿高分贝重金属拆墙音乐塞他脑袋里,让他那点本就不怎么足量的脑浆,好好震颤一下!
但俗话说得好,不信抬头看,苍天绕过谁!
“薛梓晔,你怎么也不等人家,刚才秦佑姐都误会你是我男朋友了……”
“……小佑,你怎么年纪轻轻就瞎了?!”薛梓晔瞪大眼睛,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秦佑。
“我就知道你跟我想的一样!”甄小鸽高兴的在薛梓晔肩上抽了一巴掌,“你放心,我非常及时的跟秦佑姐解释过了……”
“你明明是我的灵魂伴侣,就算肉体消亡,我们的灵魂也会在另一个世界重逢!”
秦佑和罗劲被吓出一身鸡皮疙瘩,同时将同情的目光转向薛梓晔,那其中的悲切让薛梓晔一阵熟悉,他在他二姑的四舅姥爷的外甥的表舅的葬礼上,全程不就是用这种眼神做的遗体告别吗?
薛梓晔:……
“小鸽砸,别瞎说,你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还嫁不嫁人了。”
“嫁你呀,老铁没毛病!”甄小鸽豪迈的一拍桌子,豪迈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迅速收回手,扭扭捏捏的用小拳拳锤薛梓晔肩膀,“讨厌啦,非得要人家说出来。”
秦佑:……
“我突然想到,医生之前嘱咐我,记忆没有完全恢复之前,不能跟人格分裂多接触,那什么……”秦佑跟罗劲小声的交头接耳,后退一步,冲他使了个眼色,“我突然想起来闪电的罐头吃完了,你们先吃,我去去就回。”
罗劲反应更快,“小佑,今天路况太不好了,我开车送你,你自己我不放心。”
两人边说边往门外走,最后一个音节出口,薛梓晔只来得及看到两人的背影在门口一闪而过,想大喊“救命”阻止一下都做不到。
薛梓晔:……
“小鸽砸,”薛梓晔僵硬的转头,“你想参观猫粮店吗?”
本着“道友死绝我独活”的心态,薛梓晔企图带上甄小鸽追赶上罗劲他们的步伐,把这只变异话痨鸟类丢给秦佑对付,他借机尿遁。
明知前方是坑,坑里有头吃人不吐骨头的话痨怪,智商突破草履虫脑容量最低值的人,会选择一脚踩下去,反正早晚被吃,积极主动点说不定还能被允许先自杀,总比被烦死体面。
正常点的,绕过去,有点小聪明的,可能会不怀好意的拉身边的人一起跳坑……
像薛梓晔这种从小耍赖偷布丁,长大在商战中背后偷袭下绊子,混的如鱼得水的,仁义点,暗示一下前面有坑,找乐子,站在坑边看着大家排队往下跳。
至于对待罗劲这种塑料兄弟,薛梓晔选择推他下坑,给自己争取点跑路的时间,薛梓晔至理名言——对罗劲这种人善良,自己的良心都交代不过去!
“你是傻的吗?”甄小鸽以手掩面,娇羞的骂了句,“哥哥嫂子费尽心思,给咱们制造独处的机会,你不领情就算了,还非得把这份情谊兜头糊人一脸嘛。”
“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呆子,嘤嘤嘤。”
薛梓晔到现在都想不明白,自己当年是怎么招惹上这个孽障的?我不解风情?!我不解风情?!!我他娘的要是不解风情,早就撸袖子揍你了好吗!我他娘的就是太绅士、太解风情,才会给你这个死缠着我的机会!
推罗劲小两口入坑的阴毒计谋,由于技术层面的难题无法攻克,只得暂时搁浅,薛梓晔和着血泪陪甄小鸽吃了顿漫长的午饭,期间多次不堪其扰,尿遁未遂,更是在心里把那对儿临阵脱逃的小两口骂了个狗血淋头。
只可惜,秦佑跟了罗劲之后,脸皮见长的速度堪称一日三尺,被薛梓晔在背后这么念叨,连个喷嚏都没打。
“你小舅是怎么培养出这么一个……外形如此标志的鹦鹉?”
“小佑,你相信我,我小舅和小舅妈,乃至甄家上上下下,都没人携带这种诡异的基因,甄小鸽应该属于基因突变,我到现在都怀疑,小舅妈怀她的时候,是不是错拿动物世界当早教课了。”
罗劲带着秦佑躲进一家日料店,点了一大桌子好吃的,以此安抚秦佑备受折磨的双耳。
“罗劲,讲真,我总感觉耳朵一直在嗡嗡响……”秦佑心有余悸的问:“他们等一下不能追过来吧?打电话问咱们什么时候回怎么办?”
“没事,我给薛梓晔发了条微信,告诉他咱们堵车,不回去了,一会儿叫司机去接他们。”
“你怎么保证他会乖乖听话?”
罗劲看着秦佑不断向门口张望,感叹真是嘴笨的怕嘴巧的,嘴巧的怕话唠鹦鹉。甄小鸽那张嘴他虽然不常领教,但他非常能体会秦佑已经远离甄小鸽一段时间了,还说感觉自己耳朵嗡嗡响,他十分想劝一句:“没事儿,你就是抵抗力差,体内还没有形成鹦鹉抗体,多经历几次就好了。”
但看了眼秦佑那张蜡黄的小脸,他还是决定把这句话咽回去。
“放心吧,小鸽不会给他不听话的机会……快吃,刺身热了就不好吃了。”
秦佑:……
罗劲不怎么监管秦佑的饮食,基本是爱吃什么吃什么,想吃什么吃什么,烧烤、麻辣烫这些垃圾食品,秦佑说馋,他多少也会给秦佑投喂一些,但唯独冰的东西,罗劲严防死守,一口都不给她吃。
这主要是源于秦佑小时候酷爱冰淇凌,当然,现在也酷爱。
至交遗孤,甄雪娴把秦佑看的比罗劲还重,生怕她在罗家受什么委屈、躲在被窝里偷偷哭,衣食住行全都比照着罗劲这个未来家主的标准置办,然后,问题就出现了——
哪个小孩子不爱吃冰的,但在甄雪娴这种精致女人杰出代表眼里,冰的、凉的,简直就是影响女人健康、缩短女人寿命的慢性杀手。
它们用味蕾的刺激不断诱惑你、用新鲜的口感不断吸引你,就像伊甸园苹果树上的毒蛇,应该有多远离多远。
但甄大小姐一辈子修身养气,字典里压根就没有“好吃”这个词的概念,所以她非常理所应当的禁了秦佑的冷食——薛梓晔可以拿出冰箱里的布丁立即吃,若是秦佑想吃,则会有专人去给她拿常温的……罗劲夏天的时候可以吃冰镇西瓜,贪凉的时候,可以把洗澡水的水温调的很低,但秦佑如果敢这么做,甄雪娴立刻就会闻风而来,如临大敌的跟秦佑讲道理,试图让年幼的秦佑意识到,那样做会伤害到她自己。
秦佑作为一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甄雪娴说什么她都奉为圭臬,日子就一直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下去,直到罗劲无意中打开潘多拉的魔盒,放出了深藏在秦佑肚子里的馋虫。
“罗劲哥哥,你在吃什么?小佑也想吃。”小秦佑奶声奶气的问。
“冰淇凌,但是你不能吃,我妈不让。”小罗劲又挖了一大勺塞进嘴里,津津有味的吃着。
小秦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坐在一边不说话,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小罗劲。
在罗劲还不懂爱情、认真拿秦佑当个妹妹的时候,忠犬的气质就已经暂露头角。
“这么好吃的东西,不跟妹妹分享,还算个男人吗!”罗·真男人·劲犹豫了一下,还是背着妈妈,偷偷挖一小勺给小秦佑尝尝。
人的味蕾有一种很奇怪的记忆功能,比如望梅止渴,尝过梅子的味道后,仅凭语言刺激,就能让口腔分泌出唾液——对小秦佑而言也是如此,如果她这辈子都没吃过冰淇凌,最多只会好奇味道,但味蕾没有关于冰淇凌的记忆,想给出“馋”的反应都很难。
然而小罗劲这一小勺,彻底打开了小秦佑新世界的大门,从此踏上对冰淇凌魂牵梦萦的不归路。
“说到这,罗劲,请你告诉我冰淇凌和刺身的区别在哪里?不都是凉的?为什么我申请一根冰淇凌吃吃,你就毫不犹豫的驳回了?”
秦佑嘴上说着,手下也没停,快速夹过一块鱼腹放进自己碗里。
罗劲:……
“记吃不记打是吧,”罗劲用力戳了下她的脑门儿,“我连那一小口都不应该给你吃,那简直是我童年做过最蠢的事情,没有之一。”
“你还记得你小时候为了吃冰淇凌,都耍过什么赖吗?现在想想,我都替你脸红。”
秦佑一撇嘴,“切……”
“你还好意思切?你自己第一次来姨妈的时候,疼的满床打滚的英姿都忘了是吧……”罗劲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忘了也没关系,咱妈这些年,一直非常期待再次对你展开说教,意大利手工冰淇淋还是很不错的,这样,等咱俩回意大利之后,我给你发一盒,你捧着这盒冰淇凌回家,保守估计,咱妈能就‘冰淇凌对女性不得不说的一百种危害’这个话题,跟你聊五个小时。”
罗劲皮笑肉不笑的冲她摊开手掌,伸出五个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
“……那,”为了吃,秦佑决定再挣扎一下,“刺身不也是冰的?再说,少量的没关系啊,冰淇凌被发明出来,不就是给人吃的?”
“话痨还传染?跟甄小鸽混了一会儿,问题都变多了。”罗劲白了秦佑一眼,“第一,刺身是冰镇,不是冰,谢谢,按照你的逻辑,你现在应该是嚼了一口冰碴子。”
“第二,秦大小姐,你那个‘少量’的‘少’,麻烦你给我一个更明确具体的量,毕竟,按照你小时候一天三顿当饭吃的量,你还觉得自己没吃多少,一口都不给你吃就对了。”
“第三,杜蕾斯被发明出来,不就是给人用的?”
罗劲突然凑近,坏笑着对着他的耳垂吹了口热气,“你准备什么时候跟我一起用一下?”
秦佑:……怕了怕了,不吃还不行嘛……
捍卫冰淇凌主权不成,反遭罗劲调戏,秦佑接下来的漫画时间都过的十分郁闷,总想给罗劲捣捣乱,比如时不时拿个笔帽丢罗劲啊……冲着空无一人的门口大声问“咦,你怎么来了?找罗劲?”啊……或者干脆就是简单粗暴的撩拨——
“罗劲哥哥,你累不累?需不需要小拳拳捶你肩膀?”
这种甜蜜又糟心折磨,让罗劲不堪其扰,干脆站起身走过去,把秦佑按进椅子里一顿猛亲。
半晌,罗劲喘着粗气放开她,“老实了?”
秦佑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冰淇凌不许吃,没商量。”罗劲拍了拍她的头,威胁道:“再不听话,我吃你。”
秦佑很怂的用手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罗劲对她如此识相,表示很满意。
另一边,甄小鸽折磨了薛梓晔一顿饭的功夫,心满意足的让司机送她回学校。
熙熙攘攘的校园里,甄小鸽独自穿梭其中,十分随意的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我见到她了,但很遗憾,没一起吃饭,唾液DNA没拿到,有根头发你要不要?”
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甄小鸽不耐烦的打断,“我那两个姑妈早都嫁人了,别拿家族兴衰那些高帽子来压我,过几天我约她逛街,我不管你想做什么,把握好机会吧,肖先生。”
挂断电话,甄小鸽一扫先前的天真脑残样,眼神凌厉,嘴角挂着丝讥讽,“扯上二姑妈不算,还想整个甄家给你效力,野心可真够大的。”
“有野心”的肖景东此刻正一脸不满的盯着肖一,“你说,我想扣她点血,怎么就这么费劲?”
“能直接宰了多好……”
肖一听得心惊胆战,“先生,三思,她已经是罗家承认的少夫人了,您要是现在动她,罗家不会善罢甘休的。”
肖景东仿佛并没有听到肖一的话,指尖来回在嘴边轻抚,半晌,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她跟我姑姑这专门给别人找麻烦的基因,是怎么长出来的?老头子明明那么嫌弃他那个便宜女儿,临死前居然还用她的‘基因锁’给我下绊子,他到底哪里有毛病?”
肖景东大言不惭的当着下属的面儿,诋毁上任当家,让肖一十分头痛,“先生,老肖先生曾经评价,您的姑姑是世上难得的聪明人,只可惜生为女儿身……”还有,老肖先生是老死的,没什么毛病。
但后半句肖一没敢说出口,没有哪个下属会傻到,当着现任老板的面儿,称赞前任老板,那才是真脑子有病。
“嗯,死后这么多年还能让你替她说话,在收买人心方面,她确实有些手段,只可惜,最后还是落了个‘鸟尽弓藏’的下场。”肖景东冷笑,目光从墙上历代肖家伟人的画像上一一滑过,最后定格在上一任肖家主——他爷爷肖战钧的画像上。
“你连本家的姓氏都不愿意赐予她,剥夺她作为肖家人应享的一切权利,对教父阳奉阴违,将她从意大利驱逐,最后甚至不惜背着教父,组织跨国行动也要将其‘抹杀’……”
肖景东望着他爷爷的画像出神,“她殚精竭虑的为肖家尽忠,你却像隔离传染源一样,急于与她撇清关系,到头来却还要选择用她的‘基因锁’困死我……你说你图什么啊老头子?又或者,你对自己曾经犯下的弑子罪孽,内心还存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希冀吗——”
期待她逃过那次围杀,还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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